第四十四章 天外有天
袁穹立在一座楼顶上，向下俯瞰着整个城市。 过去的近三天时间里，整个朱诺警察局几乎翻了天，负责围堵疑犯的七名狙击手全部殉职，这根本骇人听闻。 没有人看到是谁下的手，只是法医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七人全部死于同样的死因，上身被重物击中，导致内脏破裂死亡。 这样的恶性案件，又是发生在美国这样的民主言论自由国家，不引起轩然大波才是怪事，朱诺市全部警察二十四小时待命，同时，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也赶来不少，就差出动军队了。 袁穹适应能力甚强，两月前，在洛杉矶犯案时，就没人奈何的了他。毕竟他的本事实在太大，尤其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想要抓他，确实难比登天。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当然是游刃有余了，他所站立的这座楼，有三十多层之高，街道上的种种情况尽收眼底，这种情况下，要抓他更加是难上加难了。 远处天际闪过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正向他急速飞来，片刻便到了眼前。袁穹手一招，把那道金光拦下，那光芒变了变，化成一只黄色的纸鹤。 袁穹把纸鹤握在手中，抬头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了好一阵子，袁穹忽的一笑，朗声道：“老相识了，何必躲躲藏藏？” 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长笑，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清心散人修为又有大进，可喜可贺啊。” 楼顶的空气开始扭曲起来，如同激起涟漪的水面一样，一个身影从虚空中渐渐显现出来。假如韩文悦在这里，只怕要大吃一惊，因为这身影，正是他曾见到的那位叫张亮的老人。 袁穹跟他似乎是老相识了，笑道：“张老先生好灵的鼻子。” 张亮毫不在意对方的揶揄“久违了，若不是前些日子道友使出乾元五雷的手段来，我也找不到这里。” 袁穹扬扬眉“也未必有多久，不过三个月么。不过我倒没想到，张先生竟变成这副模样。” 张亮哈哈一笑，面孔模糊了下，竟然瞬间变了副面容，头上挽着发髻，脸形略瘦，皮肤白皙，细眉狭眼，如若不是那七寸多长飘荡的黑须，只怕会被认为是个古代的仕女了“最近有些闲事，要换换样子而已。” 袁穹大袖一摆“我还有要事，张先生所为何来，不妨直言。” 张亮抚了抚须“要事么，也未必多着紧了，袁道友破我阵法，私自脱出乾元境，不该有所表示么？” 袁穹冷笑道：“破你阵法的另有其人，在下虽一向自负，却不敢掠美。”顿了顿，又道：“你私自软禁我多年，我没有要你给个交代，倒还是我的错了？你身为前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嫌可笑么？” 张亮一笑“怎就是私自软禁了？道友独断独行，做的几件大事天下震动，直到此时仍是谜案，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再者，道友也籍此练就一身强横道法，一来一去，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袁穹冷哼一声“既如此，当年你以道法擒我，我也既往不咎，你我两不相欠，如何？”说罢，身子一纵，已经跃至另一座楼顶之上。 谁知眼前一花，张亮竟然赶在他之前到达，仍是一脸笑容的望着他。 袁穹大怒，沉声道：“你仍旧纠缠，到底何意？” 张亮笑道：“道友何必走的这么匆忙，原定时间未到，我是特地接你回去的，待在我那里盘桓几载，我保你直升仙界，如何？” 袁穹道：“我有急事要办，你若有本事，不妨真刀真枪的和我打上一场，若我输了，任你处置，若我赢了，以后休得再纠缠！” 张亮道：“若以武功而论，纵有十个我，又哪能当得道友一击？说不得，只好故技重施了。” 袁穹叫道：“那就休怪我辣手了！”话音刚落，左掌一横，向张亮当胸拍到！ 张亮显然没料到对方动手如此之快，脸上微微变色，身形忽然间又变得模糊起来，只一闪的工夫，就向后退出十多步远！ 袁穹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背后白光猛然亮起，白虹剑不知何时已经脱鞘而出，在空中打个转折，径直向张亮射去！ 张亮年纪虽大，反应却是灵敏的很，伸手向前一扬，丢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色盾牌状物，恰好挡在白虹剑剑尖前，一剑一盾同时暴出一阵灼目的光芒，凝在空中不动了！ 袁穹双眉一轩“禁仙牌？到底是仙，果然出手不凡！”身随音落，只一闪间，便探到剑柄，右手横推，白虹剑剑身光芒随即隐去，剑尖却冲着张亮划去！ 张亮吓了一跳，身形又是一闪，仍是老方法遁去！ 袁穹冷冷一笑，右手一挥，白虹剑又现出光芒，一声巨响，竟然把楼顶处矗立着的水塔劈成两半，而此时，张亮身形刚好现出，一手仍擎着那面小牌！ “当我真看不穿你的遁术么？”袁穹横剑当胸，长笑道：“你一身道术出自乾元境，我又何尝不是？而且我一旦把剑上灵气压住，你的禁仙牌又能奈我何？” 张亮脸色连变，叹道：“道友好手段，我十分佩服，不过请再听我一句劝，和我回乾元境去，待时间一到，还你个出身就是。” 他话刚出口，袁穹已经奔到近前，白虹剑连抖，竟然招招俱是击向要害的打法！ 张亮脸色更是难看，只得再次遁去，这一次时间较长，大概过了三秒多钟，才听到他的声音从另一座高楼顶上传来“道友，我好言相劝，望你好好思量清楚。” 袁穹哈哈大笑“我既称散人，自不愿受约束，你私囚我那么多年，我也懒得计较，不过要我再回那里去，除非你制的住我。” 张亮神色黯然，隔了好一阵，才叹气道：“既然这样，也只有勉力一试了。” 袁穹又是一阵冷笑“你我道术皆出自乾元境，虽说你比我多出几百年道行，只怕也难胜的过我，再者我一身武艺，你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长短相较算是平手，除去禁仙牌不算，你还有何方法能留的住我？” 张亮苦笑“道友天分之高，纵百年也难得一见，只可惜行事太过自我，未免与我道清静无为的心境不合，以至恣意妄为惹出不少事端，若非如此，我怎会过问道友之事？” 袁穹道：“废话少说，打还是不打？” 楼下街道上传来警笛声，显然是这里的异变被人发现了，想来也是，那么大的水塔一下子崩裂，又伴随着强烈的闪光，没人看到才怪。 张亮向下望了几眼，道：“袁道友，纵然我不与你为难，难道你就能安然离开此处么？别忘了，你仍是人身。” 袁穹自也注意到了，冷笑一声“那是我自己的事。” 张亮苦笑无语。 两人又相持不到半分钟时间，两座楼楼顶上的铁门几乎同时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下，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上来，口中大声叫嚷着向两人逼近！ 张亮朗声道：“袁道友，事到如今，你仍旧执迷不悟么？” 袁穹头也不回一下，仍面向张亮，冷冷道：“想对我说教，自然要先制的住我。” 张亮缓缓摇头“既如此，也无可奈何了。” 袁穹话虽说的满，实则也不敢大意，身周仿佛忽然起了狂风，气流盘旋，道袍鼓鼓的涨了起来，白虹剑剑尖处，那强烈的炽芒仿佛凝聚在了一起，放出夺目的亮光。 而楼下和周围的几幢楼中，警察也在紧张的布署着，亲临现场的最高长官，正是莱温斯顿，此时，朱诺市警察的指挥权，已经全权交给了他。 莱温斯顿接到报告的经过其实完全是个巧合，当时百无聊赖的他正向警局外走去，经过门口时，无意间听到一名警员接到的报警电话，那名警员刚好重复了一句：两名东方中年男子在楼顶上破坏水塔。 莱温斯顿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扭转颓势的机会了。他的精神再次集中起来，冲到局长办公室，根本不给局长半分询问的时间，便把指挥权抢了过来，同时声言，造成的一切后果，由自己负责。 应该说正是由于莱温斯顿的强硬手腕，警方调集的速度比起寻常来要快出不少，赶到现场时，正看到僵持着的两人。 透过望远镜，莱温斯顿很容易便认出了袁穹，马上指挥警察包围，同时调集直升机从空中进行监控，狙击手也在迅速就位中。说实话，莱温斯顿决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么多人包围中，众目睽睽之下逃离，即使对方有超常能力。 楼顶上，一众警察正缓慢而谨慎的接近两人，因为据可靠情报，疑犯是有着古怪能力并且极其嗜血的家伙。楼下，莱温斯顿同样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包围圈在逐渐缩小，十五米、十米。莱温斯顿透过对讲机下达了指令：假如嫌疑人有过激的伤人行为，可以于第一时间击毙！ 张亮往四周扫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手向前一扬，随着大袖的挥动，一道金光洒了出来，那金光飘到半空，化做一口古朴的大钟。 此时，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这异象惊的呆住了，包括在旁一座楼内的莱温斯顿，抓着望远镜的手不停颤抖着，口中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袁穹只怔了一下，随即身形一闪，向张亮扑了过去，白虹剑在前，再加上快的令人咋舌的速度，远看便如一道流光一般！ 就在这时，袁穹原先站立的位置忽然间出现几个小坑，枪声也响了起来，那是坚守岗位的几名狙击手，只通过瞄准镜锁定了袁穹，并没有被天空的异象所干扰。只可惜，袁穹行动实在太快，事先根本没有一点征兆，刚好避过了那已经超过音速的子弹！ 张亮面色凝重，手向下引，沉喝一声“收！”那钟口一偏，射出一道光芒，正正击在袁穹身上！ 伴随着沉闷的钟声，那光仿佛有实质的液体一般，刹那间就把袁穹包了个严严实实，接着光向钟口处迅速收回，钟震动了几下，飞回张亮衣袖内！ 张亮叹了口气，把双手拢在袖中，身体又变的模糊起来，渐渐的如同融入空气中一般，很快不知去向。 一众警察目瞪口呆的盯着张亮消失的地方，完全不知该做什么好。似乎应该庆幸，同样震惊的两架直升机的驾驶员还没有丧失驾驶能力，否则的话，一场大祸又是免不了的了。 隔了好一阵子，一名警察才向莱温斯顿道：“长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莱温斯顿苦涩的咽了口唾液，回答道：“让直升机高空侦察，警察沿各街区巡逻，搜寻……嫌疑人踪迹。” 那警察犹豫了下，也跟着咽了口唾液，应声去了。 莱温斯顿伸手在脸上抚了一把，喃喃道：“我想，我该去考虑怎样写辞职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