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她长长的头发，穿着一件灰色的睡衣，两只手与两个膝盖撑住地面，似乎很习惯这种行动方式，以极快的速度爬向了老甘师徒。老甘并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长发女人，只等到她的两只手就要碰到他的脚面时，老甘动了，只是微一抬腿，很巧妙的一晃，就将长发女人的两只手全部踩到一只脚下。 女人一声惨呼，扬起了头，那是一张皮包着骨头的脸，偏偏肤色惨白的出奇，用东北话形容应该是“煞白煞白的”。但是一双眼圈四周却是青紫中透着幽黑。嘴唇也是黑色的，老甘这一脚踩住了她的两只手，而且用力不小，应该是踩疼了。她张嘴大呼，叫声嘶哑中透着凄厉。同时，口中竟然流出了与嘴唇相同色泽的液体。老甘厉喝道：“滚！”一脚正跺在女人脸上，那女人大呼着爬回了屋子，却露出一张脸愣愣地望着这两个道人，与此同时，三楼另几户人家的门也开了，没有什么幽绿色的光，却一股接一股的冷风充斥着楼道，气温立刻下降了十几度。 小甘看了看这阴森森，黑漆漆的楼道，自语道：“这还让不让我上楼了？ 话音刚落，另一户的门里走出一个老头，也是干巴巴，瘦瘦的样子，脸上却是不正常的铁青色透着死灰色。他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拖布，扫着，擦着，慢慢地向二人走来。小甘下意识地向旁边让了一下，老头扫到他身边，忽然抬头对他一笑，道：“小伙子，你看得见我？” 小甘向这老头身下看了看，居然没有脚，老头是悬空飘着的。再抬头，老头那张干巴巴的脸已经完全贴近了小甘的脸，厉声道：“你看得见我？看得见我为什么要来？你想收我吗？” 小甘皱眉道：“吓我吗？我既然敢来，你就再试试看能不能吓到我？神经病！” 老头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越抖越厉害。而那双昏黄的老眼却恶狠狠地盯着小甘不放。这种情形若是身临其境可是要多诡异就多诡异。任谁在黑漆漆的楼道中看到一个悬空飘着的老头在狠狠地瞪着他，我想这都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 但是小甘偏偏就像没看见一样，而且踏前一步，大喝道：“滚！” 老头退了。 老甘笑道：“鬼也怕恶人，看来这话还真没错，你是我捡来的，十几年相处，我倒真没发现你有这么大的脾气。” 小甘冷哼一声，道：“好好的心情都没了。” 老甘看了看楼上，道：“再上一层吧！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家，我想你的心情会更糟糕。” 出乎意料的是，四楼居然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老甘师徒敲开了女孩家的门，屋子里很干净。可以看得出来，女孩子是个十分利索的人，她先是甜甜的笑着将两个人迎进了屋子，然后才把刚刚沏好的茶端了出来。茶是很普通的茶，并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好东西。但是主人的心意到了，客人也不能说什么。 女孩道：“你今天来是要和我聊天，还是要收走我身上的清风？” 这种开诚布公倒是老甘怔了怔，几秒钟后，老甘沉声道：“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想让你做回正常人。” 女孩子的脸上没有一丝惊异的表情，道：“如果我不让呢？” 小甘道：“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因为我们是为了你好，让一个清风长期附在身体上，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不是一件好事。” 女孩道：“可是如果我做回了正常人，我还是会像从前那样任人欺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像现在一样。” 小甘道：“我是真的想帮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趟这个混水。这种天气，谁不知道在家里吹着空调，喝着冰啤，吃着小菜。那样多惬意？” 女孩摇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想回到从前的生活，实话告诉你吧！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它’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收回你们的想法。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有害过任何人，我也从没有算计过任何人，我只想要自己的生活。那么只要我快乐，我是和鬼在一起，还是和妖在一起，又有什么分别呢？” 老甘道：“我们刚才是从一楼顺着楼梯走上来的，三楼发生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了，整个一幢楼，只要在这里住的人，家里都要有鬼魂缠绕，有的人是‘半鬼之体‘，而有的人已经做了鬼，却还是乐此不疲，你不觉得……” 女孩子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觉得你很多事吗？我告诉你，不仅仅是三楼，就是一楼和二楼里面住的人家里也都有鬼，可是他们过得很快乐。他们并没有sao扰到其他人，他们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子，虽然有鬼，虽然改变了他们的身体与生活，甚至心理。但是他们是快乐的，他们认为这样活着很好，你又何必去破坏这种幸福和快乐呢？不说他们，就说我，我现在也很快乐，我的神智是清醒的，我的每天是幸福的。或许我会因此而折掉一些寿命，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人与鬼之间的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最起码鬼还是说话算数的，而人呢？现在这种现实的社会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说一句算一句？现在的我，宁可与鬼为友，也不愿与人为邻。话说完了，如果茶喝够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老甘淡淡道：“如果我们不走，一定要把这幢楼里的厉鬼怨魂全部清除呢？” 女孩陡然放声大笑，这种笑声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空旷与诡异。她道：“原来我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原因是小甘脸上那种真诚的笑容打动了我，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我就让你们看看，今天你们来到这里是件多么错误的事情，而这种错误你们犯得有多么严重。都现身吧！” 话音刚落，空荡荡的屋子中忽然显得拥挤了，而老甘与小甘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