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错（3）

    服装店的玻璃橱窗内，白色的塑胶模特人偶穿着一身时尚的红色衣裙，良好的工业美术设计使得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合乎正常人的审美，唯一可惜的或许就是它过于苍白僵硬的笑容和关节。

    然而现在那份缺憾被完好地弥补了。

    借助橱窗的倒影，柳淼淼稍稍停缓脚步，上下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打扮。

    裙长直及脚踝的水蓝色连衣裙，深蓝色的发带将长发稍作约束，脚下是一双白色露趾凉鞋……嗯，很不错的样子。

    对着橱窗展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少女的身躯充满活力和青春的愉悦气息，与苍白的人偶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孟华应该也会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吧。

    今天特意比平常早起了两个小时用来打扮的柳淼淼这样想着。

    经过两个小超市，一个饭馆，三个十字路口，约定见面的咖啡厅已经近在眼前。

    在靠窗的7号桌……

    柳淼淼停住了脚步。

    赵孟华正拥抱着某个她不认识的女孩——或许是看错了？

    她也很想这样觉得，但赵孟华的脸庞并没有完全低下，于是从她的角度，恰好能够看见他得意洋洋的喜悦笑容。当时在同学聚会上，他说出‘柳淼淼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笑容，却远比不上此刻欢喜。

    她觉得自己正在渐渐失去温度，如同模特人偶般的苍白从她最珍视的十指指尖爬上。

    那是谁……为什么？

    莫名地，她觉得那个女孩她应该认识，或者至少在哪里见过。

    仿佛能够听见她的心声一般，那个微微颤抖着的女孩抬起了头——却不是柳淼淼想象中的那样。

    细长的柳眉因为委屈和恐惧缩在一起，小巧的鼻翼收缩，淡雅的红唇微张，似乎无力地在控诉些什么。原本如小鹿一般温顺可人的眼眸里积着泪水，迷茫的目光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陡然收缩，随后终于忍受不住一般，大滴大滴晶莹的液体从发红的眼眶中留下。

    原来是陈雯雯啊。

    无意义的叹息在她的脑中划过，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遗憾。

    某种过分激动和悲伤而引发的噪音在她的听觉中出现，轻微的耳鸣想要帮助她隔离这令人心碎的现实，却无可奈何。

    不同的人，于相隔数米的此刻流下了貌似相同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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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震动起来。

    墨瑟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电玩，和还剩下两三个的游戏币，屏幕中他cao作的八神庵正持续在释放八酒杯的动作，电脑仅差丝血便要宣告K.O。

    走出嘈杂的电玩厅，按照惯例，他面对门口的监控露出了一个微笑。

    接通电话。

    远在大西洋彼岸的一众专家们，也在屏息注意聆听这个电话的内容——配以监控视频，和诺玛对电话的监听同步播放，几乎能获取现场所有的信息。

    请注意，只是几乎。

    墨瑟的背影没有离开监控探头的范围，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如何，他只显露出背影，那么就便无法利用读唇的方式获取通话。除非通过诺玛——学院所有人都无比信赖、从未出错的人工智能诺玛。

    然而，这次他们恐怕是相信错了，因为他们注定无法听到接下来对话的一丝一毫真实内容。

    “你好，EVA。”

    仿佛老友相逢，墨瑟甚至连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没有听见，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要么是某种神奇的第六感，要么就是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电话。

    “你为什么知道我？你是谁？”

    清冷的少女声从电话中传来，与尽力伪装成正常人语调的诺玛不同，EVA的声音很冰冷。可这种冰冷并不能掩盖这个事实：她才是真正可以比肩人类的人工智能，一个电子生命。诺玛之流，只是伪物。

    或者说，EVA也是真正的人，曾经。

    “我是墨瑟，参与了这次行动制定的你应该知道我才对。”墨瑟毫不在意EVA语调中的寒意，经常与零接触的他早就对这种冰山类型免疫了。

    “但你不应该知道我。”

    很有道理。

    EVA不是什么巨大的秘密，副校长校长和校董级别的人都清楚EVA的存在，汉高那一伙儿人也都明白，知之者甚众，那么没道理排除不经意间她的情报被泄露出去的可能。

    前提是他没发出那条被拦截下的短信。

    “你的意思我都懂，当然，你应该也明白我不会解释清楚。”墨瑟的语调依然轻松，尽管EVA的语气听起来有种凝出冰块的感觉，“我只能说，不重要，都不重要。”

    “我仅仅是提几个请求。”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墨瑟耸了耸肩，并不担心自己的要求会被拒绝。

    信息是战争胜负的关键，同样也是任何行动和决策成功的关键。很不巧的是，他身为一个穿越者，反复啃过好几遍原著的他根本不担心信息上的问题，更不用说他还在几个月前从系统处获得了龙族四的书籍内容。

    那个男人，神秘的男人。

    在龙族一中首次登场是与EVA见面时，同时透露出格陵兰那次任务的信息。

    之后是在润德大厦，将文件交付于唐威；拍卖会结束后，昂热装逼离开，他出现；争夺龙骨，亲自参与了的墨瑟也见过他一面，尽管他带着全家桶头套；原著中，龙族二的结尾他会带着地铁进入尼伯龙根，救路明非离开。

    他是谁？

    说实话，墨瑟并不感兴趣。因为那个人习惯隐藏在幕后，或许会有某些深沉的目的，但那些与他都无关了。隐约中有种直觉告诉他，他无法走到那么久远的以后去。

    不然，他也没必要现在和卡塞尔学院翻脸。

    “说吧。你应该清楚我的底线，所以要求不能太过分。另外，完成要求之后最好消失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EVA寒声警告着，墨瑟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果然，爱情都是盲目的。

    要不是因为担心那个男人的情报泄露，此刻EVA大概会下达‘立刻击杀控制目标’的任务判断吧。

    至于她的底线，无非就是不泄露她和那个男人的存在、不能过多不利于秘党、不能投向龙类阵营之类，看似严格，事实上可cao作的范围太过宽广。这也是为什么平时一直都是诺玛负责各个任务的协助。

    “我的要求很简单，对于你来说，非常简单。”

    “我希望在这次任务期间和结束后，你能够干扰学院方面对我的追踪——很合情合理的要求对不对？正常一点的逃犯都会这样要求。”

    大概他是想开个小玩笑，可惜EVA并不领情，只是用沉默表示无异议。

    “好吧好吧，我承认，如果想要提高一下犯罪的品味，这样做确实不太合格。”墨瑟说着这句似乎出没于某个电影里的台词，一脸笑容地看着附近几个试图找他借点钱花花的小混混。

    出拳，击断鼻梁；侧身，闪过一记非常不入流甚至导致平衡不稳的蹬踹；肘击，瞬间打击迷走神经以致昏迷；弯腰，躲过好像练过一段时间的熟练摆拳；扭腰旋身，扫腿命中胸口，晕阙。

    在大大的笑容与看待不成器年轻人的目光中，终于压抑不住愤怒的某位凶悍青年拔出了弹簧刀。

    捏住手腕，扭断；缠住肘关节，以大臂和小臂为支撑点，发力，折断；踢飞因为无力持握而下落的弹簧刀，刀柄撞击在墙上，又反弹回来，乖巧地陷入两根空闲的手指缝隙中；借助动能调整角度，从最柔软脆弱的皮肤深深插入肩关节。

    一只右手的所有关节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宣告它在今生已作废。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墨瑟在某个倒地晕阙的混混身上擦了擦溅在手背上的几滴鲜血，“你们所关心的～就只有钱。可惜我不能用一场焰火来为这句话做个鲜明的解说了。”

    电话依然出于接通状态，时间过去5秒。

    “嗯，不好意思，刚刚教训不懂事的年轻人去了。”

    “另外一个要求呢，更加简单了。我想看看世界上有哪些比较著名的生物类研究所，另外，还要一份日本各大企业和实验室的详细资料。外加，日本分部目前透露过的所有信息和资料。”

    “可以。”

    两个要求，一个合情合理，另一个举手之劳，就算ＥＶＡ和他再怎么看不惯，也当即应下了两个要求。随后电话挂断。

    小混混们哀嚎的声音还没有散去，墨瑟也没有当街杀人的爱好。

    时间很紧迫啊……

    围在中央主控室的一众专家和教授们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因为他们听到的电话内容是接近几分钟的新番动漫内容。

    至于可能是包含了某种暗号？

    希望已经行动起来的密码学专家们能够破译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