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卷毛乐队
三个月后。新一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中国股市疯狂的一年也即将随着涨停板制度的实施而拉上帷幕。正如王立彬所言，“下江是一块开垦中的处女地，已经被发掘的路无处不在，未被发掘的路也无处不在”，每分每秒都有一扇门被关闭，而下一分下一秒，在某个角落又会有新的一扇窗被开启。 在鲁总否极泰装潢公司的协助之下，王府大酒店已经全面修缮完毕。四星的级别，五星的设施，豪华完善的一系列设备，齐全周到的综合服务，让入住的客人每一个都能在得到旅行需求的同时，也得到更高级的精神享受。在这新的一年1997年，又将会迎来国家怎样的命运，下江市怎样的命运，或是每个人怎样的命运？王立彬又一次站在赤浦河边眺望远方，良久不语。 三个月太短，也许不足以见证大起大落。三个月又太长，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仍是999号房，仍是熟悉的面孔姜总与“姜嫂”小青。小青的打扮已经愈发有女人味，衣着也讲究起了品牌与档次。这段时间的“幸福生活”看样子滋润了她不少，举手投足间那股子青涩纯真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与那些女人无异的，千篇一律的精明事故。这都亏得王立彬那晚的“跪拜”，傍上了姜总，也许确实改写了她的家族命运，也确实是劫富济贫和光宗耀祖最好的一种方式。 “也不知她跟她的那个小保安怎么样了，呵呵…”何俊毅意味深长的话突然从耳边传来。 王立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小保安？” “那晚上啊，你劝小青从了姜总，我在外面都听到啦。” 王立彬忽然一下反应过来，不觉倒吸一口凉气：“敢情你从头到尾都在外面？” 何俊毅悲伤地叹息：“唉，小保安的命运真的是个悲剧…” “你…”王立彬的血液上涌，刚想埋怨他，这时只听见门口齐声的“欢迎光临”响起，紧接着，一群迎宾、保安、经理簇拥着几位客人进来了，为首的是一个四十五岁左右，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发福，完全看不出曾经矫健的半点影子。 “华哥晚上好。”王立彬赶忙迎上前去。 华哥礼貌地对每个前来打招呼的人都微笑致意，这平易近人的模样，让人难以想象他凶狠起来会是什么样的。看样子今天他的心情还不错，步履轻快，满面春风。 可就在这一行人路过舞台时，发生了让王立彬不解的一幕。只见华哥的情人之一，那唱歌最难听的“王牌歌手”、演艺部经理月亮，竟然面孔僵硬地站在角落，不吭声，更不上前。华哥的视线轻易掠过月亮僵硬的脸，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自始至终都带着礼貌的微笑，眼里却好像没有了月亮这号人。 怕是被察觉出什么，月亮一扭屁股就往后头走去。可刚才那一瞬的不自然神态，早已被王立彬敏锐地捕捉进眼底。将华哥送进包厢后，王立彬悄悄把何俊毅拉到了一边。“月亮今晚上会不会进华哥的门，你顺便帮我留意下。” 何俊毅会意一笑：“明白。” 人事办公室里。 葛云舒仍然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样一个姿势自从94年以来她已经保持了快三年。她的面前，冯天佑正刷刷刷在填写一张表格。 这张表格，就是王立彬耗时三个月“灌”出来的——辞职表格。不出王立彬所料，这份工作好不容易坚持到三个月的时候，冯天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不是我不想干下去，实在是这身体架不住啊！”他对杨绍忠这么说。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身体都开始架不住啦！做餐饮娱乐行业，女人还能靠靠身体，男人呀，就只能靠喝啦！”杨绍忠对他这么说。 脑子里回忆着跟杨绍忠的对话，冯天佑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刷刷刷填写完了辞职表格，他对葛云舒无奈地干笑了一下。坐观刀光剑影的葛云舒也报以了一个淡定的微笑。 999号房里，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呼，好不热闹。王立彬闻声走到门口往里头看去。 一支四人的小乐队正站在台前表演着一首经典的英文歌曲。他们由主唱、吉他手、贝斯手、键盘手四个男人组成，但其中除了键盘手一人是规规矩矩的短发，其余三人都是长发。吉他手和贝斯手的头发还仅仅是到颈后，主唱的那头波浪长发则及了腰。他一身牛仔装扮，当他随着音乐的律动潇洒不羁地甩起头时，方圆几百米的气场仿佛都能被他带得沸腾起来。 乐队四人激情奔放的表演映在了门口王立彬的眼里。看着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脑子里，似乎也有了新的发财良策。 拿着辞职报告的冯天佑出现在身后，王立彬微微一笑，心情无比愉悦地签上了名。经历了耗时长达三个月的“灌酒行动”，今天是他收获战果的一天，冯天佑这“小毛孩”，比起蔡光华更伤透他脑筋。因为挤走蔡光华还只是伤透他脑筋，挤走冯天佑还伤透了他身体。 签完名，他走进了999. “OH~OH~yeah，yeah…”“woo~woo~”贝斯手穿插的和声让气氛更加高涨。 一曲告终，满堂喝彩。王立彬也在一旁奋力鼓起掌来。 姜总招呼四个人下来，“表演得这么好，来来来，坐，喝口酒歇会儿。” 四个人放下乐器走到姜总面前，毕恭毕敬地各举起满满一杯酒：“谢谢姜大哥赏脸。” “哎，你们更要感谢的是小青姐，她比我更喜欢你们。自从上次在富锦阁看见你们表演，她就念念不忘啦。”说罢，姜总又一把搂过小青，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别看她长得这么秀气，结果比我对摇滚乐还疯狂。这段时间，她也看过很多乐队表演，还是觉得你们最优秀。所以今天才特地让我把你们叫过来。” 四个人连忙毕恭毕敬地对小青鞠了个躬：“小青姐能喜欢我们真是我们无上的荣耀。” 小青腼腆地抿了一口酒，她羞涩的目光悄悄落在了主唱的脸上。二人眼睛对视的那一刹，一旁的王立彬敏感捕捉到了一丝特殊的气息。他眯起眼，会心一笑。 “对了，阿海啊，这位是星辰度假村的王总。”姜总拉过了王立彬跟主唱介绍道。 四人赶忙又各敬上一杯酒：“王总好。”那主唱补充自我介绍道：“我叫黄江海，叫我阿海就好。” 王立彬一口饮尽，用赞赏的目光又打量了一番这位波浪长发的主唱。“黄江海，好名字啊！” “王总过奖。其实我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爸姓黄，我妈姓江，他们希望我就像黄河长江汇聚成的大海那样宽广，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有意思。”姜总在一旁点起头。小青痴迷的目光仍旧悄悄落在黄江海身上。瞥见这一幕的王立彬微微笑了一下，仿佛不经意般随口问起：“富锦阁，广陵夜市那边的餐厅吗？” 黄江海自谦道：“是啊，卖个唱，呵呵。” “应该挺辛苦的吧？不容易，不容易。我最佩服的就是有艺术细胞的人了。”王立彬仿佛是随口聊上两句，“我知道，怀有音乐之才的人，性格都很直，天生骨子里就透露着洒脱和不羁。在这个社会上混，也是挺不容易的，我由衷的敬佩。” “王总过奖。王总应该也是个喜欢音乐的人吧？” “是啊，不过我什么乐器也不会，唱歌也就只能随便瞎吼两句…”王立彬把话题又扯回乐队身上，“你们才够专业，做起来有模有样的。这才是真正喜欢音乐的人啊！” 黄江海赶忙自谦道：“哎，不瞒您说，其实我们几个一个也没受过专业训练，也纯粹是自个喜欢，自发组织起来的。因为我们都特别爱音乐，所以几乎每天都抽空排练，没地方排练我们就半夜里头去大街上排练。久而久之，也就练得更好了。” “哦？你们乐队组成多久了？” “嗯…两个月吧。” 王立彬有些惊讶：“哦？才两个月就能有这么高的默契度，堪比专业水准，真是不简单。”说着，他的目光又无意扫过了一旁专注的小青，仿佛随口问道：“你们最初做起这个乐队的时候，肯定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吧。” 黄江海叹了一口气：“哎，别说是最初了，就连现在也不容易呢。” 王立彬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哦？为什么？” “一开始，很多时候，很多地方连试唱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就连现在，我们的实力还是很难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 “呵呵，你们独自闯荡，想要短时期内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真是很不容易的。只不过我觉得，你们完全没必要再那么费力。因为你们的实力已经得到了姜总和姜嫂的认可，这就足够了。”王立彬意味深长地看了黄江海一眼，拍了下他的肩膀，“现在，你又多了一个人认可了——我。” “哦？”黄江海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