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娘之战（上）
申姬兰考虑过一个方案，就是打开核心区大门，让章鱼怪进入走廊。这样它和蛇妖之间，必定发生殊死搏斗，而她趁机关闭大门。 假如是蛇妖胜出，她就关闭通风口，让蛇妖窒息而死；假如是章鱼怪胜出，因为它可以在水中呼吸，就只能慢慢饿死它了。 不过多番忖度后，申姬兰彻底放弃这个方案。作为院长，她了解每一件成功产品的性能，她知道，章鱼怪的总体力量超过1000tg！ 走廊宽度只有1.8m，这样的空间对蛇妖很不利，所以最后胜利者必定是章鱼怪，而生活室的外壁钢板只有30mm，不足以承受一吨力量的不断打击。 她长长叹了口气。难道命中注定她，必须向一个试验品投怀送抱？ 先前仓促之下，她只来得及搬运部分轻巧的设备，所以开刀手术是无法做的，她决定用穿刺手术促使利锥进化。 她先用激光手术刀，在利锥腹部开了个小口，插入撑大器，撑大，将内窥镜头伸进去。 显示屏上，出现匪夷所思的画面，在利锥肚子里，竟有一个畸形胎儿！ 只见一团圆角枕头形的躯体上，有个龟首状的小脑袋，看不见眼睛和耳朵，甚至连鼻孔都没有，只有圆孔状的小嘴，实际上也是个排泄腺。四肢则未发育成形，只有鱼鳍状的小小一截。 一个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胎儿？不用问，这绝对是申姬兰的杰作！ 还是先从畸形胎的来历说起吧。她mama是线虫超体人，编号CT3839，即是因胚胎感染了线虫，基因表达受到干扰，严重出错而造成的变异人。 研究人员将蝾螈的部分基因，嵌入到CT3839的基因里，育成转基因胚胎，再植入母体内。 一般情况下，线虫超体人是无法怀孕的，偶尔能怀孕的，也无法发育成胎儿。 CT3839怀孕六个月以后，出现细胞自溶现象，研究人员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生命又延续了半年，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畸形胎是最接近成婴的，可惜同样地，因为基因表达严重缺损，也注定无法成长为婴儿。但就是这个未成形的畸胎，竟然有颗极其强悍的心脏，并在母体死亡后，逆转带动母体血液循环！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胎，民间则叫做鬼胎。 造化弄人，利锥和灵胎之间，冥冥中早已扯上特殊关系。因为他的转基因裹体，以及灵胎，都含有WZRY1001号的基因，这只白化种蝾螈，被誉为世上最强悍生命之一。 这时候，申姬兰突发奇想，决定将灵胎移到利锥身上！ 于是医务组人员，在利锥的裹体与主体皮膜之间，用人造皮膜造了一个空腔，让灵胎可以寄存于此。 然后，利用人造血管，连接灵胎与蝾螈裹体的动静脉。这样一来，利锥被迫成了母体，用自己的血液，供养了灵胎三年。 用申姬兰的话说，这是一笔寄存的财富，她现在要动用了。 穿刺针刺穿裹体和空腔后，注入了消化酶。穿刺手术在无麻醉下进行，因为痛楚本身，可以刺激神经迅速反应。 而在手术前，申姬兰非常温柔地，让利锥再穿上狱警型外骨骼，他竟没有丝毫的推辞。 在消化酶侵蚀下，灵胎皮肤开始缓慢溶解，而人造皮膜的主要成分是胶原蛋白，同样地也在缓慢溶解。 灵胎本来就很薄的皮肤，渐渐地就变得糨糊一般，然后就是哧哧哧哧地穿了无数的微孔，灵胎的间充质喷涌而出，并将皮膜撕裂。 灵胎以心脏为中心。这个心脏的体积，只比普通婴儿心脏大一点，功能却不知强悍多少倍。 其次就是两个硕大的肾上腺，以及甲状腺、甲状旁腺和胰岛等腺体。 它龟首状的脑袋里面没有大脑，只有丘脑、脑垂体和松果体之类。而体内最多的还是间充质，并且主要是间充质细胞。 而间充质细胞一摆脱皮膜的束缚，立即分化发育成纤维细胞、浆细胞、肥大细胞、内皮细胞和平滑肌细胞等。 这些间充质细胞，不但迅速分化和增殖，而且极具侵略性。分化后的各类细胞，一面在无定形基质协助下，形成各类结缔组织，一面主动向蝾螈裹体的相应组织靠拢，然后或者融合，或者干脆取而代之。 灵胎和蝾螈裹体的融合，进行得非常顺利，原因很简单，它们都含有WZRY1001号基因。而且，蝾螈裹体以肌体部分为主，灵胎则以分泌系统为主。所以，两者之间存在天然的互补关系。 不知不觉间，灵胎已完全和蝾螈裹体融合，进化成灵婴裹体。而灵婴心脏，无疑就是新裹体的核心。 但灵婴并未就此满足，它似乎更迫切希望与主体融合，间充质细胞竟开始侵蚀主体皮膜，分泌大量的水解酶，去溶解皮膜细胞。 利锥开始感到，自己正被无数虫子咬噬，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居然很舒服。 渐渐地，随着本体皮膜渐渐软化、溶解，利锥开始有种强烈的，破茧而出的渴求。 通过内窥镜，申姬兰一直在密切观察着，她决定再助灵胎一注之力。穿刺针再次插入，直达两体间的间隔膜，刺穿后再注射消化酶。 申姬兰让穿刺针停留了好一阵，约莫五分钟后才拨出，主体体液也随之喷涌而出！ 刹那间，利锥觉得体内像发生了爆炸，五脏六腑都受到猛烈的冲击。不但浑身酸痛，而且无比的灼痛，似乎每个细胞都受了伤，又彷如燃烧起来一般，极度的热血沸腾。 那一霎，他只觉得一股热流灌满全身，不禁暴喝一声，随即全身肌rou暴涨，心跳瞬间跃过每分钟360下！ 他抓住胸两侧的肩扣环，使劲来往摇动，系统上的红色警报灯立即闪烁，令人恶心的电子合成音，也同时响起。 “警告！警告！立即停止过激行为！否则根据第一号预授权，101号辅助机器人有权对受体采取电击！” “见鬼去吧！呀——嗨！”利锥长长的一声怒吼，双手奋力往外一拉，几乎同时，一股高压电流击在他的背脊上。 他本能的尖叫一声，身躯像条大虾般，先猛地一屈曲，跟着以更快的速度倏地弹开，同时将两根肩扣环扯断了！ 而随着力量的爆发，间隔膜像打气超量的气球般，一下裂成千丝万缕。利锥也像爆了内胎的轮胎，一下子瘪了。 利锥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 然后渐渐地，他感觉到一些微弱光线。再渐渐地，他看到自己变成了一颗大树，而且正在迅猛地生长着，树根在不断地发散开叉，扎向四周每一寸未知的空间。 他和裹体之间的神经元，终于可以畅通无阻地传递信号！心跳，也迅速恢复正常。 当主体一和灵婴裹体直接接触，利锥的免疫细胞也开始大肆攻击。而灵胎的细胞，也作出本能反应，迅速结合主体的抗原，最终成功避过主体的攻击。 利锥的体形，也发生了变化，尽管皮肤仍鼓囊囊的，像发泡的软胶，原来的大肚腩却消失了。 不过在申姬兰眼里，他还是没有一点帅的感觉，反比以前更恶心，因为那层厚厚的油脂皮，发泡后也正在溃烂，且不断地渗出水来。 申姬兰正要为他取套新衣服，不料他却提出非常荒唐的要求，“申小姐，请帮我撕掉这层死皮，谢谢！” 她迟疑了一下，才用激光手术刀，在他厚皮上划个口子，再用手抠起，借着手电光一看，可以清楚看到油脂皮下面，已经形成了一层新皮。 确定手术可行后，这个女人也就开始撕皮。而且撕得很有艺术，先是在关键位置，割开一道道口子，再慢慢地，将整张皮撕下来。 利锥眯着眼，很舒坦地躺在石台上，任由撕割。他自己也没想到，蜕皮竟是这般惬意，超爽的享受。 虽说是慢慢地撕，也不过二十分钟，一身厚皮就全蜕下了。 当然，如果以常人标准来看，他的身体还是太过臃肿，尤其是躯体，简直像熊身一般。那是因为蝾螈裹体的胸肋骨，被完整保留下来，而四肢骨骼却被剔除了。 虽然是如此厚实，他看起来却不像男人，更像体态丰满的妇人，粉红色肌肤则像新生儿般娇嫩，惟一显示出男性特征的，就是胯间一个漏斗形的器官。 申姬兰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很像大象头，不禁嗤嗤地笑起来。 那瞬间，她竟真的涌起一股柔情，像母亲迎接新生儿般，充满慈爱地用毛巾蘸了暖水，轻柔地帮他擦拭身体，然后帮他穿上了内衣裤。 利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细胞间的激战，比个体之间的激战，更要燃烧生命能量。所以他这一睡，竟睡足了七天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