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久别重逢
陈百生道:“狱长,属下愿随这位鹿鸣兄弟往炎后城一趟,必要寻得那人来替谢狱长疗伤。”邢和生摇头道:“是美塔尚未安定,还需你和十娘在此处理安置。花花,你随他走一遭吧。” “什么?不!”鹿鸣和花花异口同声喊道,皆是满面的厌恶。谢镇道:“狱长,我在这里待不住,就和鹿鸣小兄弟一起去吧。是美塔事务甚多,尤其是第三层的那位......无人看守终究是不妥。” 邢和生道:“那人的事情我最清楚,若他不愿,世上再无一个地方能够困住他,留多少人看着也是无用。我意已决,多说无用。” 花花气得瞪了一眼鹿鸣,心里想怎么又和这个冤家纠缠了一起,当真倒霉透顶。鹿鸣一想起要和花花结伴而行,也禁不住心里直犯恶心。 邬中有在一旁忽然道:“狱长,属下也愿意和谢镇长一起,一路上也还有个照样。”邢和生道:“你有这份心,也是难得,准了。你们这就启程去吧,快去快回。” 鹿鸣心道:“你也不算是坏透了。”他哪里知道,邬中有可没怀什么好意,他只是不放心鹿鸣和花花、谢镇一起,不过是来监视他们罢了。 四人整装待发,与邢和生道别后便出发了。谢镇没了双臂不能骑马,四人便徒步而行,好在他轻功尚在,跟在三人之后也不算辛苦。鹿鸣在前方带路,只见他在林中上下穿梭,灵巧如燕,三位狱长心中各有所想。 花花心想:“这臭小子可比之前厉害的多了,静音洞果然是个好去处。”邬中有暗骂道:“小崽儿收了无名一成的功力,现在竟能和我三个火武方长并驾齐驱,只怕与陈百生和柳十娘也不相上下,真当是可恨!老子费尽心思,倒是为你小子做了一身嫁衣,这口恶气不出,我邬中有也是白活了!”谢镇揣度着:“他刚被禄正凶擒拿之时,我还道他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子,今日看来,只这一身的轻功造诣,可不在我三人之下。我尚且觉得如此,狱长怎么会不能疑虑?不管如何,若他心怀鬼胎,我谢镇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他帮我治伤。”他没了双臂,起落之间失了平衡之感,难免慢了许多,只是他心高气傲,绝不出声叫缓,其他三人看在眼中,不自觉得也放慢了脚步。鹿鸣在静音洞中暗无天日地过了三年,此时见安山间花红柳绿,听林中鸟啼虫鸣,鼻间满是清新花香草味,心中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心情大悦。 四人正自行路,鹿鸣忽然道:“刚才我说话之时,你们为何怪笑来着?”花花道:“我爱笑就笑,你也管得着。”鹿鸣道:“你天生一副怪模样,笑不笑都奇怪,我问他俩,谁叫你插嘴。” “臭小子,老娘和你没完。”此时没有邢和生在场,花花可算将肚子里的火气都撒出来了,伸手便去抓鹿鸣的小腿。鹿鸣左足一蹬树干,人向侧前方一冲,花花登时抓了个空,气得哇哇大叫。 谢镇忙出来打圆场,说道:“花狱长,瞧在我的面上,别和这小兄弟置气,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既然谢镇开口,面子总是要给的,花花哼了一声,气冲冲道:“瞧在谢狱长的面子,我不和你计较。” 谢镇怕鹿鸣再说些惹恼花花的话来,忙又说道:“鹿鸣兄弟,你离开之时,那人便真在炎后城?” 鹿鸣道:“也不算太远,炎后城郊有座小山,那山庄建在那里。只是不知道......”想起离雪离不知身在何处,鹿鸣心头猛得一紧,方才兴奋之情也一手扫而空。 谢镇道:“若如此,那便错不了,那人一定还在山庄之中。”鹿鸣听他说的肯定,奇道:“你为何如此肯定?”谢镇神色有些隐晦,说道:“鹿鸣兄弟,邢狱长有言在先,恕我不能直言,以后的事情,你若明白过来,也请替咱们遮拦着。” 鹿鸣见他说的诚恳,也不便多问,只说道:“等我见了小雪,向她说明,以她的聪明才智自然能够猜得出来。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 四人继续赶路,一路无语,只是花花恼恨鹿鸣,不肯和他通行,只是和谢镇并排走在后面。 直赶了一上午的路,鹿鸣饿的咕咕直叫,说道:“若有些幽暗草那才甚好。”花花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在静音洞中待得太久,那幽暗草也成了稀罕玩意儿。还不快巴结巴结我,一会可没你好吃的。” 鹿鸣奇道:“我正想问呢,你们那刑老头这么抠门,怎么不给咱们准备些干粮食物,原来都在你这呢。” 正说着,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之声,花花笑道:“咱们的午膳来了。”当即亦吹了一声口哨。 只听那鸟鸣声越来越近,渐渐地头顶也出现一只大鸟。那鸟全身赤红,张开双翅足有一丈有余,犹如一团黑云笼罩在上方。 那鸟显然看到了鹿鸣等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俯冲而下。众人忙各自站开,那鸟儿当即落在了中间的一处空地上。 那鸟儿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鹿鸣走上前去,只见那鸟儿身子又平又大,背上凹陷了一块,上面竟摆满了美味佳肴,飘来阵阵香气。 鹿鸣吃了三年多的幽暗草,早就忘了世间还有如此美味,伸长了鼻子猛吸起来,一脸的陶醉。 花花扶着谢镇,与邬中有也走了过来,见鹿鸣的模样,不由得娇笑道:“没出息的小东西。” 鹿鸣也不生气,问道:“这鸟儿什么来头,竟给咱们送饭来了。” 谢镇道:“这鸟儿名叫‘桌鸟’,你看它后背凹陷了一块,又平又方,可不像个桌子?咱们略加驯养,便用它来输送东西,既方便又快捷。” 鹿鸣拍手赞道:“妙极,妙极,亏你们想的出来。”当即随着花花等人坐在鸟儿周围,那鸟儿将身子压得更低,真如同一个饭桌般一动不动。 花花坐下身子,将鸟儿背后摆放的一个瓷坛先自拿下来放在身旁。鹿鸣道:“你这花花好不厚道,咱们四个人的份,你凭什么独吞?”花花没好气道:“你想吃?一会可别后悔了。” 鹿鸣哼了一声,心道:“管你什么好的坏的,一会少爷我给你抢了过来。” 花花也不去理他,见里面摆着三素三荤六道菜,碗筷饭桶也是一应俱,尤其是有他最爱的糖醋里脊,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这帮小崽子们总算还有些良心,准备了我最爱的糖醋里脊。啧啧啧,你看看,那焦黄的嫩rou,那nongnong的汤汁,简直就如同我的心一般晶莹剔透,人家都舍不得吃了呢。”脸上不由的泛着红晕。 忽然一只脏手盖在那糖醋里脊之上,接着五指往里一掐,带着黄色的丝线,半盘里脊rou已经送进了鹿鸣的嘴里,花花的心也碎了一地。 “你这混小子,老娘和你拼了。” “小气什么,还有半盘留给你吃。”鹿鸣腮帮鼓鼓地,说话也含糊不清。 “看看你的手,脏死了!我还怎么吃?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专门吃饭用的么?那叫筷子!筷子!”花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谢镇与邬中有对视一眼,都是又好气,又好笑。谢镇拿着一双筷子递给鹿鸣,说道:“鹿鸣兄弟,你用这个吃,花狱长平日里干净惯了,见不得这般男儿的吃法。” “什么男儿吃法,简直就是野蛮吃法,野蛮。”花花看着那半盘黑乎乎的糖醋里脊,连死的心都有了。 鹿鸣接过筷子,说道:“在静音洞住得久了,习惯了,莫怪,莫怪。”他嘴上说着,手上可一刻不停,筷子上下翻飞,吃得飞快。 花花本来还要埋怨,见他吃的满嘴流油,一刻不闲,生怕他吃完了,连忙抢着去吃。邬中有和谢镇只是夹了两筷子,六道菜已经吃的精光。两人苦笑一下,只得吃些白米饭。
鹿鸣擦擦嘴,显然意犹未尽,对花花道:“你将那好东西拿出来分了吧。”花花终究是没抢过鹿鸣,正在气头上,听鹿鸣要那一罐瓷坛,当即踢递过去,阴阳怪气道:“这东西可香了,你闭着眼睛一股脑的喝下去,我保准你猜不出来是什么做的。” 鹿鸣接过来,不服气道:“叫你知道小爷尝尽天下美食一张嘴的厉害。”说着闭起眼睛,将坛上的盖子拿开,只觉得一股香甜飘进鼻子,张嘴便要送到口中。 “鹿鸣兄弟,花狱长和你说笑来着,你且睁眼看看那是什么?” 鹿鸣睁眼一看,只见坛子里慢慢地全身粘稠的液体,将鼻子一闻,竟是蜂蜜,笑道:“谢大哥,你想分些明说,干什么唬我。” 邬中有说道:“你仔细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鹿鸣半信半疑,在去看时,这才发现蜂蜜里密密麻麻全是黑点,在定睛一看,那黑点不是别的东西,竟然全是蚂蚁。 鹿鸣惊了一跳,将坛子往桌鸟背上一放,气道:“你喜欢吃就吃,竟然诓我吃蚂蚁。”花花笑道:“谁说我要吃了?也每人教你吃,是你自己嘴馋,怪得了谁?谢狱长干什么说给他听,叫他吃吃苦头最好不过了。” 谢镇苦笑道:“你东西给他吃了,桌鸟饿着肚子回去,你还指望它再给咱们送东西来么。”鹿鸣道:“原来这是给桌鸟吃的,好险,好险。” 谢镇笑道:“这桌鸟记性极好,所以容易驯服,每次送完东西只要给它最爱的‘蚂蚁蜂蜜粥’,它才肯乖乖听话,你这次亏待了它,它下次可不会乖乖地给咱们跑腿了。” 花花哼了一声,说道:“那有什么,只要能教训这臭小子,我饿肚子也值了。” 鹿鸣嘿嘿一笑,也不和花花计较,将那粥放到桌鸟跟前,小声说道:“乖鸟儿,辛苦了,快吃些好吃的补补。” 桌鸟最爱蚂蚁和蜂蜜,当即将尖尖的鸟嘴往那粥里伸去,只是轻点几下,然后扬起脖子,鸟嘴上下快速的张合,脖子微微颤抖,便吞下了肚子,然后在继续将嘴伸过去,吃的一点也不比鹿鸣逊色,直逗得鹿鸣哈哈大笑起来。 桌鸟吃饱之后便展翅高飞而去,四人继续赶路。金盆子虽在的山庄离是美塔本就不远,三人又是轻装简从,熟门熟路的,因此很快便来到山脚之下。 想起便要见到离雪离,鹿鸣一颗心也扑通扑通乱跳,一马当先,往山上狂奔而去,花花等人则紧随其后。 快到山庄之时,忽然听到一个男子喊道:“快将那人叫出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鹿鸣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这人声音好熟,我在哪里听到过。”转过一个山坳,那山庄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 大门前站着一群人,人群中一个娇小倩丽的人影一下子就抓住了鹿鸣的目光,正是她朝思暮想,念了千遍万遍的离雪离,鹿鸣眼眶一红,脑子空白一片,几乎站不稳了,当即大叫一声:“小雪!”人箭一般冲过去抱住了离雪离,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他在是美塔中一关就是三年,即便又哭又难,始终也没掉过半滴眼泪,却不知为了什么,心中千言万语说不出来,竟全都化成了泪水。 鹿鸣将她抱得死死的,生怕她从此又离自己远去,良久良久,一双小手推着自己的胸口,鹿鸣这才惊醒,忙送了手,关切道:“小雪,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离雪离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身子的鹿鸣,一脸茫然道:“你......是谁?” 鹿鸣“啊”的一声惊呼,几乎便要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