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极利又极脆之剑
“给我一点时间。”雷耶的脸微微上仰看着天花板，“我会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 他知道佐伊给自己未来选择的道路，也知道佐伊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试炼名额所代表的责任。 别的不说，参加试炼那一千金币的报名费，都是还在半身人酒吧时雷耶无法想象的数字。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佐伊调整坐姿，脑袋向雷耶的下巴略微靠近。 二十多天前，雷耶和杰夫处在同一水平上，而现在很多人已经将他当做蒂姆的潜在对手。在旁观者眼中，一个刚刚觉醒三星还未装备套装的二十出头小伙，就可以击败德拉甘，击退格伦。佐伊小姐的这位夫婿武道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只有雷耶自己才知道，对德拉甘和格伦那两战都不能算的上是取胜，不过现在有了脉轮的他倒也有足够自信可以稳胜这两人。 但佐伊把自己唯一能决定的名额送给雷耶，对他的期望当然不是仅仅胜过两个在各自家族远远算不上顶尖的老将。 他的对手是休依城年轻一代中的顶级强者蒂姆，他的恐怖实力雷耶也曾亲眼目睹，狂化之下可以完全压制境界不低的五星战士丽塔，当时的雷耶和他的差距就好比落月镇到王都梅瑟弗那么大。 但作为两位家住候选人各自挑选的试炼者，雷耶无法逃避和蒂姆的对比，好在通过新打造的脉轮完全吃下当日掠夺而来的力量后，雷耶的实力也获得了一次飞跃，差不多从落月镇的级别提升到了休依城。而他从重生到现在只经历了半年多的修炼而已，这幅身体也只有二十岁左右，年轻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除了蒂姆这个直接对手，他还有很多潜在的敌人，比如来自死敌家族尤杜里和斯隆家的试炼者，据说九星强者阿尔弗雷德·卡特自从试炼消息传到城里的那天起就在玩命的训练挑选家族的强者，尤杜里本来就是西部强者最多的家族，象蹄堡的少年们一个个在内斗的磨砺之中练就了一身武艺和心狠手辣。 对手虽强但雷耶对自己如今的刀法也颇有自信，少年心性总是不愿服输。但雷耶原本一直调整良好的战意却被一个人的消息完全破坏了。 九剑传人丹泽尔，一招之内击败三星巅峰强者，这传闻委实太过惊人。 雷耶百分百确定，原本在休依城年轻一代中隐隐有第一人之势的蒂姆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瑞恩不会比现在的自己差多少，想一招秒杀他至少应该是杀人蜂那个级别才能做到。 如果仇恨之剑强横如斯，雷耶的项上人头便日夜都有不保之虞。 这是雷耶真正头疼的地方，蒂姆虽然比他强，但还是能看的到追赶的希望，就像休依城和梅瑟弗差距虽然不小但也在同一块大陆上，而丹泽尔如果对他出剑的话，剑意多半还会强过击败瑞恩的那一次，那个级别大概就要冲出地平面直达天界了。 佐伊看出了意中人的情绪不佳，于是想用个开心的话题转移过去。 “我真没注意到莉迪亚一直在模仿我，真亏你能看得出来，她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确实很有趣，莉迪亚当时像只发怒的母猫一样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但却偏偏无法否认，想到这雷耶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敢打赌，她事后又折返回了苏珊大师的工作室，央求她不要声张，可惜的就是六小姐的衣橱里要有一大堆衣服被丢掉了，我一会让岚娅去看看能不能捡回几件给她穿。” 嚣张跋扈惯了的莉迪亚吃瘪，整个伯爵府上一大半人估计都会喜闻乐见。 “如你所料，哇，你对她也未免太了解了吧。”佐伊眯起了眼睛，语气中有一丝促狭戏谑的醋意。 “看来苏珊大师和你关系比她亲密多了，她转头就告诉了你。”这下轮到雷耶转移话题了。 “老实交代！”佐伊用两只手指捏住了雷耶的耳垂，“如果不是因为她提到丹泽尔惹恼了你，你是不是挺享受有个小妖精天天缠着你的。” “苏珊大师也没有向你转述我对莉迪亚说的最后一句话？”雷耶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说了。”佐伊的手指没有用力，而是轻轻摇晃着雷耶的耳垂，这般顽皮姿态任谁都想不到会在红蝎家族的女强人身上展现。 “莉迪亚学的很努力，但仍然一点都不像你，因为她没有你的经历，我之所以能猜透她是因为我曾经也是个很顽劣叛逆的孩子，相似的经历能让我大概猜到她的行为方式，所以我根本不怕得罪她，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她都根本不会声张。”雷耶颇有些感慨的解释道，“但懂事之后我已经舍弃了昨日的自己，又怎么会对有身上有我过往影子的莉迪亚有想法呢，她在我眼中就是个幸运又可悲的孩子而已。” 佐伊松开了手，大概接受了他这个解释，在两人之前的交谈中，雷耶对自己过往的介绍是乡下农庄主的儿子，因为战乱失去了家人才当的佣兵，此时说自己年少时顽劣不堪也在情理之中。 “说的也是，你的见识要强出一般人太多，莉迪亚在你面前就是个孩子，也只有我才能满足你的胃口了。”佐伊笑的很甜美，说着没心没肺的玩笑话，雷耶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丹泽尔了么？” 很突然，佐伊依偎在他的肩头说道。 雷耶略一思忖，明白了她的意思。 伯爵夫人和梅根的努力其实一直都很多余，佐伊和丹泽尔之间最大的鸿沟不是丹泽尔的残疾，而是两人间心境的差距。 同样都是被冷落的贵族子女，丹泽尔选择的态度是妥协，而佐伊是抗争，丹泽尔的世界除了被家里上下人欺辱之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忧虑，而佐伊则一直在玩世间最危险的游戏。 丹泽尔在养马的时候，佐伊在学习杀人技巧，领主厚黑学，主神都不可能让两个人凑在一块有真正的共鸣，他们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丹泽尔的一厢情愿而已。 所以当雷耶不愿杀戈麦斯的时候，佐伊会表现的那么愤怒——她害怕从雷耶身上看见丹泽尔的心软和优柔寡断。 “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尽管知道这句话很危险，但雷耶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佐伊的心里话。 “我不希望看到他现在这样，违背自己的本性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手中的剑随时都有可能毁掉自己。”佐伊低着头说。 她对丹泽尔的情感虽然远在恋人之下，但却在一般朋友之上，也了解丹泽尔是怎样善良的一个好男人，梅根正是由于他的人格魅力甘愿为其赴死，作为两人共同的好友，佐伊不希望梅根所喜欢的那个丹泽尔因为自己被埋葬在昨天。 雷耶沉默不语，他此刻想的却是丹泽尔无双剑术之下的另一个漏洞。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剑意和本性相反，丹泽尔是靠着胸中的一口不平之气在走着一条艰险无比的道路，今日的风光无限后面隐藏着无穷的风险，一旦他的心意开始产生动摇，确实有被最通人性的九剑剑意所吞噬的风险，这也是吉鲁当初担心他的原因。 丹泽尔是一把锋利至极但也脆弱无比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