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情敌相见意难平
顾若抒来到皇太后宫中，佛龛前，檀香缭绕。都道太子死后，她心灰意冷，不问世事。只是每日吃斋念佛，看来不假。只是佛主真的能救心有欲念之人么？ 郭璇此时正躺在床上，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乏力。忽然间瞧见一名明艳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不是顾若抒又是谁？ 顾若抒走到床边，伸手想要替她把脉。素日郭璇极为不喜她，想把手挣脱开来。 奈何她今日浑身乏力，顾若抒又死死扣住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来，也就作罢。果然顾若抒不出所料，皇太后这病分明是药物所致。 顾若抒缓缓道:“太后只是小恙，好好调理一番就好。”既然自己此时入了宫，他们大约暂时不会再对付她，毕竟她曾是一国皇后，如今贵为太后，新皇刚登基就出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郭璇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顾若抒。 “太后娘娘，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但是……”顾若抒顿了顿，缓缓道:“此时我们爱着同一位男子，为他牵挂，何不暂时放下对彼此的偏见，化干戈为玉帛？” 郭璇转过头来，看了看顾若抒，便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既然太后如此不喜欢我，那我就先告辞了，毕竟你看着我厌烦，不利于养病。”顾若抒淡淡道，“心宽体胖，方能养病。” “你出不了宫。”郭璇终于开口说话。 闻言，顾若抒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太后真的不会跟我说话呢。” “顾若抒，你说你爱乔儿，那你能为他付出多少？”郭璇冷冷地问道。 “所有。” “是吗？”郭璇缓缓道，“如果是你的命呢，舍得么？” “当然。” “当前的形式，你已经出不了宫，俨然成为了宋灝手中的人质。”郭璇冷冷道，“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那么爱乔儿，你就该想办法，不让自己成为乔儿的后顾无忧。” 闻言，顾若抒突然笑了起来，太后这句话明显是想让自己自裁。自己死后，不仅宋灝没了威胁宋乔的人质，更有了叛乱的动机，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郭璇冷笑，问道:“怎么，不敢？那你口中的那些爱，不过都是虚幻罢了。” “没什么不敢，只是我不愿。”顾若抒淡淡道，“我爱宋乔，所以想要跟他一起长长久久，死后并葬一处。不到最后关头，我何必要死？我答应过他，要等他平安归来。” 郭璇冷笑，“归根结底，不过是不敢。” “太后娘娘，有一句话，我实在是想问你，我是宋乔这一生从八岁就开始挚爱的人。你虽然不能爱屋及乌喜欢我，但起码可以做到不偏不倚，为何待我非要像仇人一样？”顾若抒缓缓道，“其实，你大可以尝试接受我，你或许会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听了这一番话后，郭璇已经再无力支撑，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见她如此，顾若抒也不再多话，于是就走到外殿发呆。既然是侍疾，那就一直陪在她宫殿里比较好。 哪知道，没过多久，皇后罗玉菡就打发人来请她，道是有要事相见。 虽然顾若抒实在不觉得自己与她之间真的有什么要事，但既然来相邀，那就见一见。 她和竹沁刚走出大厅，就听到有人唤她，“王妃，请留步！” 顾若抒回头，原来是当日送自己玫瑰糕的林姑姑。这林姑姑于自己也算得上一饭之恩，她浅笑道:“姑姑，有何赐教？” “王妃。”林姑姑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良久，终究还是开口道:“万事小心。” 宋乔小时候诸事皆由林姑姑cao持，是故她当日会送吃食给她，此时眼中的担心也是不假。 顾若抒淡淡一笑，道:“多谢姑姑关心，若抒一定会小心谨慎，姑姑也要多关心太后。” 虽然和太后历来不合，但顾若抒觉得自己多少也能看透郭璇此时的想法——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俨然想要逼宋乔叛乱。她的眼神已经竭斯底里，顾若抒怕她会剑走偏锋，所以特意叮嘱林姑姑多关心太后。 郭璇此时躺在床上，头晕目眩，却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这两年来日日吃斋念佛，但她的心从来没有真正安宁过。与先皇多年来的貌合神离，长子太子宋临的惨死，如今二儿子宋乔的进退维谷，通通都化成了她心中的滔天怒火。 她需要一个契机，要把这些怒火全部还与宋灝，并把这火烧得越来越旺，直至毁灭殆尽，而宋乔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希望乔儿能够放弃哥哥郭战从小给他灌输的那些忠君的信条，放手一搏，背水一战，再不要过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日子。她是他的母亲，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此刻的心已乱，而他此时只是差一个打破自己信条的理由。 既然他需要一个理由，那自己就给他这个理由。既然顾若抒口中的爱那么可笑，不敢为乔儿去死，那么就换自己为他而死。 所以，当罗玉菡命人换了她的药时，她心知肚明，却义无反顾地喝了下去。乔儿，虽然我们母子不和，但母后却清楚地知道你一向是个懂孝义的孩子。母后被宋灝毒杀，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你起兵…… 在宫人的引导下，顾若抒在宫中的御花园看到了罗玉菡。只见她正坐在一颗满树繁花的桃树下，一身大红色的宫装，裙摆和袖口绣着大片的牡丹，满头珠翠，一阵清风拂过，桃花花瓣簌簌落下，倒是极美的景象。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罗玉菡此时的打扮倒比以往娇俏的打扮美艳了不少。 顾若抒缓缓地走了过去，跪下行了个礼，淡淡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闻言，罗玉菡低头看了看顾若抒，自己这一生最为痛恨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何须受宋灝这一年多的冷眼相待？更让她气结的事，顾若抒此时竟然比以前还要更为明艳，看来婚后这几年过得极好。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那张脸，罗玉菡此时恨不得把她撕碎。然而宋灝叮嘱过，她和郭璇此时是重要的砝码，暂时还不能死。 不能死么？但折腾折腾出出气，大约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罗玉菡笑了笑，转过头，对顾若抒完全视而不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罚跪就罚跪吧。顾若抒安静地跪在那里，亦是不说话。 约莫过了一刻，罗玉菡反倒是沉不住气了。这顾若抒就这样默默地跪着，不说一句话，倒是极为识时务。 不过她可不会这样就算了，过去一年多的心酸，自己都要从顾若抒身上讨回来。 罗玉菡双眼微闭，在疏影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若抒，心中无比快意，今日，她终于把她踩在了脚下。 “燕北王妃，好久不见！”罗玉菡缓缓道。 顾若抒浅笑道:“的确，好久不见。” “本宫原本以为，那燕北是个极为寒冷荒凉的所在。不过看王妃的气色，竟然比当初在皇城时要好许多。看来王妃还真是个……”说到这里罗玉菡停了下来，极为讥讽地看着她，“天生贱命！” 顾若抒早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闻言，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论在言语间气人，罗玉菡远不如自己。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若抒大约的确是天生贱命，不过幸好遇到了王爷。”她缓缓道，“成婚后，王爷待我极好。捧在手心，倾心呵护，竟然未曾看别的女子一眼。所以哪怕是天生贱命，在燕北那寒冷荒凉的所在也过得倒也舒心，总归比那些夫君有三妻四妾的女子过得要好。。” 顾若抒的话如同一把尖刀刺进了罗玉菡的心中，自己嫁与宋灝，被冷落一年多直到前些日子，他对自己的态度才开始转变。然而这一年多里，他带入府中的姬妾不少。更何况，前几日，他又封了一批嫔妃。虽然自己贵为皇后，但此生注定要与别的女子分享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痴心妄想，终究是意难平。 一旁的疏影看出了罗玉菡的情绪波动，即刻道:“皇后娘娘，太医说过你不能动怒，对小皇子不好。” 闻言，顾若抒微微抬头，原来罗玉菡此时已经有了身孕，看来自己不能再气她，否则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笔账又会被算到自己头上。 罗玉菡摸了摸自己平坦的下腹，终于稳了稳心神，指着顾若抒道:“疏影，掌嘴。” “皇后娘娘，这不……不太合适吧。”疏影吞吞吐吐道，毕竟眼前是燕北王妃，而此时燕北王正在边关作战。 “燕北王妃以下犯上，对本宫出言不逊，有什么不合适？”罗玉菡冷冷道，“掌嘴。” 疏影缓缓地走到顾若抒面前，低声道:“王妃，对不住了。”说罢，便扬手想要打她，跪在她身后的竹沁暗叫不好，却也无可奈何。 哪知此时顾若抒去死死地抓住了疏影的手，浅笑道:“对我动手，你还不够资格。”说罢使劲一甩，疏影立刻摔倒在地上。 “你……”罗玉菡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若抒竟然会如此放肆，公然反抗，一时气结，伸手便想甩她一个耳光。 顾若抒自然不会让她得逞，直接紧紧抓住她的手，笑道:“皇后娘娘，动怒对你腹中胎儿没有益处。” “来人，快给我把燕北王妃拿下。”罗玉菡怒道。 闻言，在不远处的内侍和侍卫纷纷跑了过来。见状，顾若抒立刻钳制住罗玉菡，拔下她头上的九头凤钗，放在了她光滑的脖子上，道:“你们谁要是敢过来，皇后娘娘可就没命了，对了，还有她腹中的小皇子。”她会一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对付柔弱的罗玉菡绰绰有余。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一旁的竹沁心都跳到嗓子眼去，小姐这样犯上，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