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是黄雀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众人措手不及，尽被血雾笼罩其中，觉得有股难以名状的暴虐情绪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弟子们脑海中传来黄兵急切之声：“此雾混有异样妖气，有错乱灵机，颠倒神魂之能，你们须得抱元守真，谨防外邪侵神……” 此声直接传入众人心中，乃是黄兵用魂识施展的传心术。 所谓魂识，乃是神魂之力，也就是常人所谓的第六感。 神魂的修行很是深奥，一般门派都无有其法门，也就凌云仙府这样玄门大派，得到了剑生一级，才方有涉猎。 只听那黄兵话语匆忙，到得最后更是虚弱难辨，显然这种大范围使用魂识之法，黄兵也是力所不逮。 入门弟子们闻言后立刻盘坐运功，宁心静气，镇压心魔，影响不大。 记名弟子却是不懂得这些，那血雾可从七窍而入，记名弟子根本无从防备，人人两眼赤红，失去理智，互相残杀起来，局面大乱。 只是奇怪的是，那张浪明明修为低微，却似不受太大影响，只是稍觉头胀，感受与平日伤风受寒无异。 他虽不受血雾影响，却怕被其他疯狂弟子攻击，尤其是亲眼看到那薛莽一剑砍掉了一个记名弟子的脑袋，正狂笑间，又被另外两个眼冒赤光的弟子剁成rou泥。 这等情景如何能不让他心惊胆颤。 他顾不得去救薛莽，反而连忙躲在一块巨石之后，祈祷自己不要被那些疯狂弟子牵连到。 就在此时，他看到那姜黑扑向了赵灵玉。 赵灵玉正盘坐在地，抵抗血雾妖术，面对外来侵袭，却是无暇抵抗，事实上已有入门弟子因专注抵抗血雾侵袭，死于发狂的记名弟子之手。 然而姜黑并未对赵灵玉下杀手，反是破其衣裳，赵灵玉尖叫一声，顿时心神失守。 不好！ 张浪毕竟是少年心性，对着这曾经救过自己，长相清秀可人的少女暗生情愫，只是自觉身份与其天差地别而自惭形秽。 眼见自己有好感的女子要被这等浑人污了身子，张浪不禁气血上涌，心中大叫：她曾救过我性命，我怎能见死不救。 他咬紧牙关，嘶吼一声跳起，一剑向那姜黑劈去，模样倒是勇敢，浑然忘了薛莽也是他的同伴，他却无有出手相救。 姜黑原本武功在张浪之上，但在血雾之下灵智已失，居然不知躲避，只下意识挪了下身体，被张浪轻易刺入背部，踉跄几步，便倒在地上。 张浪顾不得姜黑，忙把赵灵玉抱起来道：“你可有受伤？” 只见她玉肌半露，触手滑腻，张浪还是第一次如此，心中不由一荡。 赵灵玉摇头道：“我……没事，但要集中心神祛除邪雾，你……你怎么不受血雾影响？” 张浪苦笑道：“这我也不知啊。” 赵灵玉显然无暇思考这个问题，立时打坐运法，祛除妖气。 张浪守在一边，看着躺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姜黑，心中默念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姜兄莫要怪我。 此时血雾中，众弟子要么发疯互相攻击，要么就是盘坐在地苦苦抵御心魔，还能保持战力的只剩下黄兵和葛明。 此两人修为相对较高，血雾轻易影响不得。 那些蛇类在血雾之中也起了变化，竟然抛下其他弟子，全部都扑向黄葛两人，且浑然不顾自家性命，便是大片大片被杀，其余也无退缩之势，与早前大是不同。 这些蛇显然是被那蛇女妖魔控制，血雾再加上驱蛇，这妖魔或许没有强大体魄，但是这天赋神通更加可怕。 原本以黄葛两人的修为，并不惧群蛇，但大战下来灵力已消耗很多，再加上血雾干扰，群蛇又悍不畏死，两人多少都受了咬伤和蛇毒，好在身上备有丹药，方能苦苦坚持。 而那条仅剩的大蛇，不知是否受伤的缘故，只是躺在一旁，未有加入攻击行列，不然局势更加危险。 相持片刻，黄兵眼中骤然寒芒大盛，同时葛明也暴喝一声：“杀！” 两把飞剑剑芒大涨，冲破群蛇，向蛇女交错斩来。 蛇女眼中露出蔑视之色。 这两人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强行催动御剑术，显是想孤注一掷，此招若是不成，只怕也再无力继续了。 那葛明的功力要稍逊一筹，他宝剑已毁，用的是某个死掉的剑侍之剑，品质也是多有不如，比起黄兵的飞剑，竟是落后一拍。 那蛇女一哂道：“汝等是欺我不善近战吗？” 若是这两剑能同时袭来，配合巧妙，或能给她造成些麻烦，此时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只见她妖气聚于双掌，顿时双掌布满鳞片化作锋利掌刀，刃锋妖气流转。 轻喝一声，双掌先后斩出，双剑被击飞开去。 气机撞击之下，黄葛两人不禁口喷鲜血，颓然坐到在地，而蛇女狞然一笑，正待取得两人性命。 突然半空中有一道剑光乍现，破开血雾，朝蛇女斩来。 那剑光如惊虹破空，瞬息而至，那蛇女方才击飞两把飞剑，正是妖力运转起伏之际，时机可谓抓得极好。 那蛇女毕竟是半步妖王之境，生死一线之时，仓促间甩尾迎击，居然也勉强抵住剑光。 谁知那剑光一触到蛇尾，竟然又分出一道剑光，跳过蛇尾，直落在蛇女头上。 蛇女如何能躲开，惨呼一声，血光冲起，小半个身体被劈开，同时尾部也被击碎，滚在地上惨叫不已。 剑光落地，化作人形，身着紫衣，气度不凡，淡淡道：“妖魔，这便是人剑合一，分光离合！”。 黄葛两人互相搀扶起来，上来拜见道：“见过陆师叔，多谢师叔救命之恩!” 来人正是凌云仙府剑师级高手陆乘风。 陆乘风手一挥，淡然道：“你两人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他四周扫视一圈，叹道：“蛇妖狡猾多端，固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我若是过早现身，却怕将她惊走了。” 黄葛两人心中暗忖：你倒是好算计，却是苦了我等弟子。 陆乘风似乎看出两人心思，言道：“今次一战，你两人功劳不小，等回到仙府，我自会赐下法器和上乘功法，助尔等更上一层楼。” 两人听了大喜，总算本次未有白白受伤。 陆乘风一摆手：“现在快去救治伤员弟子，尤其是我本府的入门弟子，不可再有失，顺便把剩下些蛇类都给料理了。” 他自己则走到那蛇女跟前，那妖虽被劈成两半，却仍未断气，蛇身还在微微挪动，半个头中还在喃喃自语。 陆乘风暗道：这蛇妖生命力真是奇强，如此还能残喘，不过我倒可趁此问问她那棵通玄魂芝之事。 他不欲其他弟子听见，便传心给蛇女道：“你那通玄魂芝在何处，说出来省我一番寻找功夫，我或可救你一命。” 此伤已是回天乏术，陆乘风只是欺她临死之时，神智不清而已。 那蛇女嘴巴轻颤：“救……救我……” 陆乘风皱眉道：“那魂芝在何处，你再不说就晚了。” 蛇女道：“……救我……救我……大王……” 大王？! 就在此时，那条原本静躺一边的仅剩大蛇突然暴起，蛇尾挟起万钧之势，朝陆乘风打来，势如山崩，快过雷霆，势不可挡。 陆乘风暴喝一声，剑身合一，冲天而去，强行突破这排山倒海的必杀一击。 轰然一声山崩地裂般地巨响，整个山谷都在震动，原本陆乘风站立之处，已被打出一个大坑，坑深数丈，还有数条裂缝辐射出去。 这一击之威，叫人触目惊心。 那大蛇身体一抖，蛇首外皮裂开，一直裂到尾部，身躯暴涨数圈，从旧皮中蜕出，露出银白鳞片。 顿时，一条前所未有的巨大三眸银蛇出现在众人面前，额头间第三只蛇瞳紫光幽深，浑身散发凛然妖气，夺人心魂。 只见那银蛇微微抬头看着冲上天空的剑光，邪瞳幽芒闪动，道：“凌云仙府的剑修，一击不中，便能遁空而走，果是难缠。” 剑光在半空中散去，陆乘风一个踉跄显出身形，停在空中，脸色苍白，一把上品法剑在他身旁绕身飞行。 银蛇自嘲道：“我可无有飞行之能，你为何不就此飞遁而走呢？是怕舍了弟子回山受到重罚，还是受伤太重，无法再施展那极空剑遁之法？” 陆乘风似要张口，却是脸色一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身体也是一晃，好似会掉落下来。 银蛇脸上露出极其人性化的笑容：“我看两者是兼而有之吧。” 陆乘风服下一颗青色丹药，脸色才少许好些：“妖魔，你到底是何来路？难道是妖王吗？” 此丹名为青云丹，乃是只有剑师级别才有的保命丹，陆乘风也只得这一枚。 银蛇失笑道：“你不知对手底细，也敢来杀人夺宝，来夺我的通玄魂芝？你一入谷中，便在我邪瞳魂识之中，我知你有飞遁之法，故隐而不出，等待将你一击必杀的机会。可惜牺牲了所有手下，才引你到地上，还是让你重伤而逃。” 陆乘风脸色难看至极，他一直以为对手是未能化形的妖兽，此时看来对方虽未能化形，但实力只怕还在一般妖王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暗道：我虽重伤，但看此獠不会飞行之术，我若留在空中，便是立于不败之地，尚可一战。 银蛇看来他一眼，笑道：“你会飞，你那些弟子却不会，你且看我享受你带来的血食大餐。” 说罢，它转向众弟子，蛇瞳紫光大盛。 众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局势惊得无所适从，黄兵传心给葛明道：“没希望了，我们走！走掉一个是一个！” 谁知，那葛明浑身一抖，那些血雾汇成线状从他七窍中灌入，眼中一片赤红。 原本不太受血雾影响的剑生突然狂性大发，反手一剑刺入黄兵心口。 黄兵哪里想到会有此变，在不敢置信的神色中，已是死于同门之手。 葛明还不罢休，抱住黄兵纵身一跳，向银蛇跃来，仿佛是主动投身喂食一般。 那银蛇头一伸，就把两人吞入口中，咀嚼了几下，自言自语道：“啧，啧，我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这等暴食行为。” 只见它口中吐出一股粉色烟雾，溶于血雾中，然后整个血雾都化为腻人粉色，笼罩其下的众弟子，满眼欲光，喉咙中发出兽性低吼。 躲在巨石后的张浪对这瞬变的局势目瞪口呆，心中大叫：完了，完了，这次肯定没救了！ 冷不防一阵处子芳香扑入怀中，火热躯体紧缠自己，低头望去，却见赵灵玉玉肤绯红，眼眸中都滴出水来。 张浪下意识得抱住她，发觉众人都是神魂颠倒，男女痴缠在一起，周围都是放浪痴笑。 甚至由于女子太少，男男亦在一起。 赵灵玉坐得上位，玉体一沉，张浪感得自己陷入无比曼妙的温暖湿润之中，喉中不禁舒出一口气来。 怀中少女也浑身一颤，娇哼一声，声音中有一分吃痛，却有九分娇媚。 张浪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血气方刚，即使在这绝境之中，也身不由己地投入到这绝美销魂之中去，心中疑问一闪而过：为何唯有自己不受半点影响？ 银蛇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此乃噬情息，使人投身欲望之中。人唯有交合之时，最能彻底释放灵力，这才是享受修玄之人最是美味之法。” 一道剑光斩下，银蛇随意一挥尾巴，飞剑就被击飞开去。 只见陆乘风手持法诀，在半空中cao持着御剑术，从空中各种角度杀向银蛇，但是每一次，都被银蛇轻易化解，这么巨大的身躯却是没有半点死角。 只见那银蛇甚至有些懒散道：“这等御剑术，对付我那些手下尚可，但是伤不了我。阁下要是不想认真打，就趁早离去吧，不要打扰我享用美餐。” 说话间，银蛇一吸，粉红色的噬情息开始回流入银蛇口中，同时剥离了众弟子大量灵气，一些最靠近银蛇的弟子面容开始枯萎，竟被吸成干尸。 张浪怀中的赵灵芸火热玉体，此时蓦然全身变冷，让原本心猿意马的张浪立马打了个寒颤，慌忙把自身灵气拼命往她体内输送。 幸得两人离得银蛇较远，再加上张浪那点的灵气，堪堪保住她性命，而张浪依旧不受那噬情息的影响。 随着银蛇吸收众弟子的灵气，陆乘风明显感到银蛇的气息更加壮大。 不可再拖下去！ 陆乘风眼神变得坚定果断，下一击便要全力出手，若是不胜，便立即退走，哪怕受到门派责罚，也好过送命于此。 只见他咬破自己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飞剑之上，飞剑受其精血刺激，发出耀眼白光，剑芒之盛，竟不在自身全盛时之下。 陆乘风一声长啸，盘旋在上空的飞剑划破天空，剑气倾泻而下，虽未身化剑光之中，其威势亦不弱于此，但避免了身化剑光后，与妖蛇直接相搏的风险。 此门神通，名为祭剑术，是将剑修全部灵气通过一口精血注入飞剑=，大大提高飞剑威能，然而这等血祭之术会造成灵气消耗过度，普通弟子短时内无力再战。 不过，陆乘风身为剑师，非普通弟子可比，此招早已纯熟如意，可截留部分灵气，便是杀不了银蛇，亦可有余力飞遁而走，便是飞不远，只要出了这山谷，就大有把握躲开妖蛇搜捕。 难道这恶蛇还敢冲击城池不成？ 银蛇虽似享受着玄修弟子的美味，但是邪瞳一直紧盯上空，看到此景暗笑道：机会来了。 它将尾尖旋转起来，犹如螺旋，顶端居然也闪起银色妖芒，螺旋的尾尖正面直击飞剑。 半空中发出尖锐的金石相击之声，令闻者汗毛直立。 那气势冲天一剑完全不敌银蛇之尾，被打飞回去，高下分明。 气机冲撞之下，陆乘风身体剧震，又猛吐一口鲜血，差点控制不住御剑术掉落下来，立刻调息，只待气血恢复些，就立刻退走。 却见蛇妖“嘿”了一声，将身体盘在一起，暴喝一声：“起！” 盘起的蛇身竟像弹簧一样射向空中，张开蛇口扑向陆乘风。 陆乘风只当蛇妖无飞行之能，自己悬在空中，立于不败之地，方敢施展这祭剑之术。 哪想到这妖魔居然还会这种诡异的弹射之术，此时的陆乘风身受重伤，又被祭剑术大量消耗灵气，能在半空中停留已属勉强，如何能够躲开，被妖蛇一口吞入腹中。 想那银蛇就是在等这样的机会，不然以它不会飞行的短板，败他易，杀他却难。 可怜凌云仙府一代剑师高手，最后竟是葬生蛇腹。 就在银蛇在空中一口吞下陆乘风之际，突然第三只邪瞳幽光暴涨，怒喝道：“是谁！” 同时，在妖蛇身旁十丈开外，蹦出一道璀璨星光直射妖蛇。 那道星光有点像陆乘风的剑光，但是威力之宏，速度之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半空中的银蛇如何能躲，它也当机立断，半空中直接将尾巴拍向星光。 “嘭”地一声，半空中洒下一团血rou，妖蛇也趁势落在地上。 它的尾巴已经爆碎，妖血不断破洞中流出。 张浪紧紧怀抱赵灵芸，一边享用少女的紧致，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变故。 星光洒开，一名身着蓝天星云袍，双目神光湛然的道人从容走出，四周有星光环身，似真似幻。 星袍道人伸出右手，手上有一棵奇形灵芝，朝银蛇晃了晃：“玄芝我已收下，接下去就是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