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无论自己喜欢罗玉菡与否，她终究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两人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宋灝也立刻跪下，道:“父皇，因为玉菡的一时疏忽，儿臣也没能够及时觉察，让你受到了惊吓，实在是我们夫妻俩的责任，望父皇责罚。” 皇帝看了看宋灝和罗玉菡两人，缓缓道:“的确该罚，那就罚你一年俸禄吧。” 如此简单的责罚，宋灝和罗玉菡两人立刻领了责罚谢恩。 “顾国公。”皇帝突然问道，“刚才那领舞的女子在死前曾提及西越慕容氏一族，你可记得当年是否有漏网之鱼？”当初年少时，自己是和顾国公一起灭了西越国，所以，皇帝第一个想到要问的就是顾知祥。 当听到领舞女子提到西越两个字的时候，顾知祥就心惊胆跳，害怕陈德贵妃受到牵连。此时皇帝又提及，他强忍住心中的担忧，稳了稳心神，回答道:“这些刺客此时已尽数伏诛，所以这话的真假已经无法求证了。至于当初西越慕容氏一族是否有漏网之鱼一事，臣也不敢妄言。只能说，在慕容氏一族族谱上的皇子公主无一人活着，至于没上族谱的那些，臣无法保证。” 的确，顾知祥所言不无道理。 “今日这些刺客能被送到宴会上，说明这些人势力不小。她们肯定还有不少同党，这件事要彻查，否则不知道下一次刺杀又是什么时候。”皇帝道:“顾国公，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灏儿在一旁协助。” “是。”顾知祥和宋灝一起领命，心情却是各异。 此时，顾知祥只是一心要想办法如何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皇帝不再追查。而宋灝却想着从何处着手，方能揪出其他同党，弥补罗玉菡所造成的影响。 因为出现了刺杀事件，皇帝即刻带着受了惊吓的陈德贵妃匆匆离去，这场除夕宴会不欢而散。 陈德贵妃跟皇帝离开前突然开口请求皇帝许那名自称为慕容云裳的领舞女子一副薄棺，只因为她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皇帝想了想，便应允了，那样的脸的确不适合匆匆葬于乱葬岗。 是夜，如今已经是长期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皇后听到了除夕夜宴会刺杀的消息后，跪在蒲团上念了很久的经文。但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于是命人挑了挑灯芯，坐在书桌前，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在边关镇守的大将军郭战，另一封则是给燕北王宋乔…… 在回五皇子府上的马车里，宋灝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见他这个样子，罗玉菡心中更是没了底气，只得在一旁一个劲儿地解释今日错带了那些舞姬入宫，自己实在是无心之过，她是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了。 终究，宋灝受不了罗玉菡的聒噪，睁开眼睛看着她。她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于是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真是个蠢女人，宋灝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事实上带这些人进了宫算不了大错，但带那么多舞姬进宫却不进行一番仔细的检查，而让她们带了兵器入宫，这才是大错特错。幸亏父皇对自己和母妃一向信任，否则今晚怎么会只是那么简单的责罚？如果是顾若抒那样聪明的女人，必然不会犯如此的错误，罗玉菡……真的不配与他比肩。 宋灝收回看她的目光，又开始闭目养神。 “夫君，今晚的事，玉菡真的是被人所利用了，你要相信我。”罗玉菡小心翼翼地拉了他一把，低声道。 “被人利用，那是你不够聪明。”宋灝甩开她的手，睁开眼睛冷冷道:“但那领舞的慕容云裳跟母妃极为相似，你居然毫不警觉，还选择让她进宫献舞，你竟然如此无用吗？。” “夫君，那领舞的慕容云裳原本不是这个模样。我再傻也不至于让一名跟母妃长得相似的女子入宫献舞，这不是明摆着给母妃添堵吗？”罗玉菡急忙解释道:“她一定是献舞前一刻才易了容。” 宋灝冷冷道:“我刚才检查过她的脸，那慕容云裳原本就是这个模样。” “这怎么可能？”罗玉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宋灝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可能？难道她就不能以前都是易容，今日才是以真实面容示人？” 罗玉菡终于明白过来，“夫君说得极是，一定是这样。”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宋灝冷冷道，“既然那慕容云裳前后模样不一样，那为何今晚她出现那一刻你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提醒我分毫？你……真的不够聪明。” “是，的确是我不够聪明。”罗玉菡急忙道:“可是夫君，如今要如何补救？” “你是在讲废话吗？”宋灝极为不耐烦道:“当务之急自然是查明事情的真相，给父皇一个解释。” “的确如此。” “怎么？”宋灝冷冷道，“你有办法？” 罗玉菡摇摇头，“没有。” “那就不要再打扰我思考问题。”说罢，宋灝又闭上了双眼，开始捋今晚发生的一切。 这些舞姬是有人推荐给罗玉菡，然后被她带进了宫中。而那名自称为慕容云裳的女子却跟母妃长得极为相似，用以吸引众人目光，放松警惕，这些充分说明幕后之人准备充分，实在是不容小觑。而且虽然他还没有任何证据，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次刺杀并非是针对父皇，而是自己和母妃。究竟会是谁呢？除了宋乔，他竟然想不到第二个人选，他绝不会输给宋乔…… 除夕夜宴会的那一场刺杀惊心动魄，陈德贵妃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当晚就病倒了，还发起高热来。经过太医院几名大夫的精心诊治，天快亮时，她的身体终于缓和了过来。 见她无恙后，皇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千叮咛万嘱咐后，他便让内侍替他穿上了朝服，去上早朝。 皇帝走后，陈德贵妃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如果没有猜错，今日那名自称为慕容云裳的女子，应该是长兄慕容昊之女。 当年，长兄与一小吏之女曾意柔一见倾心，深深相爱。奈何他早已和将军之女莫灵鸢有了婚约，于是只得偷偷置了外宅，让曾意柔住了进去。 长兄与曾意柔情投意合，倒也是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与莫灵鸢的坚毅和刚强有所不同，那曾意柔容颜秀美，性格和顺，连自己也十分喜欢她。 后来他们两人生育了一个女儿，当年慕容玉抒看见小婴儿的时候，发现她长得粉妆玉琢，眉眼间更有一点鲜红的朱砂痣，忍不住赞叹道:“长兄，我这侄女儿以后长开来，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听闻meimei赞叹，慕容昊忍不住笑道:“借皇妹的吉言。” 慕容玉抒问道:“长兄可给我侄女取了名字？” 慕容昊摇摇头，笑道:“我和意柔选了无数个名字，总是觉得不怎么合心意。玉抒，要不你这位皇姑姑给她起个名字？” 闻言，慕容玉抒笑着点点头，道:“云裳二字如何？” “慕容云裳？”慕容昊问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曾意柔道，“玉抒公主果然取了一个好名字，只是我怕孩子担不起这个名字。” “我们的女儿，有什么担不起的？”慕容昊大声道，“那就如此定了，我们的女儿就叫慕容云裳。” 这慕容云裳慢慢地长大，果然是天真烂漫，十分可爱。只是终究不是慕容昊名正言顺的孩子，所以终究没能上得了慕容氏一族的族谱。 后来，西越亡国，除了慕容玉抒，慕容氏一族尽数殉国，而慕容云裳和曾意柔母女俩也不知所踪。 后来，这些前尘往事平息后，慕容玉抒曾派人寻找过她们，想要找到长兄的唯一血脉，然而总是徒劳无功。 所以今日当慕容云裳出现在宴会上时，她有片刻失神，有似曾相识之感。当仔细看时，却发现了她眉心那颗红艳的朱砂痣，陈德贵妃立刻意识到，失散多年后，她们终于重逢。 她未曾想到，不出片刻，慕容云裳她们的刀却对准了皇帝，原来她们今日是来替慕容氏一族复仇的。 慕容云裳死了，她的心隐隐作痛，当初那个经常追在自己身后喊自己皇姑姑的可爱女孩，长兄唯一的血脉没有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却只是替她要一副薄棺。 当皇帝下令彻查此事的时候，她终于回过神来，心中开始担忧起来。虽然顾知祥当初杀光了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又替自己制造了新的身份，送自己入宫。但这世界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自己是慕容氏公主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灏儿又该如何自处，而自己的复仇计划如何能成功？ 陈德贵妃沉思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有些事情是时候让灏儿知道了。早些筹谋，才能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