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寻找真相
看着同伴们貌似认真的表情，徐一二心中一片悲凉，心脏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他是真的听不出来伙伴们的欺骗么？徐一二虽然自认为情商不算太高，可是如此蹩脚的谎言，他还不至于听不出来，可是听出来又如何？去拆穿么？徐一二做不到，他甚至必须要假装平静，假装微笑。 “原来，一直只有十二人啊。”徐一二感觉自己就要止不住眼泪了，在真的流泪之前，他必须从这里离开，他不能让同伴们看出自己的破绽，他们既然决定了要欺骗自己，肯定有必须要欺骗自己的理由，徐一二甚至不敢让同伴们失望，既然要欺骗，那么自己就要陪着他们把戏演下去，“我……”徐一二还想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说不出口，轻轻地摇了摇头，迅速离开了秋波的帐篷。 等到徐一二真正的走远了，帐篷中的人们终于松了口气，可是放松的同时，大家心中都是难过之极。为了同伴的心情，他们必须要否认，另一位同伴的存在，最终他们虽然做到了，可是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 “原来，李宁少将说的都是真的。”说出这句话，段柔觉得无比艰难。 “也幸好如此，否则，要是一二一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会更加难过，巩晓毕竟是为了掩护他撤退，才最终选择自我牺牲的。”秋波小声的说道，“以一二一的性格，如果真的知道了，很有可能情绪失控。” “情绪失控应该不至于，你们不要小看一二一，他的内心异常强大，就算他真的知道了，也只会自己在心里默默地承受，甚至不会让我们发现他的悲伤，他毕竟是队伍里唯一的男人。虽然我们习惯于不把他当成男人看待，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和我们，毕竟是不一样的。”许佳丽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李宁少将当时的话语还犹如就在耳边。 “我觉得，此时徐一二应该更加难过，相比于同伴的牺牲带来的痛苦和伤心，忘记了不想忘记的事情，可能更令人绝望。”刘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她却感到无比的空虚，在她心中，可能下意识里并不想欺骗徐一二。 “你的意思是，一二一知道我们在骗他，可是我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他走之前依然很平静，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李玉小声的说道。 “她肯定知道我们在骗他。”秋波代替刘萍回答了李玉的问题，“我们或许，太小看一二一了，他的内心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强大，他知道我们都在骗他，可是他并不拆穿，只是害怕我们为他担心而已，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情商也不至于低到那种程度。” …… 离开秋波的帐篷以后，徐一二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就地坐下，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重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及其仔细的翻看起来。 他想从自己的笔记本当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他确定，笔记当中，一定缺少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东西，是一些自己绝对不想忘记，却已经忘记的东西。一个小队不可能只有十二人，一定还有一个，那个人曾经在自己的记忆中占领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可是现在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一定要想起来，徐一二心中无比坚定，他知道大家既然都瞒着自己，一定是这个记忆可能对他造成无比惨重的打击，可是即使如此，徐一二还是想要把这个人想起来，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权利，即使再痛苦，再悲伤，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自己的脑海中彻底消失，也的确是徐一二心中不可承受的痛，相比于遗忘，徐一二宁愿选择记得以后承受惨重的打击。 没有人能够体会徐一二此时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够比徐一二更加了解遗忘的痛苦，从小存在记忆缺陷的徐一二，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忘记重要的东西，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也没人知道。 一本小小的笔记本能记录的东西，其实非常有限，可是徐一二却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经历记进了这本小小的笔记本当中，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他每天早晨必须拿出宝贵的时间，去不停地翻看这本笔记本，里面存在多少故事，多少眼泪，徐一二自己心里清楚，有的时候记忆是无法磨灭的痛苦，可是遗忘却是更深一层的悲哀。 想从笔记本中找到蛛丝马迹真的很难，李宁之前做的非常彻底，但凡是可以联想到巩晓的记录，全部被他无情的收走了，他甚至宁愿徐一二承受遗忘的痛苦，也不想让他回想起痛苦的往事。 李宁知道徐一二的执着，知道他或许能够轻易拆穿同伴们的谎言，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没有人提起，巩晓这个人早晚会从徐一二的记忆中彻底消失，所需要的，可能只是时间而已，而且李宁确定，这个时间必定不会太长，徐一二的记忆力真的太贫乏了。 可是李宁还是没有真正的了解徐一二，如果真的彻底忘记了还好，可一旦徐一二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即使再难，他也一定会找到答案。 反复检查笔记，依然没有任何结果的徐一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在笔记上记录上了自己现在最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找到它，找到失去的记忆，找到消失的第十三个人。”记录完毕以后，徐一二站了起来，努力的擦干了眼泪，努力的把自己的面容恢复到平时的状态，既然笔记给不了自己遗失的记忆，既然伙伴们不愿意让自己承受记忆的痛楚，既然眼泪解决不了如今的问题，那么徐一二必须站起来，去通过自己的办法，寻找他最宝贵的记忆。 拿定主意的徐一二，思维忽然变得活跃了起来，既然决定寻找答案，那么就要找到寻找答案的办法，稍作思考以后，徐一二第一个找到了我。 “一二，你是不是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徐一二毕竟和我心灵相通，不只如此，我们两个连性格都几乎一样，在梦境中我曾经自以为自己就是徐一二，所以我非常能够理解徐一二的感受，可是理解归理解，我真的能够把真相说出来么？ 我多少有些纠结，该不该把知道的真相说出来，我在心中反复比较，是知道真相对于徐一二的打击更重一些，还是遗忘对于徐一二的痛苦更重一些，仔细比较依然无法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于是我决定把这个问题重新丢回给他，让他自己做出抉择。 “你真的想找回丢弃的记忆么？即使这个记忆可能比遗忘更加令你痛苦。” “我不认为，有什么能比遗忘更加可怕，一二，你知道我从小的经历，应该理解我，对于我来说，遗忘就像是一个始终挥之不去的梦魇，对于我来说，记忆就算再痛苦，也希望自己永远记得，我不想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消失在我的世界当中，这才是我无法承受之痛。”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会带你寻找你失去的记忆，但是我不会直接告诉你任何事情，如果最终你能想起来，那么你就承受记忆的痛苦，如果你想不起来，那你就承受遗忘的痛苦，最终还要看你自己。”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直接告诉徐一二真相，说实话，我做不到，即使性格如一，即使感同身受，可是相比于直接告诉他，我宁愿带他去走一遍当初所走的路。 第一站，防线的城墙上，要帮助徐一二寻找记忆，就必须让他知道他之前做过什么，没有哪里比城墙上更能直观的让他看见。 “你看看远处的莫维特军营，看看那架投石车，能不能想起什么来。”对面的军营当中，只剩下最后一架投石车还没有被毁坏，可是当时的情况，段柔最后的炮弹已经毁灭了笼罩投石车的保护罩，后续的炮弹虽然没有发出，但是最后那颗炮弹的冲击最终使投石车出现了不完全的损伤，此时莫维特人正在加紧修复，另外两架投石车已经连修复的可能都没有了，可是这架却有修复的可能，损坏的并不严重，只是几个比较关键的地方受到了冲击，维修一下还能够继续使用，可惜莫维特营地当中技术性人才并不多见，即使是如此简单的投石车，修了两天，也还没有彻底修复。 徐一二看着远处的投石车，心里似乎有些印象，自己似乎把它当做想要毁坏的目标，实施过行动，投石车的损坏，貌似跟自己有关系，而且徐一二似乎隐约的记起，投石车当初应该不只有一架。 既然想到这里，徐一二开始观察整个莫维特军营，当初已经损坏的投石车早已被清理了，可是当初投石车停留的地方，毕竟还是能看出些痕迹来的，徐一二很快发现了另外两架投石车当初停留的地方，徐一二心想，这三架投石车的毁坏肯定与自己有关，否则一二不可能让自己来这里观察，既然和自己有关，那么想来当初制定计划的人就是自己，投石车并不是什么高端的战争机器，它虽然破坏力惊人，但是却明显存在弱点，对于这一点徐一二当然清楚，它的弱点就是它的射程太过固定，如果是自己，会想什么办法来毁坏投石车呢？ “通过段柔姐的远程重火力轰击。”徐一二默默地念道，这一定就是自己当初想出来的办法，因为这是最简单，却又最有效的办法。 那如果想要完成重火力轰击，就必须拥有相当的准确率，这一点通过大量的计算明显可以做到，但是除了计算，还需要做一些简单的测量，距离，射程，风速，还有一些环境的影响都要考虑到，计算自己显然可以完成，距离和射程的测量崔家姐妹都可以胜任，那么剩下的就是风速，小队中谁可以完成对于风速和环境的测定呢？徐一二似乎抓住了关键的东西，小队中的十二个人没有一个能够准确的测量风速的变化，那么一定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一定就是自己遗忘掉的那个人。 到底是谁？徐一二开始仔细回忆，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一个人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闪过，她的模样如此熟悉，可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越是想不起来，就越要想，想到最后，徐一二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了，可还是无法想起来，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脑子快到承受的极限了，一旦超过极限，那么他将会昏迷，而昏迷过后，却可能忘记更多的事情。 虽然暂时放弃，可是徐一二明白，自己大概找到脉络了，于是他向一二提问：“一二，还有其他的提示么？” “恩，你在两座兵营之间仔细找一找，找找看你们当时站的地方。”我给了徐一二进一步的提示。 按照我的提示，徐一二开始在两座兵营之间仔细观察，很快找到了自己当时站立的地方，因为实在太明显了，整个地面炸出了一个硕大的大坑，虽然战场已经被清理，可是在大坑的周围还是可以看到些许盔甲的碎片，以及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的些许血迹。 徐一二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如此大坑，是怎么出现的，徐一二确定段柔用炮弹肯定是轰不出来如此大的坑的，高阶兵家可不可能？不可能，高阶重火力兵家与中阶重火力兵家在威力上的确差别很大，可是即使差别再大，也不可能造成如此规模的破坏，况且，军营里根本就没有高阶重火力兵家。 另外有一点，这个大坑太规则了，非常明显，肯定是通过一次攻击制造出来的，重火力兵家或许通过多次轰击可以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可是不可能这么规则，另外法师也不可能造成如此规则的破坏，除非是特级法师出手。 既不可能是重火力兵家，也不可能是法师，当然更不可能是提前埋设好的爆炸陷阱，如果是爆炸陷阱的话，形成的大坑不该是这种形状，单只是通过形状判断，爆炸源肯定来自地面之上。基本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以后，那么最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是自爆！！徐一二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可是震撼过后，心中却是一片空白，这个自爆肯定与自己有关，说不定就是消失的第十三人造成的，而大家都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那么可能大概也只剩下一个了，那个人是为了掩护自己撤退，才选择自爆的。 想到这里，徐一二已经站不稳了，两腿发颤，想喊喊不出来，想哭，却只有眼泪，无法出声，想要否认自己荒唐的猜测，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否认的借口和理由，徐一二头一次感觉心脏不像是自己的，暴躁的仿佛就要跳出自己的胸口。 既然找不到任何借口和理由，那么就必须承认，可是徐一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混蛋，竟然可以抛弃队友，独自离开，自己为何如此混蛋，自己怎能如此混蛋……消失的声音终于回到了徐一二的身上，但接下来惊天的嚎叫就从徐一二的口中发了出来。 连续吼了五六声，徐一二便再也吼不出来了，嗓子完全哑掉了，连续的嚎叫，直接震破了徐一二的喉咙，可恶，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够这样，有队友为了掩护我而选择了自爆，可是我竟然连她是谁都记不起来了，我真是罪大恶极。 徐一二开始用力的敲打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当场砸破，或许他以为，这样的行为可以让他记起忘记的人。 到此时，我已经不知道也不确定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了，在这种情况下让徐一二接受现实，是不是真的正确，或许开始的时候就该跟他说明真相，又或许，我压根就不该跟徐一二说明真相，作为兵器之念，我或许不该拥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可是无可奈何的，我却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从封闭状态恢复过来以后，我已经无法再流泪了，真是可恶啊，我为什么只是一个兵器之念，连流泪都做不到，如果我是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我就可以和徐一二一起痛哭，一起承受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我还可以抱住他，安慰他，跟他说，这不是他的错。 我无法做到，可是终究有人能够做到。整个军营都可以听到徐一二凄惨的嚎叫，而第一个赶过来的，就是一直关注着徐一二的李宁少将。 李宁一把抱住了徐一二，阻止了徐一二继续伤害自己，他把徐一二紧紧抱在怀里，不让他有丝毫自残的动作，默默的看着徐一二流泪。 “对不起，是我让大家瞒着你的。”李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遗忘或许是最好的药，可是一旦记忆苏醒，或者被发现真相，那么接下来的打击将会是最致命的毒，甚至可能直接摧毁眼前自己最珍重的人。 “求求你，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谁，我他妈的到底忘记了谁？”徐一二的声音已经沙哑，说出来的话犹如从地狱中传来的嘶吼，嗓子已经仿佛不再是他自己的了，可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他想要知道真相，想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这个真相可能真的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