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改朝换代
尽管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韩文悦仍旧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血一下子涌上头顶，脑中轰鸣一片，定了定神，才尽量压抑着情绪，淡淡道：“各位不用这样，请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肃立，表面上看，倒是人人都毕恭毕敬。 韩文悦心中清楚，这只是表象，但此时骑虎难下，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 “我并没有接任教主的打算，不过既然慧真师傅将我推上这个位置，想必自然有他的深意。”韩文悦本想谦逊几句，但反之一想，又觉得自己本来就不能服众，装模作样的说那些反而引人反感，倒不如直来直去，更方便进行自己的计划“话已至此，我想，不如来的直接些好，我和慧真师父的理念不同，因此，从现在起，如果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的，大可以现在提出出教，我绝不阻拦为难，只是不可向外透露教中任何情形，反之，如果决定留下来，就要唯我之命是从，想对待慧真教主一样。” 这话一出，旁边的宋献策不由得一愣，哪儿有刚一上任就这么说话，把两头堵死的道理？再者，元教内心存不满的也只路鹏钧一人，原本元教从无出教的先例，慧真为了替他铺平道路，已然破例处置，如今他又提出教，本来就人心不稳的时候，万一真有人开口，这可怎么收场？ 他毕竟是元教的元老和智囊，心念一转间，已然有了主意，随即冲九曜使了个眼色。 九曜同他对望了一眼，俯身拜倒“九曜愿听从韩教主号令。” 他话音刚落，廉贞和兰斯洛特也紧跟着拜倒。 宋献策暗暗松了口气，这三人是元教的中坚力量，只廉贞略微年轻，但近几年颇得慧真信任，地位和路鹏钧也差不太多，只要他们三人站在韩文悦这边，事情便好办了不少，想到这儿，也急忙道：“天机愿听从韩教主号令。” 虽然只区区四人，可一个是元教仅次于教主的第二号人物天机星，一个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执法使，另两个也称得上是影响力很大的人物，一时间，打算打退堂鼓的人反而犹豫起来，很快，大部分人便俯身下拜。 其实韩文悦说完那番话，一颗心便吊了起来，到这时才算放下一半。 一直没说话的温特忽然道：“请问韩教主，您所说的，和义父的理念不同，是什么意思？” 韩文悦瞧了瞧他，沉吟了下，他知道，温特的出身较为特殊，本来是欧洲一个败落贵族家庭，因为两兄弟天生的超能力，被政府囚禁用作研究，是慧真亲自救出来的，因此对慧真有着如同父子般的感情，这点上倒是和廉贞相仿。 “你知道，慧真教主的理念是什么吗？” 温特一怔，慧真所作安排无一不是出人意表，经过长期经营，可说势力已经极为庞大，但究竟他打算做什么，他自己也曾猜测过多次，总觉得不得要领。 其实不止是他，连近如九曜，也不知慧真打算如何，慧真没说之前，仅宋献策猜到十之六七，真论起来，反而是那个出教的路先生，只怕揣摩的最接近慧真的意图。 坐在轮椅中的洛克梗着脖子道：“不管义父想干什么，肯定都是对的！” 这话接的颇为无礼，九曜眼中寒光一闪，温特吓了一跳，狠狠瞪了洛克一眼，续道：“回韩教主，确实不知。” 韩文悦微微一笑，冲九曜摆摆手“如果我告诉你，慧真教主打算毁灭这个世界，你怎么想？” 兄弟俩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又望向韩文悦。 “事实如此。”韩文悦叹了口气“我当然不能左右你们的想法，不过照我看，元教的宗旨，并不是******吧？” 众人静了一会，有人出声道：“教主请恕我无礼，您说慧真教主要这么做，可有证据么？” 没等韩文悦说话，九曜已开口道：“本教教规，教主所言即是真理，你敢当面质问教主，是想死么？” 说话那人立时噤声。 宋献策知道，此时必然要帮韩文悦稳固局面，也出声道：“本教以教主为尊，质疑教主便是大不敬罪过，韩教主宅心仁厚，允你们自愿出教，已是法外施恩，你们还胆敢这般放肆！” 他声音不高，但语气中颇为威严，包括温特和洛克在内的众人立时低下头去。 宋献策顿了顿，又道：“前教主慧真，确打算毁灭人间，韩教主所说确是实情。” 他是元教最老资格的二号人物，纵然是慧真在位，大事也全找他商量，因此他说话反倒没人怀疑。 元教历史近三百年，可说亦正亦邪，在慧真的授意之下，大事做了不少，但要真说将人间变为炼狱一般，倒是谁也没想过，只慧真下令往往匪夷所思，也不解释，众人不知情由埋头苦干，也成了习惯，如今听了宋献策所说，无心中对韩文悦多了一层尊敬和好感。 韩文悦略带感激的望了二人一眼，知道为了树立自己威信，宋献策话中打了折扣，六道一统和毁灭人间，虽说实际上相差不大，说法上却是高下立判。咳嗽了一声，道：“情况就是这样，我知道诸位对慧真教主敬如天神，因此才决定开诚布公，愿意助我挽回这场灾难的便留下来，不愿意的可以自行出教。” 他这么一说，显得诚挚而坦率，竟连温特两兄弟都暗暗点头，众人中原本对他有疑虑的，也不禁打消了七八分。 静了一阵，除了温特兄弟二人，众人不约而同下拜，齐声道：“愿听教主调遣，誓死无悔！” 韩文悦松了口气，这番演说，其实他是下了大工夫的，他自幼随父亲和本参与过多次生意上的商谈，深明其中的欲擒故纵之道，只是他天性忠厚，并不长于此，但比起元教这些人来说，已是师傅辈的人物了。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元教中人天分极高，长于心计之道的也就是个路先生和池田，偏偏两人都不在，反而让他轻易便俘获了一大群人的忠心。 温特低头想了一阵子，道：“教主，我和洛克选择退出。” 只他两人，已经无伤大雅，韩文悦微微一笑“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要记住，根据教规，你们不得向外界透露半点关于本教的消息，否则严惩不贷，能做到么？” 两人齐齐道：“我发誓，绝不对外人提起本教。” 韩文悦点点头“既如此，你们便去吧。” 温特两人躬身施礼，站起身来，冲廉贞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等两人下了楼梯，韩文悦这才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道：“好了，大家暂且下去休息，明天会安排各位的任务，天机先生和九曜先生请留一下。” 众人散去，只留下宋献策和九曜，韩文悦将袁穹贝尔尼尼让到一旁，这才转身笑道：“今天的事，要谢谢两位。” 两人一同抱拳施礼“教主这么说，属下可不敢当。” 韩文悦笑容一敛，不自禁有些尴尬，他本来就没做过什么领导，也不打算当官，但眼下，要想和这些人以朋友相处，显然是不现实的了。 “两位，我不是客气，我初出茅庐，又想力挽狂澜，没有两位的帮助和指点，是成不了事的。”韩文悦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些。 宋献策略一沉吟“教主，平心而论，我赞成您的决定，但元教宗旨，贵精不贵多，因此我教人数全盛时期，也未过百，如今若是对抗修罗道的千军万马，纵然如九曜这般武艺，也……”他摇了摇头。 韩文悦点点头“不错，不过我去过修罗道，各方势力不相统属，常年征战不休，唯一一统的契机，便只有修罗炼魂而已，如果我们能……”说到这儿，他瞧了九曜一眼，才道：“控制住赵知秋，那纵然两界之门真的打开，修罗道也没有余力攻击人界。” 宋献策也看了九曜一眼，皱眉道：“话虽不错，但那修罗炼魂号称六道斗神，一旦觉醒，六道之中是他敌手的只怕少之又少，要控制他，谈何容易，除非……”他又顿了下，瞥了九曜一眼，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韩文悦心头霍地一跳，宋献策这话虽然隐晦，却是自己想都没敢想的，解决此事的关键在于赵知秋，最容易达成的，便是在他尚未成为修罗炼魂之前，杀了他！ 九曜眼神一变，但随即恢复正常，可这点小动作，仍没逃过本就留意着他的韩文悦和宋献策。 韩文悦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无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和他是朋友，说不定能劝他回头。” 宋献策也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他久随慧真，于一众奇术涉猎甚广，加上天生的博闻强记，自然知道，修罗炼魂天性嗜杀，无论怎么做，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唯一途径，只有以杀止杀。不过再怎么说，九曜同赵知秋是父子的事，他也清楚，杀掉赵知秋这话，他还真说不出口，思索了半晌，才道：“三件神器，也是能否打开六道之门的关键，是路鹏钧负责保管的，要尽快取回，现在路鹏钧已然出教，如若他做什么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韩文悦点头道：“就请天机先生安排，另外，统计我方可以执行作战的部队，比如灵体武装之类。” 宋献策应了一声，韩文悦便转过头，冲九曜道：“九曜先生挑选能力较强的四人，两天后跟我前往日本。” 两人应声退下。 韩文悦这才回过身，冲贝尔尼尼和袁穹笑了笑，用英语道：“谢谢你了，我的朋友。” 贝尔尼尼兴奋的甚至有些手舞足蹈，笑道：“客气什么，你是我的朋友，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对了，你打算干什么？” 韩文悦扑哧一笑，这家伙连自己干什么都不知道，就瞎支持，不过心下倒也颇有些感动，道：“说来话长，我实在懒得再解释一遍了，有机会再告诉你。” 贝尔尼尼耸耸肩“好吧，等下次见面再说。”说着掏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的手机号，任何时候都能接通。” “手机号？”韩文悦接过看看，有些吃惊。 贝尔尼尼挤挤眼“与时俱进嘛。”说着笑了几声“我先走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办呢，早知道不当这个什么首席长老了。” 韩文悦摆了摆手，目送贝尔尼尼下了楼。 大厅中只剩袁穹和他两人，回过头来，见袁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韩文悦苦笑着挠挠头“袁前辈，你也取笑我？” 袁穹呵呵一笑“你小子一向和蔼忠厚，倒不想主意打定，也坚决的紧，老夫竟有些好奇了。” 韩文悦略一沉吟，这才开口，把事情来龙去脉，以及慧真的意图，详详细细给袁穹讲了一遍。 袁穹开始还拿捏的住，越听越是吃惊，到后来竟然也一脸惊讶表情，这老道神通广大我行我素惯了，也压根儿没想到慧真计划如此庞大周密。 韩文悦一口气说完，见袁穹半张着嘴盯着自己，倒也觉得有些好笑，咳嗽了一声。 又过了一阵子，袁穹才叹了口气“若这般说来，慧真这手笔，确实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错。”韩文悦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毕竟这事影响太大，一旦事成，那人间就成了地狱，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设法挽回。” 袁穹望着他，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如此说来，你是故意气走你师父等人？” 韩文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事，说白了是元教始作俑者，既然我接任教主，自然有责任收拾这个烂摊子，不能让师父他们跟着我受牵连、担风险。” 袁穹捋捋胡子，忽然大笑道：“好小子，老夫果然没看错人，既如此，老夫就帮人帮到底了。” 韩文悦大喜，袁穹愿意帮忙，无疑是最大的一个助力。 但他随即想起，假如无法阻止，只能和赵知秋刀兵相见，又不禁一阵悲愁。 塔外，天空一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