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雪中情
雪,还在下。堆满了街道。 远处,有人在清除积雪。 而闻停远的锄jian活动,也开始进行。 如果没有侬指行的供述,恐怕谁也不知道,四平城里那些看似不起眼或者很起眼的家伙,居然是南越的死间,举手投足间,就将南陵四城的国计、民生以及城外大远驻军的安排调动给传了出去。 他们在这里已经隐藏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在经过了中州的风土人情的熏陶渲染之后,再加上他们作为死间的刻意隐藏,现在,他们已经变得比中州人还要像中州人。他们从事着中州最风雅的职业,酒楼、青楼、书院、客栈、镖局、商铺、车行,任何一个职业都无法让人联想起以野蛮粗鲁的南越人——可能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整天嚷着之乎者也、喊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老夫子,居然就是罪恶昭著的南越jian细。 更重要的一点是,由于他们雄厚的财力物力以及刻意的结交拉拢,他们与中州的各级官府及江湖中的某些大帮大派,甚至还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结瓜葛,作为他们的护身符和情报的来源。 所以,在对待这些真假莫辨的南越jian细问题上,一向就势同水火的雷千啸和向不负当场发生了争执。 雷千啸觉得,这些老鼠,就应该一窝端,要不然,任由他们在中州境内自由往来,朝廷的颜面何存。而且,没了这些老鼠的掩护和包庇,虎踞嵋的行踪将毕露无遗。这就是竭泽而渔。 但向不负却认为,抓了这些老鼠于事无补,杀了他们,还会有更多的老鼠进来。而这些人只不过是些小鱼小虾而已。不如静观其变,以其为诱饵,看看与他们密切交往的,都是那些人,这样,才可以将隐于四平城、乃至整个南陵四城的情报网彻底清除。 雷千啸认为,向不负这样做,全都是借口,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是想将这些人作为与虎踞嵋交换自己宝贝弟弟的筹码,死而忘公。 向不负却说雷千啸那样做是做事不经大脑的莽夫,怪不得大家都叫他们权兵卫是一群不长脑子的乡下猪。 雷千啸立刻反击,说神兵卫只不过是一群只会跟在“红衣狗”后面狂吠乱叫的疯狗。 于是,接下来,两人开始人身攻击。 他们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在衙役、江湖人的面前,踢桌子,摔椅子,冲着对方竖中指,呲牙咧嘴…… 向不负虽然是个武官,但自幼饱读诗书,又跟着红衣首相满萨里混了那么多年,所以引经据典,在人身攻击方面做得滴水不漏炮弹满天飞,但最终还是处于下风,一来,官职没有雷千啸高,二来,作为二等伯、权兵卫督卫及赳赳武夫,雷千啸才不屑于跟他们做口舌之争,他骂不过通常是直接就上拳头的,再加上自己跟向不负有好几十条兄弟的命葬送在他的手里,这个仇不共戴天,让他没法只做口舌之争,更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个得力臂膀——王国祯。 两个人揍他一个,还不跟玩儿似的。 闻停远觉得他们再这么胡闹下去……其实还是蛮不错的嘛,下雪天,喝点儿小酒,长点儿小曲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欣赏三条疯狗一嘴毛相互转圈圈…… 他拔出向不负放在一旁的佑神刀切了大半条烤羊腿细细啃着,又用雷千啸的劈空刀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然后,仰天长啸,放开嗓子一顿嚎:雪中情,雪中行,雪中人梦未醒。雪中情,雪中行,学中有我独行…… 他的本职是演员,虽然至今还只是个三四五六线,但唱歌还是不错的,一首《雪中情》居然被他们唱得悲怆中带着柔情,柔情中带着豪情,豪情中带着忧郁,忧郁中带着些不甘的落寞……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歌声吸引…… 雷千啸和向不负这个时候才赫然意识到,不对呀,那个侬指行,人是他闻停远抓到的,情报,也是他闻停远用自己的手法逼出来的,正主儿没发话,局外人现在那争上来,是不是有点儿喧宾夺主的意思——虽然他们是官府中人,这种如何对待jian细的立场上完全不顾及别人怎么想,但他们也是来自江湖,都是将脸面的。
所以,只好讪讪地握手言和,一起看着闻停远,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个闻停远,虽然看着一身无赖气,可古灵精怪的,说不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闻停远啃完了羊腿,吼完了小曲儿,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将隐于四平城内的jian细,连根拔起,是必须的,抓捕虎踞嵋救出向二少,也是势在必行的,但具体怎么做,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如这样,一方面,官府要控制四平城的局势,不能让那些还未暴露行踪的jian细乱了自己的阵脚,另一方面,江湖人可以在四平城内大张旗鼓地抓捕jian细,用打草惊蛇的方法,先乱了虎踞嵋的阵脚。他虎踞嵋不是想引众位入陷阱嘛,那好,咱们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用这些jian细为诱饵,引虎踞嵋自己现身。 雷千啸和向不负虽然知道这个法子还存在着漏洞,但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却又最为妥帖一个法子。 于是,大伙开始分工。 雷千啸主外,带领城外加紧巡逻,密切监视城外的动静,特别是进出四平城一切所有可以人群。同时,配合城外的驻军,时刻注意关外那些南越的军事调动。 向不负,坐镇县衙,负责整个整个行动的调度,维持城内治安,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仇万千,带领群豪,作为机动力量,哪里需要往哪里支援。 而闻停远和王国祯,则负责对这些jian细的实际抓捕行动。 为了防止信息的泄露,结合侬指行提供的情报,将那些平日与南越jian细走得很近的衙役和帮派中人隔离开。 网,已经撒开。 现在,是收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