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守望
鸠山监狱，医务楼。 在一众狱警的护送下，易翱双手托着石伯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外科接待中心， 前行到离自己最近的移动病床旁。易翱将石伯的尸体缓慢地平躺放下，动作体恤轻柔，接着径直后退三步，双膝跪拜，整整地重磕了九个响头。 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侧目，尤其是每一次撞击地面的声响，都不禁让众人为之心疼。颤抖。 吃力的站直了身子，易翱再次来到石伯的身前，望着这个脸上依然还留有笑意的慈爱面孔，眼中的热泪又一次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孩子，你不要自责，咳咳咳，你石伯我就是头倔驴，认定的事啊，都会去做，咳咳咳。” “石伯，你不要说话了，保持呼吸，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我是医生，我是医生，我能帮你治疗。” 看着眼前的易翱惊慌失措的悲痛模样，石伯强忍着剧痛，露出了易翱熟悉的慈爱笑脸，颤抖地伸出了右手，却始终无法触及到易翱的头发。 见状，易翱将石伯的手掌一把拿起，缓慢地放在自己的头顶，可眼中，泪水却不争气的决了堤。 “男儿有泪不轻弹，咳咳咳。孩子，能答应石伯最后一个愿望吗？” “石伯，您说，哪怕是一百个，一千个，我都答应你，” “你石伯不贪心，我只想在我死去之前，听你叫我一声‘爸爸’，咳咳咳，可以吗？” “爸爸，爸爸，石伯您就是我的爸爸！” “好。。。孩。。。。子。。。。。。。” “啊！！！！！！！！！！！！” 过道上。一个上了年纪，身材有些臃肿的女护士气喘吁吁的跑到正在围观的王国强身边，用力地呼吸了几下过后，连忙大声的出声到： “监狱长，之前被送来的重症病人快不行了，白主任让我出来问你，易医生来了没有？” 王国强脸上的赘rou明显的抖动了一下，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身子不由的急促的向前走去， 只是在快接近易翱的地方，骤然减速，接着重重的拍了拍易翱的肩膀。 “老石他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感到欣慰的，易翱，你石伯交给我来照顾吧，现在，你该去做你要做的事了！” 易翱慢慢转过头来，看到王国强那饱含深情的坚定眼神，轻轻说了句‘帮我照顾好他’后便毅然转身，同女护士一道，奔向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已经准备就绪的易翱迎面就看到了正在焦虑等待他的白小鹭， “易翱，你的头怎么了，需不需要包扎一下？”白小鹭一反常态，关心的问道。 “没事，辛苦你了，白医生，接下来就交给我把。”望着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天雄，易翱的双眼中放出了慑人的光芒。 “病人意识？”“U（完全无反应） ” “气息？”“气息平稳！” “血压？”“50” “脉搏？”“34” “易医生，病人的被利器扎入的位置位于。。。” “上腔动脉，不需要说了，现在直接开始手术。” 一旁的护士听到易翱的话语后不由的一愣，“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场手术从易翱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算起，整整历经了16个小时。除了易翱一人外，就连护士都已换了三批。 当易翱走出手术室后，随即依靠着墙壁，用手不断的揉搓着自己的太阳xue。 “秦天雄怎么样了？” 手术室盘的座椅上，已经等候多时的王国强见易翱出来后，连忙上前开口询问到， 易翱不情愿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国强，透过老花眼镜，易翱看到的是他那双充血严重的眼睛以及疲惫的面容。 准备呛声的说辞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死不了。” 虽然有些油腔滑调，但王国强还是欣慰的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将口袋的香烟丢给了易翱，一时间，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石伯呢？” “你放心，我对他的情分只会比你多，早几年，我就为自己和他选好了墓地，只是这头倔驴，哎！！” “嗯，谢谢你。” 听到易翱的谢声，王国强不由的莞尔一笑。 此时，王国强不是那个统领监狱的监狱长，而是石顶天的老兄弟。 将烟头一脚踩灭，易翱极其郑重的说到 “等我出狱了，麻烦你告诉我石伯墓地地址，我答应过他要陪他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宿。” 说罢，易翱也不等王国强的回答，直接转身离去。 “哈哈，石顶天啊石顶天，你的眼光还真是毒辣啊，看来你让我帮的忙我是无法拒绝喽。” 也许，人生来就是善恶两面，只由心中的天平来左右，显然，这个状态的王国强是善面。 或者说，善恶本在一瞬间。变化皆有眼前人！ 离开手术室的易翱冲进了病人专用的洗浴室，将水流开到最大，顺着头顶不断的倾泻而下， 这是他从那个已经在他记忆中逐渐模糊的父亲带着meimei离开家后学会的本领，每当他想念父亲和meimei，他都会独自一人跳进家不远的小河中。 因为这样，他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宁静，将心中让他不安的复杂情绪顺着流水，洗涤飘去。 从浴室出来，他像监察他的狱警提出了一个极其过分的请求，他要在接待室的病床上休息一晚，l 那个看上去有些许呆萌的狱警哪听过这样的事，连忙一股脑的拿出对讲机，跑到一旁噼里啪啦的报告了起来。 易翱不想再等他的肯定回答，只是慢慢的走到昨天石伯趟过的病床前，平静的趟了下去。 只是可怜了久久等候上级一层一层通报再向下一层一层传达允许命令的呆萌狱警。 当他怀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到易翱原先站立的地方时，却发现不远处的病床上，他已经睡熟了，只是脸上，还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又有谁知道，对于易翱来说，相比于牢房中石伯多年休息的铁床，身下的这张，会让他觉得离石伯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