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昨天初中同学聚会，在镇上小富大酒店吃的饭。

    吃完饭散场已经夜里十点多。

    这些兄弟们现在除了上学的仍在上学，毕业了的大多已成家立业。靠着家底当上“小老板”的同学载着新交的兄弟开着黑色商务车来。没有家底的姗姗来迟皮肤被晒黑了一圈说工地加班。初中毕业五年，天翻地覆的变化。

    特别要说的是这位“小老板”同学，小名娃蛋，他跟我小学就是同学，只不过那时候我比较老实，他则属于小混混那种，没有走太近。

    娃蛋他们小时候喜欢在校园里玩一种叫做“打架”的游戏。规则大体是：随机将玩“游戏”的人分为两拨，方式不限，将对方打的口头投降为止。蹲下算作一种防御姿态，不能打。

    那时候学校建设还未完工，盖房的建材放在教室东边。娃蛋同学那时属于孩子王，不能用简单的调皮概括。对他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三年级时，“玩游戏”期间，他从一人高的楼板上飞起一脚，踢掉了他们庄的一个同学半颗门牙。

    这次娃蛋带了一个叫“坦克”的兄弟来，这个人现在自己搞烟材生意。估计他们是合作伙伴关系，有利益方面的往来才熟络起来称兄道弟。“坦克”不是我们同学，但这外号我总感觉特别熟悉，也可能只是外号一样。

    我初一时留了级，在我没留级之前那年初一听过“坦克”的名字。那时初中的宿舍楼还没盖，男生宿舍还是几座孤零零的老旧瓦房，没有宿舍管理员，围墙也没有。一天晚上灯已经熄了，快要睡着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人来者不善，开始逐个宿舍“借钱”。那个年龄，十三四岁的初中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懂得怎么去应对。

    老实的孩子心照不宣，他们绝对不会去主动招惹这些“痞子”，惹不起。拉帮结派的这些人，在他们的背后通常有年纪大点，在社会上混过的人撑腰，就算你单挑能打翻他，但是你肯定打不过一群提着半截转头的“疯狗”。打架没人家人多，更别天真的跟他们跟讲道理，他们这些人之间流传着一句万能的道理——放学别走。

    也许是受“古惑仔”的影响，初中这个阶段，拉帮结派的很多，满口的江湖道义。染发，抽烟，谈恋爱，假装很成熟，初中那些黄毛丫头很吃这一套。在那个TFBOYS还在上幼儿园的年代，这些人可以说就是他们的偶像。初中，而且到现在为止，你看到新闻某些校园暴力事件无一例外全是发生在初中这个阶段。渴望成长，却又改变不了本身是小屁孩子的事实。

    我虽然老实，坦白讲，我也想进这个圈子，理由很单纯，不要有人惹我，欺负我。

    后来真有这么一次机会，排座位时我旁边坐着一个有背景的在他们混子圈里边。他们传说这人的干爹是县里黑社会老大。也就是说，他是某个黑社会老大的干儿子，背景深不可测。

    这个人，上课回答老师问题会说普通话，很标准。我猜他应该是在外地上学转回来的。时间久了，来来回回，他跟我竟然成了很不错的朋友，说话时有说有笑。他的外号叫“肥猫”，但他本人不胖。

    在班里他是混子圈里的，这个圈子不好进。有一次，我叫“肥猫”这个外号，我觉得很自然。这时候旁边一个想进入他们圈子却没进去，一个阿谀奉承的小角色斜着眼对我说：“‘肥猫’这个外号是你叫的吗？”他的意思是他没资格叫，我也没资格叫。我一直很自卑，他也跟我一样自卑，但我不会看不起跟我一样的人，这是我跟他的不同。

    这种自卑一直伴随我很多年，现在说来像笑话，那时候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后来“肥猫”初一上到一半转学走了，临走把资料分给他那个圈子里的人，也给我留了一本。

    在那样的学校里，你家里没有背景，没有混社会的兄弟，又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最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面对“坦克”注定rou包子打狗的“借钱”行为，识趣点就是老实奉上自己的饭钱，表达一下心意。

    剥削完毕，“坦克”选择在我们宿舍住下。第二天，“坦克”起了个大早。损失最惨重的是我其中一个室友，不光二十块钱饭钱被卷走，自己新买的运动鞋被穿走，床单上还留下了“坦克”打飞机的痕迹。

    后来，学校知道了此事，找到各个同学，弥补了损失。当天晚上大家才想起了团结，男生宿舍的人聚集起来，这次“坦克”再敢来，一定打的他叫爹。可惜那天之后“坦克”再也没来过。有人说，“坦克”这人，以前在家里偷偷卖了家里的麦子换钱上网，连他亲妈都敢打。

    现在，面前就坐着一个叫“坦克”的人，阿才当年初一留级之前也住男生宿舍。

    他说，这个“坦克”就是当年那个“坦克”。

    “坦克”来赴宴时带了个女孩，突然绅士起来。他们私下说，上次“坦克”带的可不是这个女的。

    吃过饭，我们几个“上学的”去网吧通宵开黑，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早上六点回到家睡到十点，中午高中同学聚会，洗洗漱漱，去县里找他们几个。

    有几个兄弟暑假没回来，我们七个找第一家饭店时服务员说客满，另寻一家。

    没有特别能喝的，大家喝了点啤酒，席间欢声笑语，互相调侃，气氛很愉快。

    之后，在福乐多KTV订了个中包唱歌。

    跟我的“小清新”相反，在我们这群“清流”中出了韩车这么个KTV“泥石流”的角色。

    一个学法律，将来要做律师的男人，谁又能想到他能在KTV里，满怀深情唱完一首《粉红色的回忆》，一首《黄土高坡》撕心裂肺，一首郑智化的《星星点灯》，一首《军中绿花》男声版，一首《军中绿花》女声版，一首童年记忆《西游记》，还有突然响起来像是举办某项宗教集会的《大悲咒》。

    东子说，《大悲咒》这首歌没有韩车，也许一年也不会被人点到一次。

    2016·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