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城墙之上
最终，季思雅的伏击部队几乎囊括了赤龙和维安在场的所有高手，中阶以上战力一个不拉，初阶部队也出动了三分之一，前线探子来报，莫维特部队离此地只剩下半天的路程的时候，就连龙啸天还有一众参谋也加入了伏击部队。 唯独徐一二被留在了后方，对此，徐一二表示了严重的抗议，自己明明已经是中阶兵家，却被留在后方，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徐一二肯定不可能看着战友们在前线冲锋陷阵，而自己却留在后方。可惜不管徐一二如何抗议，龙啸天都不为所动，不准就是不准，转不转职，部队干涉不了，但是出动不出动却是管得了的，最为士兵就必须服从命令，徐一二没有反抗的权利。 虽然是伏击，但是必须要留有余地，因为现在出动的部队已经是这道防线上的所有精锐了，一旦损失惨重，那后面的战斗基本就没必要打了，根本没戏，所以伏击位置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维安地界由于生态环境保护的相当出色，所以森林随处可见，可是这里毕竟是防线，就是因为这里非常重要，又没什么险峻的地势可以守，所以维安人才会要求赤龙军队在这里建设防线，除了身后维斯山，其他地方虽然不是一片平地，但也是丘陵地带，没什么茂密的森林，虽不能一马平川，但也没什么明显的视线阻碍，想在这种地方找出一个可以伏击的地点其实很难，远一点的地方虽然也有一片不大的森林，可是考虑到赤龙与维安部队的行军速度却是与骑马而来的莫维特部队存在一些差距，又不能选择这么远的地方，否则一旦伏击失败，想要撤回来都很难。 还未交战先想退路，也是非常无奈的选择，狭路相逢勇者胜，那是只会出现在战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的一种说法，如今两方的军力差距却是已经不是用勇气就可以弥补的了，所以考虑后路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最终，伏击地点选择在了距离防线不算太远的一处地势低洼处，这个地方选择的很考究，距离远了发现不了，距离近点却能很清楚的看到，但是等发现了，距离上已经无法让莫维特的骑兵冲刺到最高速度，也就无法组成冲锋阵势，相比较而言，伏击部队将要面对的冲击会小很多，这已经是最理想的伏击地点了。 城墙上，徐一二焦急的看着自己的战友默默地埋伏着，想冲上去一起参加，可是又不能违抗军令，因此他心中不安的情绪非常严重。而站在他旁边的却是自己的长辈，李宁少将，做为特级战力，李宁少将是不可能参与伏击战的，他甚至可能无法参与整个战役，因为一旦他参与了，敌方的特级战力也会触动，到时候战争的局势将进一步恶化，说实话，维安国内经不起几位特级战力对抗所产生的破坏力。 一旦李宁少将参战，也就意味着战争进行到了最恶劣的时候了，或者说防线即将被破的时候。而那时可能就是赤龙和维安双方的特级战力，与莫维特的特级战力之间的最终较量了。说实话，整个大陆都未必经得起他们的破坏。 看出了徐一二的紧张和不安，李宁微笑着拍了拍徐一二的肩膀：“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队友么？” 转头看见一脸微笑的李宁少将，徐一二感觉自己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不让我参加，虽然我一个人能发挥的作用可能有限，可我毕竟也是这里的一份子啊，把我排除在外，让我心里很不好受。”虽然心里放下了一点，但是情绪依然很低落。 “呵呵，你不觉得这时大家对你的保护和爱护么？”李宁似乎一点也不为战场上的形势担忧，脸上始终带着成熟的微笑。 “这已经不算爱护和保护了，这已经算是过分的袒护了，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连战场都无法参加的兵家，还能有什么用。” “小一二，没有人看不起你，也没有人会觉得你脆弱，你以前的种种已经可以充分的证明你并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参加伏击战，我觉得我能在其中发挥作用，在维斯山防线的纯守兵家当中，我还算比较有实力的。”其实徐一二有些谦虚了，如今的维斯山防线，他可以算是纯守兵家中的第一人，在之前的进阶训练当中，虽然也有一位纯守兵家，最终完成了初步进阶，但却并没有完成蜕化，实力方面与徐一二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我承认，小龙他不让你参加伏击战，有一部分原因是出自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但是我觉得，他更多考虑的，其实是你比其他人更适合留在这里，后方总需要有一个观察记录，并且总结的人存在的。”龙啸天笑了一笑，“我觉得你最适合。” “可是，参谋长明明可以自己留在后方。作为参谋，他可比我厉害多了。”徐一二不服气的说道。 “他的参谋功力是不是比你厉害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肯定比你厉害多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高阶职业者，更何况丘陵作战不正是他的长项么？”李宁虽然与徐一二接触的并不多，可是他却更知道该怎么说服徐一二，像这种倔强的人，只有用真正无法抗拒的理由，才能说服他。 徐一二这才想起龙啸天本人是一名高阶掌控使，丘陵作战的确是他最擅长的。不过徐一二并不死心：“就算是如此，参谋部还有不少参谋呢，他们不也比我更适合这个工作么？” 李宁摇摇头：“其实理由是一样的，你真的确定，自己在战场上的作用，能超过一名中阶纵横师么？如果真的如此，那我可以批准你下去参加战斗，然后随便换个参谋上来。” 徐一二这才真的无话可说了，轮战场上的作用，徐一二可能并不比中阶纵横师差多少，可是这是伏击战，纯守兵家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他能起到的作用确实比不过其他参谋，这些参谋虽说平时不怎么上战场，可是却都是真真实实的中阶职业者，徐一二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如果这时他能说一句假话，或许李宁真的会批准他上战场，可是面对自己父母的战友，面对自己的长辈，徐一二说不出违心的话，他只能保持沉默，或许李叔说的是对的，总要有个人在后方做观察记录总结这些工作。 既然无话可说，徐一二就只能做好他的工作，他拿出自己的小笔记本，翻开新的一张，拿出笔，开始做准备，他要记录下战场的每一个细节，既然无法参与战斗，那他就必须把现在的工作做到完美无缺。 李宁第一次看到徐一二拿出笔记本，其实有些玩味，在他的印象中，老徐家可没有一个人喜欢与纸笔打交道，徐一二的母亲就不用说了，火爆脾气，缺乏耐性，让她做记录，绝对比让她带队打仗难多了。至于徐一二的父亲，某些时候鬼主意的确蛮多的，可是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记录的家伙，他的所有信息都只会存在脑子里，于是他有些好奇，徐一二是从那里养成的这种随手记录的习惯的，与其瞎想，不如直接问，自己毕竟是徐一二的长辈，想来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徐一二也不会拒绝回答自己：“我对你的笔记本很感兴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记笔记的习惯的？” 徐一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李叔，我说了你别笑话我。”看到李宁一脸微笑的点点头，徐一二也就放下心来，接着开口说道：“其实我的记性非常差，差到可能前两天发生的事情，睡一觉起来就全部忘记了，母亲曾经带我看过一个著名的医家，经过检查，医家告诉我，我的大脑记忆区有轻微的萎缩现象，所以记性会比较差，但是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所以并不建议治疗，毕竟大脑是最精细的东西，任何对大脑的治疗，都必须非常的小心谨慎，并且再小心谨慎也不敢保证绝对万无一失，母亲觉得医家说的对，也就没让我接受治疗。因此，我怕遗忘一些关键的东西，总会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 听到这里，李宁心中微微一痛，自己没有子女，甚至没有兄弟姐妹，自己曾经的战友大多已经死去，现在经常联系的，也就只有徐一二的父母而已，所以，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把徐家三姐弟看做自己的孩子一样，非常关心，虽然徐一二叫李宁李叔，可是实际上，早在他们出生的时候，李宁就已经算是三个孩子的干爹了，他对三个孩子的关注从来不少，只是徐一二不知道，对于霸气的徐家大姐，还有机灵的徐家小妹，他大多还只是处于关注阶段，可是对于徐一二，他是真心的爱护，徐一二并不知道，他第一天加入军营的时候，李宁就暗中去观察过他，这几年徐一二在军营的成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李宁的视线，他虽然从来没有给予徐一二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可是他对徐一二的成长轨迹几乎了如指掌，但是这件事他却不知道，说起来这并不算一件大事，徐爸不可能隐瞒自己，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连徐爸也不知道。 “你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么？”李宁有些犹豫的问道。 徐一二本想直截了当的回答知道，可是仔细一想，自己好像并不清楚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从来没跟父亲提过，父亲也从来没有问过这件事情，所有他有些不确定：“我不太清楚，可是我母亲知道，她几乎从来不会隐瞒父亲什么事，想来我父亲应该知道吧。” 一听这话，李宁乐了，心想，小子，你还是太嫩了，队长什么脾气，我恐怕比你还了解，好事她当然不会隐瞒你父亲，可是如果有什么事情会造成你父亲担忧，或者受到惊吓，她绝对一点也不会跟你父亲讲。不过关于这一点，李宁不想点破，也不能点破，父母在孩子心中总是最完美的，他不能破坏徐一二对于父母的印象，否则，队长她绝对回来找自己拼命地，虽然李宁现在已经是少将，已经是特级职业者，可是一想到徐一二的母亲，心中还是会一阵后怕，这是长久以来留在心中的阴影，李宁改不了，也不想改。 此时李宁忽然对徐一二小本子上记录的东西非常好奇，想知道里面究竟记录了什么东西，于是开口：“你的笔记本，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徐一二忽然一阵脸红，心中多少有些犹豫，倒不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有些事情，他总是会先考虑一下，不过李宁毕竟是徐一二的长辈，徐一二不太想拒绝他的请求，虽然徐一二清楚，如果自己拒绝，李宁也绝对不会强迫自己，但是她还是不想让长辈失望，所以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把笔记本递给了李宁。 李宁开始翻看徐一二的笔记本，本子不大，可却是特制的，每张纸都非常的薄，薄到上万页的本子，竟然看不出太明显的厚度，徐一二从开始知道自己的记忆力不行的时候，就开始使用这本本子，到现在本子上面还有很多盈余的部分，但是整个本子里面已经记录的部分，也占到大半了，再加上徐一二正反面都用，而且字体非常小，李宁这才知道，里面竟然已经记录了如此多的东西。 徐一二的记录手法非常奇特，其中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圈圈点点，除了徐一二本人，其他人基本上是看不懂的，李宁当然也看不懂，但是其中有一部分他却能看懂，那是关于一个个人的文字画像，徐一二并没有美术功底，他无法把每个人都画出来，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认错人，他把每个人都用文字的形势画了一个像，这种方法非常奇特，李宁基本可以从徐一二的问题叙述中，清楚的明白这个人长什么样，即使自己以前从没见过，只要看一眼也绝对不会错过，这种能力在李宁心中非常奇特，他即使看的再多，也没弄明白，徐一二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但是随着翻看的记录越来越多，上面的人物越来越多，李宁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仿佛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好像心脏被不是太烫的水烫过一样，有种微微发颤发麻的感觉。他可以想象到，徐一二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忘记重要的事情，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他甚至可以想到，徐一二如果没有这本笔记本，可能连最亲密的朋友都分不清，记不住。他不是徐一二，无法体会这种随时可能忘记的痛苦，但是如果换做自己，想来那绝对是一种生不如死的体验，一想到自己可能忘记曾经的战友，忘记自己的恩人，李宁就会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李宁翻看的很粗略，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敌人随时可能开始进攻，不过当他看到关于自己的描述的时候，还是把阅读速度放慢了下来，李宁自然而然的跳过关于自己的文字画像部分，因为他知道，那一定是对自己长相的真实还原，他对自己的长相太了解了，没有必要通过徐一二的文字画像再了解一便，他更关注的是后面的叙述。 徐一二的记录非常简化，几乎看不到完成的句子，可是字里行间当中，却流露出许多憧憬和爱戴的感情，他甚至在徐一二的记录中看到，无儿女，需赡养的字样，如果这种记录出现在别人的笔记之中，李宁绝对会二话不说，先上去扇两巴掌再说，可是出现在徐一二笔记当中，李宁却只感到心中微痛，这是一个天生善良的孩子。看过关于自己的记录以后，李宁忽然不想再看后面的东西了，他把笔记本还给徐一二。 “我有个想法，希望你答应。” “李叔你说什么呢，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完成。”忽然听到李宁如此低态度的请求，徐一二有些慌神了。 “我希望你认我当干爹。”其实即使不说，李宁也已经是徐一二的干爹了，这一点徐一二的父母都是承认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宁就是想让徐一二也承认这个身份，在他心中，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却没想到徐一二直接摇了摇头：“您是我的长辈，可是我不想借助您的名声，提高自己的身价，那只会让我更受到别人的保护，我想用自己的实力，去闯下一片天空。” 李宁怎么也没想到，徐一二会用这种理由回绝自己，他心中暗自好笑，徐一二虽然大部分的性格随他的父亲，可是有些关键的性格，却是跟她母亲一模一样：“你放心，我不会把这重身份告诉任何人，这只会是我们私下里的关系。” “干爹。”徐一二听到李宁的话，也放心了，直截了当的叫了出来。 李宁感觉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如此感情丰富了，可是他真的想哭，可是与此同时，他还觉得有些不满足，他知道接下来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让徐一二答应接下来的请求：“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把干字省略，我没有子女，真的希望有一个真正的儿子，可以在我老了以后照顾我，在我死去以后给我收尸。” “爹。”徐一二心中没有任何犹豫，在他心中，李叔的地位或许不如自己的父亲，但绝对不会相差很多，只要自己还有能力，将来李叔老去的时候，他一定会照顾这位对自己期待极深的长辈。 直到此时，李宁的眼泪第一次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