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梦境（中）

    曾经看书上某个不知道哪里的文艺青年曾经写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隔绝，而是我就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着你。可是我想说，这绝对不正确，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应该是，明明两人都抱在一起了，结果一个逗比一个哑。

    身为儿子，我其实不太想说父亲的坏话，可是我实在忍不了了，平时看父亲挺文艺的，又温和又顾家，重新认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原本也是个逗比。

    我在一边急得不行了，他这时反而不急了，拼命地安抚我，我心想，你安抚我倒也说点好听的啊，没一句着调的话。

    后来见他真的不急了，我倒也放心下来了，既然我们两个现在都不急，那就耗着吧，等我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再告诉你好了。

    父母的小队，变成老兵小队以后，从南方战场转到了北方战场，面对的敌人也从维安的猎手狂战士，变成了莫维特的骑士和法师，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刚转移战场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母亲，都有些适应不了，也幸好此时的局面，并没有我们如今面对的局面那么紧张，赤龙人对于进攻其实并不太热衷，之所以要一直保持进攻的态势，主要原因还是要给莫维特制造压力，让他们无法专心致志的去打维安。

    赤龙和维安不一样，维安打赤龙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要想方设法的掠夺生存资源，他们国内的生产力要弱一些，如果只靠国内的产出，丰年还好说，一到了灾年，肯定会死不少人，他们一方面让自己的部队在赤龙战线上磨练技艺，一方面也是带着掠夺的目的来的。

    赤龙国内生产力冠绝大陆，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在此基础上还要负责整个大陆的粮食救济，因此攻打莫维特其实在动力方面，欠缺的非常厉害，赤龙人的战争目的到是比较明确，就是削弱莫维特的战争力量，共和国宣传的，之所以要攻打莫维特是因为对方的强权政策太不人性化，其实只是面子上的话，没几个人真正相信，因此赤龙和莫维特之间的战争从来就是硬碰硬，不牵扯资源，不牵扯掠夺。所以说，虽然军队方面两方互相仇视，但除去军队方面，两国国内民众，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仇视心里，这也是为什么赤龙与莫维特方面的商业往来要比与维安之间的更加频繁的原因。

    父母所在小队参战的战场并不属于中央战场，因此战斗强度并不是特别大，母亲的个人能力和领导能力都比较出众，因此老兵的前两年基本没什么大事发生，两年期间，包括父母在内，先后有七位小队成员完成了从初阶向中阶的转化，这在所有老兵小队当中，都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成就。如果以这个势头下去，队伍中再有两名人员，达到中阶，那么一个全新的中阶小队就会由此产生，将会有新的番号，与以往继承来的番号不同，新产生的中阶小队在赤龙近五十年的历史上，都将是第一次。

    老兵的第三年，由于小队的出色表现，父母的小队被调往中央战场参战，在这个战场上，中阶小队占到一半，另外的老兵小队也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并且没有新兵小队存在。

    当战争转移到主战场上，需要考虑的就已经不是个人得失了，甚至不能考虑小队得失，需要在意的东西非常多，基本已经从战术阶段，转移到了战略阶段，有的时候为了整个大局考虑，甚至要做出必要的牺牲，此时中央战场的总参谋长我不知道，但是执行参谋却是我的熟人，正是方梅花奶奶，她被誉为百年内，赤龙国内最出色的战略人才，在老兵小队当中，我当然没有机会见到她，但是她的所有战术安排，包括排兵布阵，我却可以略见一二，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部分，就已经让我敬佩不已了，她的指挥可以说已经上升到了艺术的层面，不一定精确，但是大局面上，从来都是压着对方打，在消灭敌方有生力量这个大目的上，更是做的不遗余力，并且效果卓越。

    对方的总指挥一直在不停地换人，直到莫维特总议长从议会中走出来，坐上了总指挥的位置，双方才总算到达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父母进入中央战场的时候，正是这个时候，战争局面不断地升级，到此时，已经完全像是一个大磨盘了，莫维特的战损仍然很高，但是赤龙方的战损也变得居高不下。可以说纵观赤龙近百年历史，这个时期也应该算是战争最激烈的时期了。

    父母的小队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了，受伤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在进入战场的第三个月，小队中第一次出现重伤下线的情况，而且一下就是两人，两名还未进阶的人员，在一场战斗中，身负重伤，虽然最终保住了性命，可是再也无法上战场了，这两个人都是姑娘，为了保护队伍中的纵横家和军医，以身犯险，拖住了莫维特的一名中阶骑士，最终父亲过去解救的时候，都已经几乎奄奄一息了，但是她们仍然一步不退的守在她们原有的位置，父亲救下她们的时候，她们几乎都是站着晕厥过去的。最终其中一人被迫截肢，另一人伤到了肺部，器官性损伤，医家的运气都修复不了。

    沮丧的情绪一度弥漫了整个小队，但是战争还在继续，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们怀念友人。

    父亲总是觉得，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是因为他救援的太晚了，他拥有双兵器，虽然只是中阶兵家，但是应该比其他人有优势，可惜的是他到此时仍然只唤醒了手中的短矛，我这边一直没有起色。他可能是觉得，如果当时两件兵器都已经唤醒，那么局面可能会好很多，因此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跟我长吁短叹，又是抱怨，又是牢sao，又是自责的。

    我真的想哭，难道是我不想被唤醒么？我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就自我唤醒了，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我干脆把我的真名说出来，我说我叫徐一二，没想到却传达出去了，我千算万算，却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真的跟方盾的名字有关，不过仔细又想想，刚出生时候的情景我肯定是不可能记得，但是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对于我的名字特别执着，强势如我的母亲，都没有能够转变父亲的想法，一开始我还单纯的以为，之所以给我起这么一个名字，真的就像父亲说的，因为简单，因为朗朗上口，因为起个顺溜的名字会好养活，现在回想起来，或许父亲是想通过我的名字，来纪念他曾经的峥嵘岁月吧。

    我的名字当然不可能是徐一二，事实上，只要把姓去掉，就是我的名字，我叫一二，就是一二三四的一二，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缘分还是什么别的因素，父亲的两件兵器的名字竟然有如此巧合的联系，短矛老兄叫一，我叫一二。就连父亲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都有种想要朝天喊三声的冲动。

    知道了我的名字，后面的唤醒过程就简单多了，基本没费什么功夫，父亲的身体已经经历了一次蜕变，但是为了能够适应我的存在，还需要一个过程，但是相对于最开始的蜕变，这个过程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做些许调整就可以了，因此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当我完完全全被唤醒成功以后，我才知道我的作用，以及我原本应该具备的性格是什么。短矛老兄的名字是一，象征着一切的初始，也可以理解成最原始的冲动，因此它的性格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非常单纯，但是却也具备最大的发展潜力。

    我的名字虽然只比一老兄多一个字，但是其中的差别，却是无比巨大的。一二象征的不是初始，而是变化的过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一切的变化广义的讲，都可以从一二这两个字当中演变出来，很难想象这种千变万化的个性会出现在一面以厚重为基础的方盾身上，不过比起一老兄的直肠子，父亲似乎更能发挥出我的作用，自从我被唤醒以后，我在父亲手中已经不再是一面单纯的方盾，而变成了一个无所不变的兵器。父亲几乎可以把千变万化的本领发挥的淋漓尽致。现在想来，方盾为什么在我手中一直毫无反应，大概也就是因为我一直只把它当成一面方盾使用吧，它在我手中可以说是真正的屈才了。

    不过，我除了千变万化这个个性以外，还具备另外一个个性，而这个个性，却是父亲没有把握的，一二除了可以象征变化，也可以象征秩序，因为一的后面是二，不是三，也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一的后面原本就应该是二，这是一个必然，也是一种秩序，如果只是一味的追求变化，而忽视了这种秩序，那么整个世界将会变得一团糟。

    按理说，既然追求变化，就应该打破传统，想法突破天际，这样才能够达到最理想，最出人意料的目的，可是实际上，我的性格并不是如此，变化的同时必须保持沉稳，必须注重秩序，变化的秩序才是我最基本的个性，只是做到了其中一点，是无法发挥我的全部威力的。

    但是事无绝对，拥有两件兵器，并且全部被唤醒的父亲，不管在理论还有实际当中，都超越了普通的中阶职业，能力方面超过了我的母亲，一跃成为小队中最强武力的代表。可惜，母亲的强势，并不是单用武力，就可以超越的，母亲在小队中的地位仍然不可动摇。

    因为有两名队员被迫退役，新补充进来两个新的队员，而这两个队员直接就是中阶，再加上小队当中，又有两名队员在激烈的战争中成功进阶，小队的中阶成员一下子跃升到了十一位，除了重火力兵家和一位负责连横的纵横家以外，所有人已经到达了中阶，而母亲的小队也被破格提升为中阶小队，军衔和地位都跟着提升了，上级给予了小队更换成员的机会，可以要求把剩下的两名未进阶人员，也换成中阶人员，可是经过众人商议，最终放弃了这个机会。

    既然地位提升了，那么义务也会跟着提升，提升为中阶小队以后，小队的任务难度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很多时候不再单单只靠武力就可以解决了，大多数时候都需要策略协助。小队中母亲显然不适合搞策略，如果让她来制定策略，那么到最后，估计肯定是大家一起冲冲冲，父亲虽然追求变化，但其实小聪明居多，让他搞大策略，他也是无能为力，最终策略的制定落到了那名已经进阶的纵横家身上。

    纵横家姓陈，全名叫做陈应，看的出来，他的智慧的确高于其他人，可是再怎么说他也完全没有接触过参谋行业，他制定的计划，即使在我看来，也是漏洞不小，不过我们这边计划不行，我们面对的敌人计划也不一定比我们高多少，所以总体来说，前面的一段时间，虽然仍是不断有人受伤，但是总体还算比较稳定。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牛湾战役上，这是被载入教科书的一场战役，我上学的时候也学过，老师甚至带着我们做过战力分析，结果我知道，最终以赤龙胜利为结果，通过围追堵截，基本上消灭了莫维特参加战役的所有士兵，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逃了出去。

    牛湾说是湾，其实只是有一条细小的支流经过，四周不能说是四通发达，但是岔路也非常多，方奶奶也算是下了狠心，抛出了三支高阶小队作为诱饵，把敌方的大部队引进了埋伏圈。三支高阶小队是个什么概念，在赤龙，一个大型兵营最多也就三支高阶小队，大多数的只有两支，南线六座大型兵营，一共只有十四支高阶小队，北线要多一些，但也只有二十二支高阶小队，一下子抛出去了三支，如果最终被吞下，就相当于将近十分之一的高阶战力一下子消失了，在莫维特人的眼中，这绝对是一个大的不能再大的诱惑，方奶奶在赌，赌对方一定经受不住这种诱惑，果不其然，三支高阶小队，成功的引出了敌方的大部队。

    莫维特一方，一方面确实经受不起这么大的诱惑，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想到，牛湾的地形，岔路众多，就算是个陷阱，再不济逃总是逃的出来的，因此在大部分人坚持的情况下，还是出动了大部队追击。

    父母的小队，当时是负责左侧方的埋伏，由一支高阶小队带领六只中阶小队负责这个方向，原本这个方向上埋伏的人是最少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方向上埋伏的人实力都相当出众，唯二拥有高阶重火力兵家的高阶小队，其中一支就在这个方向上，至于中阶小队，也都清一色的拥有重火力兵家。

    在赤龙，重火力兵家的进阶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从初阶到中阶的过度，几乎拦下了九成九的重火力兵家，因此，中阶小队当中，绝大部分是不存在重火力兵家的，军队中会安排一个射程较广的远程兵家，替代重火力兵家的位置。

    父母的小队比较特殊，他们的确拥有重火力兵家，可是这名重火力兵家并不是中阶，排兵布阵的时候，上级出现了疏忽，只是单纯的把有重火力兵家的小队提了出来，却没发现这个小队中的重火力兵家并不是中阶。

    而母亲并不清楚当时的战略布局，只是单纯的服从安排，也没有向上级提出意见。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其他小队一起埋伏。

    战役打响以后，赤龙方先是隐忍，示敌以弱，等敌人全部进入包围圈以后，已经埋伏好的部队迅速从后方包抄，再加上早就埋下的陷阱，是时候发动，交火没多久，敌方很快进入溃败状态。

    对方临场统帅下令四散突围，有限的几个风系法师（风系法师大多在莫维特维安战场），想从空中逃走，被无处不在的箭雨射成了筛子，对方又没有空间法师存在，以法师的机动力根本不可能冲出重围，因此敌方的法师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开始狂轰乱炸，他们要为其他的队友争取生的希望，所以他们几乎是压榨自己所有的潜力，不惜以生命的代价绽放自己最后的辉煌，赤龙方虽然早有准备，但也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父母小队所在的地方由于属于隐藏的拦截部队，所以到是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及，整个左侧方战力基本保持完整。直到对方二十名高阶骑士，带领了一众中阶骑士，向这个方向突围，这个时候重火力兵家的作用就明显凸显出来了。

    第一轮重火力覆盖轰炸，就带走了对方几乎一半的战斗力，不过就是这样，还是让对方看出了突破的希望。

    之前的战争部署，其实是经过了非常缜密的计算的，火力哪怕只差一点，也会造成天差地别的巨大不同。

    正是因为计算漏了一名中阶重火力兵家，让原本的火力覆盖出现了漏洞，敌人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是也不是不懂观察。几个精明的莫维特人，看出了这个方向上的火力漏洞，因此集结了更多的部队向着这个方向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