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往事重提
驴筋倔正喜滋滋地看着锅里的rou,猝不及防之下,劈头盖脸地淋了一身的野猪血,胡子头发鲜红一片。 驴筋倔气得破口大骂,鹿血热一脸得意道:“不是说我只会些微末的伎俩么?这就给你演示看看。” 驴筋倔喝道:“你会泼血,难道我不会?看我抽了你的鹿筋!” 鹿血热也不甘示弱道:“那我就喝光了你的血,叫你做个干巴巴地死老头!” “鸣兄弟,这rou真香,吃着还习惯吧?”牛rou汤往嘴里塞着rou,对鹿鸣道。 “还行,就是淡了些。” “那我再加点盐。” 驴筋倔和鹿血热异口同声道:“人家在那里斗架的时候,好歹专心一点,不要吃啦!” 两人生怕牛rou汤和鹿鸣将rou吃光,也顾不得斗嘴,忙坐下来抢起来。三只大手加一只小手在锅里搅着,rou汤反而渐渐鲜美起来。 牛rou汤看了一眼鹿鸣,颇为赞许道:“你年纪轻轻,修为倒是不错,竟和老家伙们一个锅里抢食儿吃,也不怕烫了手。” 鹿鸣边吃边道:“将真气聚在手上,自然不怕滚水,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驴筋倔插口道:“就是手小了些,抓的少,嘴也小了些,吃的慢,看我的。” 说着一把下去,满手抓了五个大rou块,大口一张吞进去,也不咀嚼,立时进了腹中。 鹿鸣大惊,再用手去一捞,什么也吃光了。 牛rou汤撇了驴筋倔一眼,不悦道:“许大的年纪,和娃娃抢吃的,也不怕羞......娃娃没吃饱,这有的是rou。” 说着故技重施,野猪身上的肥rou纷纷形成rou块进了锅中。 正所谓“众人分食饭更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四人吃得狼吞虎咽,可怜一只大野猪不一会便成了一堆白骨,被吃个干干净净。 四人吃的甚是惬意,息了柴火,各自坐在那里。 鹿鸣捂着鼓胀的肚皮,对牛rou汤道:“牛老大,你要问我什么?” 牛rou汤道:“小娃娃,我且问你,你这‘怕怕拳法’是哪里学来的?” 鹿鸣心中一惊,道:“牛老大认得虎爷爷?” 他话一出口,三人脸色大变。 牛rou汤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道:“果然是他......他将这拳法传了你......他还好么?” 驴筋倔一把抓住鹿鸣,激动着说道:“二哥......二哥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找他!” 鹿鸣眼眶温热,痛声道:“虎爷爷......虎爷爷他死......死了......” 三人“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连鹿血热也一改淡漠的神情,厉声道:“是谁害死二哥的!” 鹿鸣道:“我也不知道,那时虎爷爷忽然疯了一样向我冲来,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虎爷爷已经死了。” 虎骨破死得蹊跷,鹿鸣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和离雪离多次说过当日的情形,依旧是一头雾水。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已然成了一个心结。 一想起想起虎骨破,勾起了鹿鸣的伤心之事,眼泪也跟着滚落了下来。 驴筋倔气得青筋暴起,喝道:“原来是你杀死二哥的,拿命来!”说着一掌向鹿鸣击去。 牛rou汤一看不妙,闪身横档住鹿鸣。驴筋倔不及收掌,正打在牛rou汤的后背上。 他暴怒之下使足了全力,掌力自是不轻,只见牛rou汤身子微颤,喉头上下起伏,显然是受了内力所伤,幸好驴筋倔与左中右对掌之后,内伤尚未痊愈,掌力不及平日的一半,倒也未伤及牛rou汤内脏筋骨。 驴筋倔亦也被反震之力击得摔倒在地,随即站起身来,叫道:“老大!你怎么......” 鹿血热上前扶住牛rou汤,关切道:“老大,你没事吧!” 牛rou汤不答,反问鹿鸣道:“小娃娃,伤着了么?”微笑之中,满是关切之色。 鹿鸣心中一热,道:“驴老四说的也不错,说不得就是我害死了虎爷爷,鹿鸣愿意再前辈面前领死,绝无怨言。” 牛rou汤微微一笑,道:“我家老四糊涂,你怎么也犯起傻来?”又摇了摇头,这才坐下。 驴筋倔失手伤了牛rou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是后悔,又是羞愧。 牛rou汤道:“老四也坐下,凭你那微末道行还伤不了我。”话音中气十足,显然并无大碍。 驴筋倔心中石头落地,埋怨道:“老大何苦救这娃娃,是他害死了二哥!” 牛rou汤一向温和慈祥,此时却脸色大变,怒道:“胡说!只是三言两语就妄下定论,你亲眼看到了?话未说完就要动手,想不到过了这些年,你还是这般莽撞!” 驴筋倔被牛rou汤这么一呵斥,心头的怒火顿时灭了,紧握的双拳也渐渐地松开了。 鹿血热在一旁冷声道:“老大不提,是不想揭你的伤疤,我可不瞧不下去,非得说一说。当年是谁受了别人的挑拨,贸然行事,累得二哥失手被擒?就算二哥......二哥......不在了,那害死他,不是你还能是谁?”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哽咽。 驴筋倔放声大哭起来,他年纪许大,悲哭之态却犹如孩童,双手狂舞,摇头晃脑道:“不错,是我受了恶人的挑唆,害死了二哥,我给他赔命!”说着,右掌便朝天灵盖而去。 这一下来的仓促,鹿血热和牛rou汤又离得深远,来不及施救,皆大惊道:“四弟!” 鹿鸣猛得窜上去,一把扼住驴筋倔的手腕,喝道:“你这老儿,一言不对,不是杀人,就是寻死卖活,这般的倚老卖老,羞也不羞!”他一时情急说了一通,但话一出口,便即后悔,驴筋倔既是长辈,又救过他性命,如何能这般口没遮拦? 眼看着驴筋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也是扑通扑通乱跳,只怕他发起疯来,自己便要遭殃。 那驴筋倔忽然“啊”的一声再次放声大哭起来,表情仿佛做了错事受罚的孩子,好一会,才喃喃问道:“二哥......二哥......他怨恨我么?” 鹿鸣安慰道:“怎么会,虎爷爷给我说过,他有三个最要好的兄弟,都是义薄云天的真汉子,大豪杰!他强撑着活下去,为的就是有生之年再见见这三位兄弟。” 其实虎骨破并未和鹿鸣提过这三人,只是他看那驴筋自责不已,只怕又做出傻事来,是以出言安慰。 他此言一出,三人都是神情凄然,眼中隐隐泛着银光。 驴筋倔哭道:“真的......他真的这样说?” 鹿鸣拍着胸脯道:“自然是真的!他还说:‘我那四弟豪情冲天,而且力大无穷,端得厉害。只是有一点,一旦做错了事,也不哭,也不闹,就爱往自己天灵盖打去......拦都拦不住。我真怕他有一天等不及来见我了,好兄弟,你出去见到他,可得把我的话告诉他,叫他别动不动就拍天灵盖......” 驴筋倔颤声道:“他......他真的这样说......二哥还是最疼我,不像三哥,总爱找我的晦气......想不到他最后还惦记我这毛病......”驴筋倔忽然醒悟,喝道:“混蛋,我什么时候就爱拍天灵盖了,小子胡言乱语编排我,我拍了你的天灵盖!” 牛rou汤苦笑道:“四弟,这娃娃是淘气了些,但也是一片好意......”他眼睛湿润,鼻子微红,只是强忍着不将泪掉落下来,说到一半,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驴筋倔见牛rou汤老泪纵横,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跑过去。 三兄弟抱头大哭,伤心欲绝。鹿鸣亦是神色黯然,在一旁默默垂泪。 好一会,三人哭得累了,牛rou汤将泪一擦,道:“好了,莫再哭了,生死有命,咱三个老东西还能活上几年,终有再见的一日。” 三人敛容收泪,各自坐好。 牛rou汤道:“娃娃,将那情形与我三兄弟细细说来。”
鹿鸣便将自己如何失手被擒,如何在地底见着了虎骨破,两人如何授艺习武一一道来。 牛rou汤道:“你说将二弟葬在那聚财山庄,是在何地?” 鹿鸣道:“过了饮马镇往西,再走上几日的路程,便就不远了。那聚财山庄是一个斗奴山庄,建在临海的一个小岛之上,极易寻得。” 牛rou汤低头凝思,口中喃喃道:“聚财山庄?名字这样耳熟。” 鹿血热道:“大哥忘了,便是那左中右的外甥金盆子所建。” 驴筋倔“哎呀”一声,说道:“咱们几十年来光顾着在各城各镇寻找,没想到二哥竟囚禁在一个小小的斗奴山庄,火武当真是狡猾,可恶!” 牛rou汤转头对鹿血热道:“三弟觉得如何?” 鹿血热道:“十分蹊跷。” 驴筋倔对鹿鸣大喝道:“小娃娃信口雌黄!”说着便要起身。 鹿血热道:“你个老儿,我说二哥被囚禁的事情蹊跷,干这娃娃什么事?刚才打了老大一掌,还不吃乖!” 驴筋倔嘿嘿讪笑了几声,对鹿鸣道:“对不住了......”当真是孩童的脸,说翻就翻。 鹿鸣不吭声,心中却道:“你就是打过来,我也不怕你,没得叫你以为我好欺负。” 鹿血热继续道:“二哥被囚禁在金盆子那里,照理说当年该是落在了左中右手里。只是火武老儿对咱们恨之入骨,怎么会留着二哥活到现在?” 牛rou汤道:“也许是要打探大王的下落?” 鹿血热摇头道:“说到供粮食、上赋税,左中右的确是把好手,但若说到镇精怪、守边关,怎么也轮不到他?炎后城难道没人了么,巴巴地放在千里之外,实在说不通。” 驴筋倔道:“什么说不通,越是不起眼,越是不好找!” 鹿血热道:“你说的也是不错,地方可以毫不起眼,但看守之人却不能马虎而来。你看那泪鳄,亦是千里之外的绝山死水,可却是由三圣僧看守。二哥虽比不得泪鳄,但至少一个黑玉将军也是要的,仅凭聚财山庄,怕是有心无力吧。” 牛rou汤道:“三弟所言甚是,仅看这些年来火武对咱们的追捕,就知道火武老儿对咱哥几个念念不忘,又怎么会对二弟等闲视之,自然会精兵猛将,严加看守。这小娃娃只是被人这么一丢,便进了洞里见到二弟,实在蹊跷的很。” 鹿血热又道:“二哥被囚禁在那里,必然是也上了结界,不然区区一个深坑,怎么会困住二哥。” 鹿鸣忙道:“是啊,我和小雪也曾说过此事,虽说虎爷爷被铁链捆着,行动受困,但若是扯着嗓门一喊,以他的内力,整个盘古天地怕也是要晃上几下。可奇怪的是,竟未有一人知道。那****走丢了,小雪也曾数次经过那坑洞,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我们便怀疑是给人上了结界。” 牛rou汤道:“这便是了,二弟被困在那里,莫说咱们,我想就连金盆子和火武老儿也是不知道,便是当年擒获他的人将其放在了那里。聚财山庄是名正言顺的斗奴山庄,又与左中右沾亲带故,谁还会疑心那里。” 驴筋倔恨声道:“只可恨当年我错信了他,不然......千杀的狗东西,如今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大王的位置上。” 鹿鸣心道:“看他们的说话,好似是这驴老四受了蒙骗,才害的虎爷爷被人抓住,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便问道:“是谁害了虎爷爷,快告诉我,我去给他报仇!” 鹿血热冷冷道:“你又在那装什么蒜?” 鹿鸣听着心中有气,刚要说话,只听牛rou汤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他有意隐瞒,鹿鸣如何看不出来,心道:“你不说便不说,日后我找出那人,定要给虎爷爷报仇,不求你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