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一意孤行
铜镜内，佳人着青色宫衣，宽大领口，广袖飘飘，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际，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分花拂柳来，沉鱼落雁，舞带盈盈去，闭月羞花，其相貌也，面如满月，目若清莲，星眸皓齿，杏脸莺舍，怎一个美字了得。 她移步梳妆镜前，提着衣裙优雅坐下，通过铜镜看床上正睡得香甜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侍寝。 正想为自己梳妆一下，走到身后的人拿起梳子，给她梳了一个凌云髻，铜磨的镜子里看不清人，却倒出他的温柔如水：“韵儿，喜欢这个发型么？” “嗯，喜欢。”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不再言语，只是细细瞧着铜镜内英气不凡的他。 “韵儿可还记得，这是朕第几次为你梳发？” “回皇上，妾身当然记得，这是第二次。” “嗯，”他淡笑，“记得便好，可别忘了。” 南关殇从桌上拿起一串珠花，插在沈歆韵的发髻上。那珠花漂亮的很，在暗夜中散发出悠悠的冷光。 “真好看。”他端正身子看她。 “也罢，时候不早了，为朕更衣吧。” “是。”沈歆韵的脸庞微带羞涩，她认真地帮南关殇套上那一裘明黄色龙袍。正更衣之间，他薄得近乎薄情的嘴唇间泛起一抹微笑，一字一顿地说：“韵儿，你真好看。” 他绕到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沈歆韵的下巴，在她的唇角上轻啄一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看到她眼内的水润，脸上泛起了红潮。身体被束缚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沈歆韵一愣，她深吸一口气，颇觉意外：“皇上……” “朕该上朝了，先走了。”南关殇的声音里带了几丝狼狈，放开了反手握住她的手。 “恭送皇上。”沈歆韵淡笑着，福身。 南关殇走向门口，迎面进来一个女子，他看到那女子，竟然有些呆住，神色微变，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沈贵人雅安。”宋勤甩帕行礼，面上勉强扯上笑容，“不知道臣妾这么早过来找贵人，是否有些唐突呢。” “八福晋哪里的话。来，快坐。红衣，斟茶。” “小姐，没有茶水了。” “那还不快去准备一壶！”沈歆韵厉声道。 “是。”红衣从身后的铁盒内拿出一个包装好的铁观音，她熟练地用剪子剪开，将茶叶进行一两遍的冲洗，然后洗净茶杯，将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中，将茶盖焖上。片刻过后，她拎起茶壶，将泡好的茶水倒入一个个茶杯中，送到沈歆韵面前那张小桌上，毕恭毕敬地说道：“请慢用。” “来，八福晋，尝尝这茶味儿。”她将盛好水的茶杯端到宋勤人前，笑着说，“实不相瞒，这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可是我家丫鬟？红衣最拿手之举，快试试此茶味道如何。” “嗯，清冽芬芳，是好茶。”宋勤单手执盏，缓缓入口。舌尖微甜，一股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茶盏中浮晃着一抹淡碧，几缕青烟散着温热。 “八福晋喜爱便好。敢问，八福晋来我茗申苑，是有何事？”沈歆韵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随即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丝。 “也无大事，臣妾此行就是来打探一件事情，请问贵人，可认识上官府云黛？” “云黛？”沈歆韵点点头，“当然认识。不过，云黛早已是入了我家门的人。” “那就好办了。云黛她人现身在何处？” “她在我入宫之前就已告假回乡，也许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怎么，福晋找她？” “嗯，也没什么，就是问问看罢了。”宋勤笑着。 沈歆韵停下进茶的动作，沉思着。这宋勤的问话让她感觉未免太过突然，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是这样？这事跟云黛又有什么关系？宋勤，到底想干什么？ 【养心殿】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哟，什么风把皇后给吹来了，快请起。”南关殇放下手中的折子，将林音真扶起，邀她落座。 “皇上近日总咳嗽，臣妾就亲自做了这一碗莲子粥，还配了几道清爽的小菜，外人总说这莲子粥清热解毒，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她盛出小菜与一碗莲子粥，放在了南关殇的旁侧。 “好久没吃到皇后做的粥了，朕试试。”南关殇接过碗，用勺舀了几口，含糊不清地称赞道：“嗯，皇后的粥果然好吃，朕现在也觉着喉咙舒服多了。” 看着他竖起大拇指，林音真呐呐道：“有作用便好，臣妾改日过来，还给皇上带。” “对了，皇后，你此行来找朕，可是有事要议？” “回皇上，臣妾是为了八福晋一事前来。” “八福晋？”南关殇睫毛轻颤，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自然地进食着。 “是的，八福晋近日曾来找过臣妾，但匆忙撂下几句话就走了，臣妾也不知她是何意。” “皇后来找朕，就是为了这事？” “也不全是。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臣妾自能处理好，怎会为此来扰烦皇上。”都能看出，关于宋勤的那段话只是林音真的试探，她知道就算正巧撞上了南关殇的心口，她也不会被怎么样。 “既然是这样，那皇后还有何事？” “回皇上，沈贵人入宫也有好些日子了，却还未册她一个封号。” “就为这事啊。好办，你就地给她娶了吧！朕相信皇后的眼光，不会让朕失望。”南关殇一挥长袖，将空空如也的碗碟放在一旁，豪爽一笑。 “承蒙皇上信任，臣妾愧不敢当。不如，就娶个恬吧，意为安静坦然。这最适合沈贵人了。” “那就听皇后的。小高子。” 高林从门帘外跨进来，“奴才在。” “传朕旨意，赐沈贵人封号恬，即日起更名为恬贵人。” “嗻。”高林退下去，转身出了殿门。 【茗申苑】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有贵人沈歆韵，仪表出众，姿态大方，朕特赐封其号为恬，即日起更名恬贵人，钦此。” “谢皇上。”身后一群人跟着沈歆韵跪地行礼，待高林走后，红衣激动地握住沈歆韵的手，说：“小主，您总算有个封号了，恬，真好听！” “好了红衣，有了封号自然是件好事，但你也兴奋过度了。”再听后话，她笑言：“可别太兴奋了。” “小主，奴婢这不是替您高兴嘛。也罢，不说这个了。” “怎么，有什么事？你不妨说来。” 她往沈歆韵一侧略倾了身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小主想知道？” “红衣，别说废话。快点告诉我。” “好了，告诉你便是。云黛在信里提及，过不久便会回到沈府，托奴婢向小主问一句要不要入宫。” “原是为这事啊。你跟她说，让她在府内好生歇着，照顾好我爹娘，我这儿人手足够，就不用麻烦她奔波这一趟了。” “小主，奴婢斗胆问一句，明明我们这儿人就不够用了，小主为何还把人给往府上推？” “你看，爹跟娘不在我身边，他二人本就已经无依无靠，还是需要个得力的人来帮忙打理沈府。”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红衣退下，慢慢地出了茗申苑。 沈歆韵看着这样的背影，她苦笑着，自己这到底是看过了多少遍，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