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我要去香港
王守一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来到顾翰文的病房里。 甫一进来，他便看见顾翰文静静地躺在了床上，脸背对着房门。王守一以为他睡着了，便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的位置，准备坐下休息。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顾翰文有些平静的声音：“王叔，是不是小薇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你才要瞒着我，不让别人告诉我她的消息？” 王守一闻言一愣，定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慢慢坐了下来，沉着地道：“……看来是我没来的时候，有其他人来过了。是哪个？你兄弟洪辕晖吗？” “不是，是我粉丝团的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报纸的记者。” “有记者进来了？”王守一闻言有些紧张气愤，“看来真的是有人不知死活，非得要撞南墙不可。明儿看哪家报纸写的内容有不同，我就知道是谁闯进来了。”说完，王守一有些牙根痒痒地坐在那里摩拳擦掌。 “王叔！我说这话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小薇的消息！小薇是不是情况真的很不好？” “……你都知道了？”王守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有些迟疑地问道。 顾翰文突然激动地转过身子，神情焦急地看向王守一：“小薇到底情况怎样了？她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又或者……或者……她是不是快要死了，所以你才不让我知道？”说到最后，顾翰文有些艰难地吐出了心底里最恐惧，最害怕发生的那句话，声音也带上了些颤抖。 在小菲她们走了以后，顾翰文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在胡思乱想，越想就越觉得不安。本来安静舒适的房间，现在却让他感到寂静得可怕。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无数种想法和假设，可到了最后，这些想法和假设通通都变成了一种，那就是蔡沅薇的实际情况一定是很糟糕，否则王叔不会明知道他关心小薇的情况，却仍是让人瞒着他。 王守一这时却点了支烟，抽了一口以后，才慢悠悠的，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疲惫说道：“小薇在车祸以后，情况确实有些严重，所以很快就被她家里的人送回到香港进行救治。但是这些天以来，我也没有接到小李，或者蔡家发来的任何关于小薇伤势情况的信息，所以小薇具体现在怎样了，是不是有好转了，我是真的不清楚。但是，换个角度来想一下，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了，不是吗？” 顾翰文听到王守一说他也不知道蔡沅薇的近况，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之余，也有些怅然若失。“王叔您真的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王守一吐了口烟，袅袅的烟雾萦绕在他面前，在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中，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寥落。 顾翰文这时注意到了王守一的情绪有些低落，转念一想，也有些明白。沉默了一阵以后，他低声地对着王守一道：“王叔，对不起……小薇也是您的家人，我不该……” 王守一这时打起了精神，掐灭了手上的烟头，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先养好伤再说。小薇那里……即便你再焦虑再忧伤，对她那边的治疗也是于事无补。她在香港，有最好医生帮她治疗，有最顶级的医院给她休养，有最关心她的家人照料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得再难听一些，就算她真的不幸……你现在这样子也去不了她那里，见不了她最后一面。”说到这里，王守一吐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养好伤，尽快恢复，这样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说完这些，王守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到顾翰文的床前，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了几本书，放在了顾翰文的床头：“这是我从你住的地方找到的几本书，你无聊的时候先看着，看完了我再帮你找些其他的过来。” 顾翰文连忙道谢，把书拿在手中翻看。这几本书都是他在薇心园里借出来的，出事前一直都带在身边，就算是进剧组也带着，利用晚上的时间每天翻看几页。现在看到这几本书，他的心里突然一阵刺痛，一个在他清醒以后，一直被他压抑的念头这时疯狂地占据了他的脑袋：若是那天晚上，他不拉着蔡沅薇回S市的话，是不是就不会碰上那辆爆胎的车，那小薇是不是还会好好的？ 这个念头如噬心的毒蛇，紧紧地缠绕在他心中。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蔡沅薇伤势严重，他还能安慰自己，只要小薇没事就好，以后他会跟小薇道歉的。可现在知道了蔡沅薇曾几度危殆，伤势严重，这个后悔的念头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就在他感到悔恨交加的时候，王守一的声音又在房间里响起：“出事这么多天，外面的报纸新闻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有跟你家里报过平安吗？” 顾翰文平复了一下心情，回他道：“我醒来之后就已经给我爸打过电话了。我妈现在身体也不舒服，所以我就让我爸在家里照顾我妈，让他先别过来了。” “通知了也好，免得家里老人家担心。”王守一这时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我有空再过来看你。”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事：“哦，对了！你有空的时候跟医院的人说一下，让他们派人给你接一下房间里的电视机线路。之前你房间的电视看不了，不是因为电视机坏了，而是因为我拔了数据线而已。”说完，他挤了挤眼睛，做了一个“你都懂的”的表情，转身走了。 顾翰文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被他的话逗得轻快了些，忍不住脸上露出了微笑。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过去。 顾翰文耐着性子在医院里进行休养治疗，旁敲侧击地打听蔡沅薇的消息已成为了他每天睁开眼就惯例去做的事。 消息既已泄露，王守一也就不再禁止大家给顾翰文说些情况。 每天都有很多圈里的朋友和公司的同事过来探望他，一些媒体的记者也在王守一的默许下给放了进来，再加上每天送来的报纸杂志和电视新闻，顾翰文想了解信息的渠道还是挺多的。可是再多的渠道，蔡沅薇的消息还是一点也打听不到。 顾翰文也曾打电话给小李，但是小李告诉他，小姐的消息是由蔡家老爷子和两兄弟亲自封锁的，他没有回去，自然也不会知道现在小姐的情况怎样了。不过他也安慰顾翰文，若是小姐不行了，老爷子一定会马上通知他们回去见她最后一面的。现在既然没有任何的通知，就证明小姐还在治疗当中，让他不要太担心。 白天顾翰文的房间热闹得很，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为了打听消息而容忍这种情况出现。但是当人们散去，夜深人静的时候，附骨的悔恨念头又再频繁地冒头，噬咬着他的心。 顾翰文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的夜里，为了当天拉蔡沅薇回S市这一举动而自责了自己多少次。可是只要他一想起来，心还是会痛。 白天的各种治疗，腿上骨折处的伤痛，再加上心里的折磨让他夜里有些辗转难眠，顾翰文很快就变得有些消瘦。幸好这段时间有洪辕晖在他身边贴身照顾，他才觉得好受了些。 洪辕晖起初并不知道顾翰文出事了。他是见顾翰文自那天晚上说是去吃饭以后，第二天便不见人了。洪辕晖一直在组里拍戏，也没看新闻，还不知道顾翰文出事了，直到他见顾翰文迟迟不归组拍摄，又没有请假，打他电话又显示关机，担忧之余四处打听，才知道他发生了车祸。 飞奔到医院，看到顾翰文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洪辕晖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顾翰文那凄惨的样子，他却无端端地升起了一股怒气，举起拳头忍不住打了他一拳，嘴里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连我也不通知一声，你还当我是兄弟么！” 顾翰文闻言不禁苦笑：“我就是不想你担心，才没有打算告诉你的。” “除非你死了，不然我总会有一天知道的，你又能瞒得了多久？现在其他人都知道了，而我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顾翰文看他确实是气了，连忙态度诚恳地道歉：“好好好！这次是我不对，你要打要骂，随你！不过要打的话，能不能先存着，等我好了再打？” 洪辕晖忍不住笑了：“谁要打你了？！现在打你的话，我怕你又要多躺两个月，到时就轮到王叔来打我了！” 顾翰文也笑了，两人间又回复到平时互相打闹取笑的时候。 笑着笑着，洪辕晖却是突然俯身抱着他，忍不住眼圈发红，声音发颤，在他耳边低声地道：“幸好你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顾翰文心中感动，也忍不住拍着他的背安抚：“我没事了。” 两人互相拍着背安慰对方，在他们之间流淌着淡淡的温情。 洪辕晖一直趴在顾翰文的耳边不肯起来，这时有些后怕地道：“你都不知道，我知道你出车祸了以后，都快吓死了！还好你还活着，还是全须全尾的，没死就行，没死就行！” 顾翰文闻言忍不住苦笑：“你要求还真低！” “不然你还想怎样！还有，为了惩罚你之前不通知我，我就赖在你这里了。以后天天过来烦死你！” 顾翰文闻言却不干了：“那怎么行？你还有戏要拍了。” “我跟组里请假，只要我和王叔说要来照顾你，他准批！” 顾翰文却有些感动，洪辕晖这人嘴上说得不正经，其实心里还是念着他，不放心他在这里的。 自此，洪辕晖便同剧组里申请了长假，住在医院里成了顾翰文的陪护。顾翰文经常劝他回去：“医院里有人照顾我，你回去拍戏，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工作。” 但是洪辕晖却是一次一次堵住了他的话：“再重要的戏，也比不上现实中的兄弟。你可以不把我当兄弟，但是我却认定你了！况且现在让我回去，我的心思也不在戏上，这样肯定拍不出什么好戏来的。你就让我在这里待着呗！” 顾翰文看着他，无话可说。 王守一听说了这事以后，笑了笑地对着下面的人吩咐：“剧组先散了吧！让其他人先该干嘛就干嘛去。” “散了？那正在拍的戏……怎么办？” 王守一瞪着眼睛道：“两个主演都不在，还拍什么？那戏就先搁着吧！” “可是……若我们不能在限期内把戏交给电视台的话，我们要负违约责任，赔偿违约金的呀！” “赔就赔呗！反正我们大老板又不是赔不起。”王守一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把下面的人噎得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顾翰文终于等到了医生宣布，他可以下床稍微活动一下的好消息。但是他的双腿还是不能用力着地，必须要靠别人扶着和用拐杖才能坐上轮椅。医生都还没有走出病房大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王守一，央求他让他去香港看看蔡沅薇。 电话那头的王守一沉默了一会后，才终于答应：“……好吧！我来安排，和你一起去。”洪辕晖在一旁也趁机提出，他也要跟着一起去，顾翰文现在还不能走路，一路上他可以照顾他。王守一考虑了一会也答应了。 顾翰文喜出望外，天天数着日子期盼着赶紧出发。但是期盼之余，想着去香港除了能见到小薇，还要面对她的家人。因为他的缘故，给小薇带来了这样的伤害，他又觉得愧疚难安。就这样，每天顾翰文都是欢喜与忧愁交织，辗转反侧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