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悲惨世界
艾克听了之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背过身去，贴着铁栅栏坐在了地上。 韩苍看到他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于是说：“能问你一下，你为什么要找金克丝么？“ 艾克起初没有吭气，但沉吟了片刻，他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我从小就在祖安的街头流浪，那时像我这样的流浪儿还有很多，我们是祖安最弱小的一分子，经常受到其他帮派流氓的欺负，没有人来帮助我们，没有人正眼瞧过我们。直到遇见了蔚，她跟我们一样，也是个流浪儿，但她比我们都大，而且那时候她就长的人高马大，有着一双不怕任何势力的铁拳，是她保护我们不受欺负，她是我们的大姐头，她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我真的很崇拜她，因为是她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给了我们生存下去的勇气...“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蔚为了救我们中的一个，跟当时势力很大的一个黑帮结下了梁子，她为了不拖累我们，就答应了另一个黑帮的老大，替他当打手，条件就是摆平这件纠纷。虽然我们没有再受到黑帮的欺负，但从此蔚也离开了，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今晚...当然，我从不担心她，蔚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强大，而且她有能力比我们活得都好，她只是...“ 艾克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再后来，祖安的科技魔法突飞猛进，尤其是炼金术的发达，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场灾难，环境污染使得我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越来越恶劣。我看着一起流浪、相依为命的伙伴一个个闭上了眼睛，那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期，我憎恨祖安，但我更加憎恨自己，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金克丝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她加入我们的时候就已经病殃殃了，一开始一起流浪的伙伴，剩下的已经不到五个了，我告诉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去，我宁愿犯错误，也不愿什么都不做！于是我就将他们送去了当时的疾病控制与研究中心，那些医生们欣然答应了我的要求，他们保证会治好这些流浪儿的病，但条件是需要配合他们的研究工作。我当时什么都没有考虑，我只想尽快治好伙伴们的病，于是就交给了那些人，但那却铸成了我一生最大的错误，我最后悔莫及的一件事...“ 艾克痛苦地低下了额头，他仿佛已经没有勇气说下去了，过了良久，才又开口道： “直到后来我才听说，这个疾病控制与研究中心里出了一个可怕的家伙，他专门在活人身上进行一些违禁药物的实验，他是个畜生不如的杀人凶手！然而那些所谓的专家们却认为这表现出了祖安人对于科学的热情与追求，简直是一群杀人恶魔！“ 艾克恨得牙根发痒，他浑身都在发颤，过了一会儿才渐渐缓和，他低下额头，从兜里掏出一副破旧的防风镜，韩苍注意到这跟艾克沙漠里戴的是同一副，而且一边的镜片已经碎了。 艾克盯着那副眼镜，若有所思地说： “我最后的一名伙伴叫阿尤纳，讽刺的是疾病并没有击垮他的意志，然而他却倒在了别人的枪下，那个时候我刚好有了Z型驱动器，于是我便回到过去，试图挽救他的性命，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到他受伤前的那个时候，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他却一直在跟我说：我很累，艾克，我想睡觉...“ “他还是死了，不论我回到当初多少次，已经发生的都不会改变，而我能利用的只有剩下的时间，我把阿尤纳葬在了垃圾场的后面，那里有一面墙，还有其他的伙伴，都在那里。然后我又去寻找更多人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找到，然后带回来，让他们安详地睡在这里，由我来守护，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丢下他们！“ 艾克紧紧握住手里的那副防风镜，仿佛那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韩苍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他从没有想过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的顽皮小子，在那放荡不羁的外表下，竟然会隐藏着如此多的悲痛，他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生活的艰难与生命的顽强不断对抗，总能迸发出超越一切的力量。 “放心吧，金克丝还活着，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韩苍下定决心说道，他鼻子有点酸了。 艾克点了点头，“谢谢你，我知道金克丝没死，她是唯一从那家研究中心逃走的病人，可她逃出去之后并没有来找我，我猜她一定恨透我了，是我亲手把她送进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说不定她早晚有一天会来找我复仇的，但即便那样也好，我就可以当面向她赎罪了...“ 艾克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开门的声响，在深夜里听着格外刺耳。 艾克迅速站了起来，他跟韩苍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只听走廊上传来皮靴的脚步声，很快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被月光照亮的墙上。 是蔚，她的到来令韩苍跟艾克都感到很诧异，只见她手里拎着艾克的Z型驱动器，将它放在了地上，然后用钥匙替他们打开了牢门。 蔚没有看艾克一眼，毫无情感地说道：“你们已经被下了驱逐令，现在拿上东西，即刻离开皮城，而且别想着再通过夜总会偷渡进来，走吧。“ 说罢，她自己便先一步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整个过程将将一分钟，简短的令人咋舌。 韩苍跟艾克面面相觑，两人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这什么情况，当他们走出牢房的时候，看到走廊的尽头，那个孤独的背影已经逐渐消失了。 “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祖安人。“艾克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