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海外孤岛日月长（五）

    那人道：“你难道不知道方腊的真正身份吗。”柳靖阳道：“方腊的真正身份不就是义军的首领么。”那人道：“方腊是义军的首领不假，不过除了义军首领这个身份之外，他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便是明教的教主。”柳靖阳听到明教教主四个字，啊的大叫了一声，说道：“不会吧，方腊竟然会是明教的教主，这个我倒是完全没有想到。”那人道：“方腊当明教教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不知道那也并不为奇。”柳靖阳道：“我知道明教的时候，教主就已经是我义父莫问天了，我义父莫问天是在方腊隐退之后，就接任明教教主的么？”

    那人摇了下头，说道：“不是，莫教主是明教的第二十六代教主，方腊是明教的第二十四代教主，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个第二十五代教主王宗石呢。”王宗石这个名字柳靖阳还从未听到过，于是问道：“这个王教主，怎么江湖中人都没有怎么提及过呢，似乎他不怎么出名啊。”那人道：“王教主掌教时间比较短，加之武功又远弱于前任教主方腊，是以在武林中的名气不算太大。”柳靖阳点了点头，问道：“那这个王教主现在还在人世么。”那人道：“不在了，王教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朝廷给处死了。”柳靖阳又是啊的叫了一声，说道：“朝廷为什么要处死他，难道他也举事造反了么。”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举事是举事了，不过却并没有造反。”柳靖阳道：“既然没有造反，那朝廷为什么要处死他呢。”那人道：“因为他聚众举事，已经对朝廷造成了威胁，所以即便是没有正式造反，但朝廷也一样会出兵进行剿灭的。”柳靖阳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伤感，说道：“没有想到我堂堂大宋朝廷，行事却是如此歹毒，不好好的去对付北方的金人，却就知道欺压自己的老百姓，真是让人感到心寒啊。”

    那人道：“此事也不能完全责怪朝廷，更何况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又不是如此，我们这些当老百姓的，就算再怎么寒心，又能有个屁用，想要不被朝廷欺负，便只有大家团结起来共同抗击才行。”柳靖阳听那人说了这话，心中也觉有些抑郁，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们这些当老百姓的，便只有举旗造反这一条路了。”那人道：“就算不举旗造反，至少也不能让朝廷任意欺负咱们。”柳靖阳道：“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朝廷的，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想不被朝廷欺负，又谈何容易。”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只要能够练成绝世武功，朝廷的那些兵马自然就不能欺负咱们了。”柳靖阳听他又说到武功上来了，摇了摇头，说道：“武功也不是万能的，方腊的武功够高了吧，但最后还不是只能终老在这个荒岛之上。”那人却摆了下手，说道：“方教主之所以会流落至此，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可不是因为他惧怕朝廷的缘故，当年他倘若肯重出江湖的话，朝廷又能奈他如何。”柳靖阳见他说这话时神情很是激动，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得了他的，于是只好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既是这么想要练成绝世武功，那就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去练你的吧，我可对它没有什么兴趣。”

    那人脸色一下变得好生的诧异，说道：“学成了绝世武功，便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了，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也不想学吗。”柳靖阳道：“绝世武功又哪里那么容易就学会的，那石壁上的武功，你都已经整整练了十年了，不是都还没有练成吗，我现在一点武功根基都没有，自然是更加不可能练成的，既是如此，那自然还是不学的好。”那人道：“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容易得很，只要你把莫教主失踪的事情告诉于我，我便可以很快的练成火云神掌。而我一旦练成，便可以亲自传授于你，那样的话，你学起来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柳靖阳听他始终是对莫问天失踪之事不肯死心，当即大声说道：“我都给你说过好几次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莫问天是如何失踪的，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那人脸色忽然又再次阴沉了下来，低着声音说道：“你这小子，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我想要收你为徒，你不肯答应，叫你说出莫教主失踪的秘密，你也是不肯，你莫非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么。”柳靖阳见他忽然面露凶色，心中不禁也有些害怕了起来，不过即便如此，却还是没有露出半点畏惧之色，反而倒出声讥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吗，告诉你，小爷虽然一点武功也不会，不过却一点也不怕你的。”

    那人见他并不惧怕自己，两眼中凶光渐盛，一只手掌便举了起来。柳靖阳见他举起了手掌，竟索性将自己的脑袋主动的迎了上去，说道：“你干脆一掌打死我好了，与其在这荒岛上忍受你的折磨，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那人手掌举到半空，却并没有立即落下，僵持好一会，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若非看在莫教主的份上，你小子早就没有命在了。”说完，头也不回的便往右边的厢房走了进去。柳靖阳见他突然收手，倒是有些出乎意外，待那人进屋后，自己也进到了另一间厢房之中。

    然而到了厢房之内，回想起方才发生之事，心中却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寻思：从这人行事的风格上看，明明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为何几次想要对我出手，最后却又都把手给收了回去。按说我现在的性命已经完全掌控他的手中了，他就算对我使用暴力，我也拿他没有办法。而且在他方才的表情中，分明是十分愤怒的，在如此恼怒的情况下，却还要对我一再忍让，莫非他真的对我没有歹意不成。

    之后忽又想起那人进屋前说的最后那句话来，寻思：这人说“若非看在莫教主的份上，我早就没有命在了”，从这句话的意思分析来看，此人应当是与我义父莫问天相识才对，而且两人的交情似乎还并不算浅。此人既与我义父相识，对明教的事情知道得又是如此清楚，莫非他也是明教的人吗。这一晚柳靖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此事，久久难以入眠，直到后半夜了，才终于睡去。

    翌日早上起来，已然不见了那人踪影，但在屋门口处，却发现了那人留下的几块干粮。这半个月里，柳靖阳的饮食都是由那人负责的，这时也不去多想，当即拿起干粮就大口吃了起来。吃完干粮，左右闲着无事，便走出了院子，想到岛上去转上一转。才走出院门，就觉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柳靖阳深吸了几口，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当下便沿着小路在岛上转了起来，走了一阵，发觉此岛面积并不算大，方圆不过只有几里。然而岛上构造却是十分奇特，岛的外围四周都是巨大的岩石，可内部却十分平坦，仿佛一个天然的巨盆一般。而岛上的景色也是十分宜人，不仅花草树木繁盛，各种动物也着实不少，什么蝴蝶、蜜蜂、各种昆虫都一应俱全。

    沿着小岛走了一阵，忽觉前方隐隐有一阵花香飘来，于是便顺着香气方向走了过去。才走了不过几十丈距离，就发现面前有好大的一片花草，花草丛中各种鲜花争齐斗艳，红的、绿的、紫的、粉的，数十种颜色各异的鲜花交相绽放，当真美不胜收。柳靖阳细步走入花草丛中，立时便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似乎如临仙境一般。他在花草丛里伫立一阵，不禁寻思：鲜花向来娇贵，若是没有水源，绝不可能长得如此繁盛，莫非这附近有水源不成。

    想到这里，便留意往地上看了一下，果然发觉地上的泥土比较湿润。于是便迈步顺着湿润的方向往前走去，走了不到百步远近，忽然眼前一亮，就见前方一片湛蓝，竟然有一个椭圆形的小湖。那湖长约半里，宽不过百丈，但湖水晶莹透彻，远远看去，就像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地上一般。柳靖阳那曾想到在这么小的一个岛上，竟然会有个如此美丽的小湖，心中不由得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迈步来到湖边，见湖水异常清澈，他伸出双手捧起一捧湖水，轻轻喝入口中，只觉湖水清冽爽口，竟还伴有丝丝甘甜，因此又连续喝了几口，这才在湖边找个块石头坐将下来。

    其实已是正午时分，柳靖阳肚子又隐隐觉得有些饥饿起来，他忽然想道：“这岛上并不产粮食，方腊一个人却是靠什么在上面过活的。”回想起以前为躲避武林纷争，与先生在西域生活的情形，心道：“这偌大的一个岛，要养活几个人应当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总不能天天再吃干粮吧，说不得，也只能靠山吃山、靠岛吃岛了。”他自小就跟随程学溢在西域长大，早就具备了野外生存的本领，于是很快便在小湖左畔的一片茂密树林里发现了一株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