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鼎定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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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瞻这一番话,不外乎便是此前诸葛瞻和董厥弹劾姜维穷兵黩武的说辞。关彝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心里终究不是滋味。在他看来,诸葛瞻和董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姜维不举兵北伐,大汉也早晚会被曹魏吞并,毕竟曹魏三分天下占其二,实力远非汉、吴所能比,更何况曹魏人才辈出,钱粮赋税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似大汉偏安益州之地,才能出众者寥寥无几,两相比较,实力一目了然。 再者说,昭烈皇帝续统汉室,以“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为基本国策,终其一生始终以剿除曹魏,光复汉室江山为己任。诸葛武侯亦深知偏安一隅者不能长久,并曾说过与其偏安一隅,妄图自守,孰与伐之的慷慨之言,如今姜维独力十一次北伐中原,与实力强大的曹魏抗衡二十余年不落下风,却又有何罪过? 关彝虽然隐隐觉得诸葛瞻和董厥是在做戏给自己看,但他近段时日来都是在和这些城府深厚的朝廷重臣或军方重将打交道,不知不觉中学会了隐忍和克制,虽然还达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但也不会盲目贸然地轻易做出任何判断,是以对他们唱的双簧只是装作听不明白。 董厥看似不经意地在关彝的脸上扫了一眼,没有看出任何异样,点了点头,道:“将军所言不差,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极为紧要的原因!” 诸葛瞻皱眉道:“愿闻其详!” “黄皓!”董厥凝视诸葛瞻,缓缓地说吐出两个字。 诸葛瞻闻言错愕半晌,点头道:“老将军所得对,魏军来犯时,黄皓若是肯早发救兵,局势必然不会到了今天这一步。” 董厥道:“将军既然深知黄皓之害,不知将何以制之?” 诸葛瞻正欲开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董厥,又看了看关彝,笑道:“老将军,你这是给瞻下了一个套啊!” 董厥咪眼看着诸葛瞻,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关彝暗自摇头,这两个人虽然年纪相差一大截,但都是聪明人,知道对方心中所思所想,话都说话这份上了还在互打哑谜,谁也不肯说透。 “好教老将军得知,朝廷中眼下暗流涌动,日前已经有人站出来弹劾黄皓!”诸葛瞻终究是抵不住董厥的咄咄眼光,身躯略略往前靠了靠,笑道:“老将军,可知道此人是谁?” 关彝苦笑,难道身居高位的人都喜欢猜哑谜不成? 董厥哪里知道关彝的心思,沉吟着道:“尚书令樊建?” 诸葛瞻端起酒樽,仰头一口喝干了樽中酒,摇了摇头。 “黄门侍郎李骧?” 诸葛瞻再次摇了摇头。 董厥皱了皱眉,半晌又道:“莫不是谏议大夫柳纯或者太子洗马李密?” 哪知诸葛瞻还是摇了摇头。董厥大为讶异,刚才说的这四个人可是朝廷中向来以敢于直谏,且没有被黄皓笼络的极少数人。董厥实在想不出,倘若不是这四个人,朝廷中还有谁敢上书弹劾黄皓?要知道,黄皓苦心经营数年,朝廷官员大多或被迫或甘愿与其沉瀣一气,朋比为jian。因此,弹劾他的倘若不是忠贞为主敢于死谏之臣,便是世家大族名将重臣之后,否则一旦弹劾不了黄皓,也就意味着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 关彝也是极为吃惊。樊建身为尚书令,处群臣之右,主掌国政,黄皓擅权乱政,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因此他对黄皓最是深恶痛绝,虽然一直未能匡矫除害,但亦绝不与之同流合污。黄门侍郎李骧则是前大将军府司马,领前监军,平阳亭侯李福之子,与杜轸并称蜀中二郎,素以学识广博闻名于世。谏议大夫柳纯,乃是两朝老臣,益州别驾从事柳伸之子,素来才干敏达,刚直不阿。至于太子洗马李密,初为尚书郎,后被蒋琬辟为大将军府主薄,除好学至孝之外,亦以刚正敢谏闻名。眼下朝廷中敢于站出来弹劾黄皓的,倘若不是在这四人之中,却又是何人? 思虑中,脑中突然灵光闪现,脱口道:“莫不是五殿下刘谌?” 诸葛瞻眼神一亮,看了一眼关彝,赞道:“敬之果然聪敏。不错,上书弹劾黄皓的正是五殿下北地王刘谌!” 董厥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抚掌大笑,道:“我却是忘了此人!北地王敢出面弹劾黄皓,可谓是意外之喜!” 诸葛瞻心中隐隐一动,道:“老将军的意思是?” 董厥没有说话,从怀中取出一张包裹严密的白绢递给诸葛瞻,笑道:“你且先看看这封信!” 诸葛瞻狐疑地接过信,打开后只看了一眼,错愕道:“是姜伯约的信?” 董厥正色道:“不错,正是伯约写给卫将军的密信!” 诸葛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低头仔细看信。关彝见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好奇姜维不知说了什么,竟让诸葛瞻如此犹疑不定。关彝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姜维必然是在向诸葛瞻表明联手铲除黄皓的心意和态度。 良久,诸葛瞻方才抬起头,看了董厥一眼,道:“老将军想必早已经知道信中内容了吧?” “不错,伯约在写这封信时,我便在场!”董厥点了点头,并不避讳。 “老将军适才说,北地王出面弹劾黄皓是意外之喜,瞻现在应该是明白老将军之意了!”诸葛瞻将白绢放在案桌上,苦笑道:“此前,老将军只是希望你我二人与姜维联手,却不曾想北地王已经走在了前面,如此一来,老将军便打算联合北地王,再加上姜维,尚书令樊建等人,合我等之力一举铲除黄皓!只是,这北地王乃皇室宗亲,此番突然上表弹劾黄皓,其用意只怕……”说到这里,却是住了口,显然心中有所犹疑,有些话不敢贸然说出来。 提起北地王,关彝便觉一阵头疼,上次当街动手暴揍了王府里的管家,虽说此事事后一直没有再起波澜,但关彝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毕竟,那名被打的管家是认得自己和鄂虎的,而自己今后在朝中走动,必然少不了要和北地王府来往,走动得多了,被人认出来是早晚的事,关彝实在想不出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该如何应对。 此时听了诸葛瞻的话,心中却是暗自琢磨,北地王刘谌弹劾黄皓莫非还有别的用意?但诸葛瞻不愿说,自己却也不好开口去问。只是诸葛瞻这略一犹疑,自己反而隐有所悟。 董厥久在朝中,略一沉吟便知道了诸葛瞻话中之意,但他人老成精,心中虽然猜到,面上却是神色如常,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如今,朝廷中忠直之辈皆以卫将军马首是瞻,若老夫所料不错的话,我等一旦上书,我料北地王和尚书令樊建、谏议大夫柳纯等人必然会附议。除此之外,我来之前姜伯约曾言,倘若卫将军愿意联手,他会集合汉中偏将以上约二十余位将军联名弹劾黄皓,卫将军请想,如若军中众将群起而攻之,这股能量将有多大?” 诸葛瞻拍案而起,沉声道:“如此一来,黄皓必死无疑!” 董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关彝,笑道:“想来,卫将军心里已经有计较了吧?” 诸葛瞻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走到董厥桌前,亲自给他酒樽里添了一勺酒,笑道:“瞻之愿,亦是老将军所想耳!老将军放心,我明日便差人前往汉中见姜维。”说罢,两人一起放声大笑,那意思很明白,一切都在不言中。 关彝正襟危坐,平静地看着两人,他虽然不知道姜维在信中写了什么,但从诸葛瞻和董厥的表情来看,诸葛瞻必然是已经答应了和姜维联手。自从酒菜上来之后,从始自终他只说了一句话,他本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感觉得到诸葛瞻和董厥的用意,他们虽然没有避讳自己,但显然却是在故意将自己撇在一边。不过,关彝却并不介意,虽然姜维和自己此前的顾虑没有出现,但这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吗?至少,有了董厥这个诸葛瞻认可的盟友,他已经不用再花费心思去打算如何说服诸葛瞻。 再者说,不管如何诸葛瞻终归是暂时放下了和姜维的政见不合,更何况眼下还多了北地王刘谌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预见,一旦众人联起手来,嗣主即便再宠信黄皓,只怕也不敢触了众怒,其结果最终只有丢卒保车一途。 “对了,末将请教卫将军,北地王弹劾黄皓一事,不知结果如何?”关彝突然说道,说了这么多,却忘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至于诸葛瞻和董厥是否故意淡化自己的存在,他并不在意。 “敬之当真不简单,看问题总是能够切中要害!”诸葛瞻赞叹着,端起酒樽示意关彝吃菜喝酒,道:“北地王的奏章递上去之后,黄皓自然不肯认罪,除了哭拜于地博取陛下同情之外,便是极力为自己辩解,其朝中同党也在为其喊冤。陛下终是宠信此人,遂将北地王斥退。” 董厥叹道:“想当年,陛下天资仁敏,爱德下士,而今却为何如此糊涂?” “老将军禁言!”诸葛瞻吃了一惊,诸葛家素来以忠孝传家,天子再有过失,做臣下的也绝不能私下毁誉,否则便是大逆不道之举。 董厥也自觉失言,看了一眼关彝,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话倘若传到了黄皓或嗣主的耳朵里,只怕董厥立时便会大祸临头。 对于董厥投来的眼光,关彝只做不见,脸上古井无波,没有任何神色。董厥虽然心有不安,却也大致知道关彝并非搬弄是非的小人,只是眼下朝廷政风败坏,宵小之辈因为巴结黄皓而飞扬跋扈,志虑忠纯之人却是屡遭排挤以致进身无门,久而久之让他难免有些不自安。 一顿酒饭吃得波澜不惊,其乐融融。朝廷大事,在诸葛瞻和董厥的推杯换盏中大势鼎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