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人皆睡我疯癫
一字一句都像做梦一般,鹿俊张着嘴,手指着眼泪都快要忍不住的安又歌,一直被压抑的感觉就要喷涌而出,如果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那么鹿俊这样的他乡遇故知,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本来随遇而安的鹿俊,在偌大的*城,感觉孤立无援,天可怜见,竟然还能有这等奇遇。 安又歌虽说有心理准备,但是本来准备好的说辞还是没有完全按照剧本走,本来想观察一段时间,虽说这种情况,是让人欣喜不已的,但是万一对方心术不正,万一他蠢笨不堪,那该当如何? 险死还生,见识非凡,那就赌一把又如何,孤独,处在人海中的孤独,安又歌都无法回顾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无处可说的苦闷,一觉醒来,时光回转,就成了纤手细骨的少女,任谁都无法一下子接受,好不容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看到了一丝希望,还顾忌什么呢? 深夜寻访,安又歌自然是知道如今礼数,对女子来说有些不妥,但是还是来了,孤身而来。 鹿俊现在有些混乱,脑袋都有些不挺使唤了,徒然张着嘴,“你-,你-你也是,也是,” “对,是,对。”安又歌也是笑中带泪,不停地点着头。 “哈哈哈,做梦吗?不是,不是,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是真的,你也是,我也是,”鹿俊也是如疯似癫,双手茫然挥舞,又定睛看向安又歌,似乎要分辨她是真是假,突然抓住了安又歌的双手,鹿俊顾不得感受着柔弱无骨的纤纤十指,手指颤动,还是用力的握着,骨节都有些泛白。 轻轻的喘息,和目不转睛的两人,那眼里分明写着,可算找到你了 “你,你再拉着我,我可喊非礼了。”安又歌也是带着哭腔,强撑一句。嘴上虽这样说,可是安又歌也是反手又握紧了鹿俊,手指纠缠,两个人都在确信着这种真实而又梦幻的场景。安又歌听着鹿俊的自言自语,不由得也是心中想笑。这高兴是心意相通的,怎么也忍不住,两人放声大笑,也不管吵不吵得到旁人。 “来坐,慢慢说。”安又歌感觉到上的力道小了,顺势又捏了捏鹿俊的掌心,然后把手抽了出来。 鹿俊倒是还没完全回过神,也不由自主的坐下后抓紧了,面前的白瓷杯,水温还在。 “安医师。” “叫我又歌就行。”安又歌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换上笑容。 “又歌”鹿俊长吁了一口气。“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鹿俊,呦呦鹿鸣,清新俊逸的鹿俊。” “少来给我卖弄酸腐。”安又歌白了一眼鹿俊。 “太高兴了,实在是难以自持,难以自持。”鹿俊也是不知手哪里放。 “便是陪你酸腐一下,此生能悬壶济世,安身立命,当歌以咏志,又歌以抒情,方担得起安又歌。” “其实说起来,你是怎么还是医师?”鹿俊突然想起来了。 “我本身就会一些医术,歪打正着,王鹊代父收徒,我便成了这王氏医馆的二把手。”安又歌神色逐渐转冷,目光低垂,鹿俊看起来,倒是和卓厉有两分相似,不是杀伐之气,而是那种自信。 “本来我这种无神论,是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的,但是现在这种境地,让我不得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间,倒还是朝上看了看。 “若是有神明,能来保护我在此安身立命,仅此就好。”安又歌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我睁开眼时,满目血腥,这具尸体也是早已是冰凉,只知道拼命地跑。” “境地如此,我父安塘对我倒也是不错,王鹊也对我有恩,倒也能立下脚。”安又歌笑了笑。 “恩,安身立命,说点开心的,定下亲事没?”安又歌一个愣神,正对上鹿俊促狭的笑容。 “你个混蛋。”安又歌笑骂着,作势欲打。 “不过鹿俊,你打算怎么办?”安又歌平复了一下心情,“在这,陌生的世界。” 鹿俊听到这问题,不由得楞了一下:“怎么办?”说话间神色不由得有些暗淡。“不过,这个世界,真的已经不是咱们所知道的那个唐宋元明的世界了吗?”鹿俊正色问道。 “应该不是。” “不管是不是,天无绝人之路,你我能相逢于此,莫大的缘分,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干-” *城中虽说已是宵禁时刻,但是周朝的宵禁本来就没有太过分严格执行,更何况这*城,有*候府在,自然可保得百姓平安,所以一般只要有具体事项说明,就算是卫队在宵禁时碰到外出的人,也不会太过分追究。 城东的胡同里,一个黑影正穿梭其中,不时的在各大客栈门口停下来,似乎在张望什么,嘴里还哼着江南的民间小调,手中铜钱变换着花样,在手指间翻来覆去。 “梅花说的什么客栈来着,名字这么长我哪记得住?”黑影自顾自的说着,“好好地曹家四十七口人,唯独到这最后一个倒是命硬,中了摧心掌还不死。” 转身刚过一个路口,突然前面两个身影进入了视野,卫队?不是。似乎还在交谈。 “给你说了你伤还未好,几步路,我自己都走回去了。”听声音还是个女子。大半夜的出来闲逛,不知是哪家姑娘,若是没许人家还好,要是许了人家,可真是有伤风化。 “伤势无碍,你也不用像看孩子一样,绅士风度还是要有的。”另一人却是个男子,听着口气两人还是故交。不过这口气听起来好像有印象啊,对,这不就是我要找的那小子吗? 定睛一看,文士襕衫,虽然走路姿势有些怪,但是面容不会变的,我说了我最记仇的,怎么会忘,让你打乱老子计划。黑影一个咬牙,手中铜钱当成暗器丢了出去。破空之声凌厉,直奔咽喉要害。 安又歌见天色已晚,提出要回去,鹿俊心想也是,古风尚存,这对人名声也不好。再说毕竟刚认识,说是知交还有些为时过早。鹿俊送她出了客栈,走到城北也就不过半小时的脚程。
刚转过一路口,还没说来那个句话,鹿俊只听得一声破空,好像那天熟悉的的感觉又回来了,肩膀一低,直觉脸上一疼,接着而来的就是火辣辣的感觉,铜钱有些偏了,在侧脸划了一道伤痕,还带走了鬓角的一缕头发。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安又歌也是猛然一惊,怎么回事,目光移到长街另一头,月光之下,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黑影,顷刻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在鹿俊耳边叫道“快跑。”鹿俊情急之下,拉着安又歌就要胡同里钻。 “跑,哪里跑?”黑影话音由远及近,鹿俊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就已经到了面前,“还是乖乖受死吧,被我孔方盯上的,想跑可是不太容易。” 口气轻浮,夜行黑衣,乌巾蒙面,身材干瘦,鹿俊着实有些大喘气,怎么办? “这小娘子,倒是挺不错,我不喜欢牵连他人,更不喜欢牵连女人,小娘子,只要你不妨碍我,之后随便你报官还是找人,都可以。但是这小子坏我大事,我是一定要杀得。” 孔方说话间又是一枚铜钱在手中翻动。安又歌握紧了鹿俊的手,紧盯着孔方:“这位,大侠,看你武功卓绝,为何要与我这平民百姓过不去,莫不是认错了人。” “小娘子的废话也是忒多了点” “还劳烦-”安又歌慢慢的将脚步向鹿俊前面移动。正想前移,却被身后人拽住了手腕。 “又歌,不要。”鹿俊正视着安又歌焦躁急切的脸庞,前一刻谈笑风生,后一刻就要生离死别,搞什么? 鹿俊这会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好不容易在这遇到你,哪能还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不用搞那狗血的一套,将来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好替我报仇也行啊。”鹿俊强颜欢笑,却是又扯动了伤口,面部表情着实有点难以分辨是哭还是笑。 “你混蛋”安又歌根本没看孔方,眼眶泛红,清泪骤下。 “又歌,举头三尺有神明-”鹿俊拍了拍还在紧握着自己手的安又歌,强撑着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这临别的安慰显得尤其生硬。 安又歌欲言又止,眼神在孔方和鹿俊身上徘徊几次。咬咬银牙,闭目长叹,一股无力感充斥心间,似乎又决定了什么,蓦然间转头向盯着孔方,眼神果决,孔方不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 “孔方,我记住了。鹿俊,你若死后,我为你报仇。”话毕,再也不看鹿俊一眼,扭头便走,一步一踉跄。 壶内有乾坤,胸中有沟壑。可喜可贺的是他乡遇故知,更值得庆幸的是故知更为知己,自己赌对了吧! 即为知己,怎么能放任不管,什么生啊,死啊! 鹿俊,你等我,拼了命也要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