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些所谓眼眶里流出的液体
“我不是！” 黎瑟立刻用决然的语气否定道。 “呵呵呵·······即使是女孩子也无所谓啊，你仍旧是你，这一点倒是没有变·······” “死亡就是终结，即使是复活也不可能再复原了，当一个存在消失后，延续他的生命虽然继承了部分的记忆，但终归不是他” 摩挲着轮椅的扶手，黎瑟淡淡的反驳道，只是伏在扶手上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存在根源的人格是记忆构成的，已经参杂了其他不纯的东西，所以拥有过多杂质经历的我·······并不是扬尘。” 【不在了就是消失了，如果还能再一次见到的话，那只能称得上暂别。】 “我知道” 古奈尔淡然一笑道。 “人嘛，总是会成长的，不过你还是那样，那种决然的斩断不痛吗？毕竟，他是你的亲人·······” 看到黎瑟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盯着自己。 自觉话多的古奈尔耸耸肩 “你的家务事我还是不要多嘴了，不过你已经不否认你的身份的事实了吗？” “·······你知道了？” 除了稍稍有些意外，黎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除了纳吉那个笨蛋，基本上所有的红色之翼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冷面小鬼奥古拖和眯眯眼古奈尔。如果说是通过什么秘法确认出她的话，并不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就在之前，我碰到你的时候，属于扬尘的半生之书重新有了后续的书页，而且属于黎瑟格林的半生之书则是作为另一个扉页出现在扬尘的书后。” 古奈尔摊开手摇头道 “我的契约卡的效果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这样还不够吗？独属于一个人的半生之书居然出现了另一个后续，就像是拖稿的作家突然写起了后续。 这不仅意味着你们同样拥有一个灵魂，甚至还有相同的记忆。如果说你们不是一个人的话，这种可能有吗？ “本来已经认为不可能再见到你了，塞古托走了，卡托走了，你也走了，曾经的同伴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感到我很幸运，能够再次见到你” ———除了性格在漫长的岁月里变得有点扭曲以外。 这话古奈尔没敢说出来。 一句思念了无数岁月的话，从心里一直涌上喉咙。 手被瘦俏而有力的臂弯所包围，微眯起的瞳孔向上扬起，古奈尔的脸上浮现出令世界都为之明亮的笑容。 “———欢迎你回来，朋友！” 像是早就等待好的回答一样，青年温柔的声音，霎时填满心灵。 “搞错了！” 黎瑟别过头去，声音有些颤抖。 那些暌违已久的回忆就像是催化剂一样侵蚀着泪腺，将岁月中积压的东西全部激烈的引导出来。 明明应该已经陌生的过去，为什么，还会流露出如此温暖的气息？ 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扬尘已经死了” 女孩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我不是扬尘，坐在这里的是黎瑟·格林，染血的童话使，” “一个给家人带来不幸的厄运的人，虽然和扬尘有着无可割分的关系，但是我的确不是他，一个人死去，无论再怎样复活，都不可能是原来的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 轻轻摸着黎瑟那头白发，古奈尔哽咽的笑道 “至少这一次，把你的命运分担给我们吧，无论是不幸也好，灾厄也好，这一次，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 “【如果是你的话一个人也没有问题的，对吧？】” 古奈尔轻声问道 “你难道是想听我说这个吗？” “你太累了，把责任放下吧，你还有我们这些同伴，不要再把那些东西一个人背着了，好吗？” “这种廉价的同情···········” 黎瑟鼻子一酸，低着头无声的抽泣起来。 “我才不稀罕呢！” “我只要一个人就好了·····不稀罕，从一开始就不稀罕！” “根本不需要······不需要！！！” 虽然嘴里如此说着，但是女孩瘦弱的双肩却微微的抽动着，小手不由自主的紧紧地攥住他的袍子。 诶—————！ 古奈尔静静的搂住黎瑟的肩膀。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她）哭，豆大的泪珠溅在他脸上，咸得要命。这个女孩仿佛新生的婴儿一般，第一次哀嚎，第一次哭泣。老实说，哭得真得很难看，拼命得皱着眉眼，好象要把涌出来的泪水咽回去一样，却怎么也停不住。咸涩的泪水蜇的眼角开始红肿。但是仍然止不住的样子。 忍耐了两世的泪水吗？ 冰凉颤抖的身体显得那么无助，古奈尔只好脱下法师袍，盖在黎瑟身上。 他的眼角也是湿润的，不同于纳吉，扬尘的半生之书是真真正正的暗灭了，当一个此生绝无可能见到的挚友又一次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当死亡失去这一层意义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恐惧死亡呢？我们的泪水，只是为了不可能再见到的那个人流的。也仅仅是为了那个人的流的。 即使是转世，你也仍旧坚强的承受着如此多的苦难，我的朋友。 但是这一次，我们找到了你，所以你无需再一个人背负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了，所谓的同伴，不就是可以分担苦难的人吗？ 你太坚强了，我的朋友，你已经被责任那锋利的棱角刺的满身是伤了，却还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该放下了········ 黎瑟哭了好久，好像要将她十几年来所有积蓄的泪水统统发泄出来。 眼泪是软弱的象征，但是连软弱都不曾体验过怎能知晓对立的坚强？ 古奈尔的袍子干了又湿，不得已这位魔法师只能一次又一次烘干自己的衣服。但是他仍旧一步不离的默默陪着黎瑟，让她尽情的发泄那份痛苦。 已经太累了，太久了， 是否久到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表达这份感觉了。 咸涩的液体透着晶莹，一串又一串的从心底爆发出来，划过眼角，沉甸甸的淌落在布袍上。 融入尘埃的泪水，是岁月与回忆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