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结
随着头狼的召唤，狼群越来越多，包围圈也越发锁紧。鹿鸣倒不在意这些狼崽子，只是双拳抵不过四脚，数量太多的话只怕离雪离招呼不来，更何况她还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遂说道：“小雪，你将孩子给我拿着，快过来我身后。” 离雪离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未听到鹿鸣的说话，依旧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鹿鸣急声问道：“小雪，你怎么了？快过来我身边，狼儿要攻击了！” 离雪离抬头看了一眼鹿鸣，似乎是做了件十分棘手的决定，说道：“鸣哥哥，你莫要怪我。”鹿鸣听的一头雾水，正要询问，只见离雪离双手往外一抛，竟将那婴儿向狼群丢掷了过去。 众人急声叫了一声，却是为时已晚，婴孩已经被离雪离丢到了狼群中间。狼群初时不知何物，纷纷避让，待那婴儿落地啼哭，这才缓缓向他靠近。 这时翠玲也刚好醒来，亲眼见到离雪离将自己的孩子喂了狼群，顿时疯了一般向前冲过去。张首山一把抱住她，大叫道：“不能去！你救不得莹儿！去了连你回不来了！”翠玲哪里肯听？使尽全力挣脱，口中声嘶力竭道：“莹儿，我的莹儿！”张首山一面抱着翠玲，一面向木斯郎哀求道：“木姑娘，你......快救救我的孩儿......我害了你，给你抵命便是，那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木斯郎尚未说话，那边狼群已经群起而攻之。头狼率先窜上去，直直朝那婴儿扑去，紧随其后也有数匹大狼先后而来，可怜一个小小的孩儿就要被饥饿的狼群分尸。 正在此时，忽然隔空射来数十道黄色的气芒，头狼登时被贯穿身体，倒地而亡，其他的大狼亦不能幸免，皆被气芒击毙。 出手相救的正是鹿鸣。张首山夫妇又惊又喜，齐声道：“少侠，望你救救我们的孩儿！” 木斯郎本欲出手相救，没想到鹿鸣竟自敢在了自己的前头，既然有人出手，她也不用再多此一举，只是静静瞧着，心中亦是安心许多，只有吴庄主面色难看，狠狠瞪了鹿鸣和离雪离一眼。 鹿鸣转眼间击毙了数匹大狼，尤其是头狼已死，狼群群龙无首，只得缓缓地退了出去。鹿鸣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走到离雪离面前责怪道：“小雪，你怎么狠心要杀了这小孩？” 离雪离道：“鸣哥哥，你终于下决心救他了。”鹿鸣一愣，随即会意，红着脸道：“原来都叫你瞧见了。” 离雪离道：“你几次不出手救他，我心也猜得出一二，你恼恨着世人，对不对？这是你的心结，我不能见你为着这件事情不快活。”鹿鸣顿足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那人命来做儿戏，若是我打定了主意不救他，岂不是白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离雪离道：“不，你一定会救他，也许初时你还有些犹豫，但我知道这次你一定会救他的！鸣哥哥，你生来心地善良，即便是被蒙上了一层污垢，但本质还是我心中的那个鸣哥哥。”鹿鸣叹口气，说道：“你要说服我，也不必这样。”转身对木斯郎道：“当日你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戏，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 木斯郎笑道：“与今日之状又有何分别？只不过那日是救我，今日是这孩子，但结果总归是一样的，你是精怪，不管你做了什么，世人也是不知道感恩的，看这张首山你便就知道了。” 鹿鸣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没兴趣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更不愿多问。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有件事情你说对了，那便是世人之寡情薄意，经历的越多，我越感觉的出来，所以你不用煞费苦心地来提醒我。”木斯郎笑而不语。 鹿鸣又对离雪离道：“这辈子在世人中我只认五个人，玉蟾jiejie，宗翰师哥，无名大哥，小田田，还有鸡婆婆，其他的我真的是不愿意再和他们有什么纠葛了。小雪，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能说服我对世人在起任何的好感了。” 离雪离道：“我并非要说服你对世人有好感，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是不希望在你心中一直有恨意存在。” 又道：“鸣哥哥，一直以来你都是助人为乐，到底是为了什么？”鹿鸣一怔，却不知道如何回答。离雪离道：“你什么也不为，你就是为了救人才救人的，我以前就说过，你救阿猫，救豹老三，救我们任何一个，你从未想过有任何的回报，对不对？你只是见不得有人受到伤害，那时候的鸣哥哥到底去了哪里？” 吴庄主忽然插嘴道：“那时候你的‘鸣哥哥’太过单纯，可什么也不知道的，你一心对别人，别人却对你两面三刀，恩将仇报，久而久之，这世上也没有那样的傻子了。小兄弟，我说的是不是？” 鹿鸣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屈辱，世人对精怪的折磨，顿时无名火起，大声道：“不错，将心比心，我不愿再当那傻子了。我救了这孩儿，就算我救得了天下的孩儿，也抵不住‘精怪’两个字，他们的母亲不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却唯恐避之不及，我......我实在不甘心！” 离雪离道：“若你不甘心，那就瞧瞧你怀中的那个孩子，答应就都在里面了。” 鹿鸣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那孩子已经止住了啼哭，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正瞧着自己，露出了孩子天真无邪地笑容，是那样的好看，就如同一缕阳光，照亮了心中每个阴暗的角落，曾经的自己就好像站在面前，正无情地嘲笑着现在的自己，初心哪里去了，不知不觉中已被鹿鸣丢了，忘了，真是该死！ 鹿鸣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孩子，面上的戾气顿时化作了柔情无限，他再也不计较了，被欺负又如何，被恩将仇报又如何，被无情地抛弃又如何，只要记得是自己挽回了这笑容，便已经足够了。想到这里，鹿鸣如醍醐灌顶，心中释然无限，脸上亦露出了久为出现的笑容。 “小雪，我明白了，你总是在我迷惑的时候叫醒我，多谢你。”鹿鸣心中一动，感激道。 离雪离道：“不幸的是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将鸣哥哥将那歪路上引，我离雪离绝对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虽是对鹿鸣说这些话，但目光却始终落在木斯郎的脸上，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木斯郎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一旁的吴庄主却沉不住气了，呵斥道：“简直胡扯，精怪和人之间只有恨！恨！恨！任你们说的花言巧语，不过是掩饰自己软弱罢了。” 离雪离反唇道：“你要恨就自己恨去，只是别扯上我鸣哥哥。”对木斯郎道：“自从那日知道了你做的事，我便对你无任何的好感，你心中藏着秘密，你是不会说的，但我也会擦亮了眼睛一旁看着，终究不叫你得逞。” 木斯郎淡淡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其他的听天由命罢了，爱恨情仇，世人躲不过的东西，也正是咱们精怪千辛万苦练成人形要体验的精彩之处，终究是要尝尝的。” 离雪离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死心？”木斯郎嫣然一笑，道：“我死心啦，看着你的心上人这般的表情，我还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呢。”对吴庄主道：“咱们的事情也都了结了，可以回去向哥哥复命了。”过去拉着哈哈王子往密林中走去，吴庄主应了一声亦紧随其后，三人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了。 张首山和翠玲似乎不敢相信木斯郎就这样放过了自己，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反应过来。翠玲在张首山的搀扶下来到鹿鸣身旁，离雪离道：“鸣哥哥，将孩子还给他们吧。” 鹿鸣点点头，再瞧了一眼那孩子，正自看着自己笑呢，心中竟有些不舍，但孩子父母尚在，却又不能不还，只得将孩子交到了翠玲的手上。 翠玲一脸的喜色，轻轻将脸蹭着孩子的脸庞，眼中柔情无限，好一会才又将孩子递给张首山抱着。 张首山一接过孩子，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原来翠玲突然发难，出手甩了离雪离一记耳光。鹿鸣和张首山都是低呼了一声，张首山吓得魂也没了，鹿鸣更是怒声质问道：“你干什么打人？” 翠玲眼中便似要冒出火来，恨声道：“打人？我还想杀人呢！你们两个精怪胆敢拿我的孩子当儿戏，幸好无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拼命！” 离雪离拉着鹿鸣，低声道：“鸣哥哥，这巴掌也是该的，不怪她。咱们这就走吧。”鹿鸣知道离雪离是为了自己又受了委屈，虽然做的有些过火，对自己却是一番真情，恨不得替她挨了那一巴掌，低头看她脸颊红红的五个指印，疼惜得心也快碎了。 张首山生怕鹿鸣怒极翻脸，忙扯着翠玲匆匆地走了。离雪离道：“鸣哥哥，你恨不恨他们？”鹿鸣没听明白，问道：“什么？”离雪离道：“你救了他们的孩子，却连一句谢谢的话也未说，你恨不恨他们”鹿鸣笑道：“恨什么，我可没想那么多。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笑起来可真好看。” 离雪离：“比我笑起来还好看？” 鹿鸣：“可没有你好看。” 离雪离：“比田哥哥呢？” 鹿鸣：“恐怕要好看的多了。” 离雪离：“比阿猫呢？” 鹿鸣：“能不能不要提他。” 离雪离：“......” 两人一面走着，一面说着，密林上空回荡着少年人开心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