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逢场作戏 出皇城
宫中，御书房内，宋灏听闻顾知祥言若抒已经答应了自己的安排，心中既有喜悦又有不安。他既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本就属于自己，又觉得按照她的性格不应该答应得如此之干脆，心中实在是矛盾之极。 “皇上，若抒向来聪慧狡黠。她此次应承得如此干脆，反而令人生疑。种种迹象表明，她心中大约对宋乔之死心知肚明，臣十分了解她，她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实在是担心她心中存着复仇的心思。明为伴君侧，实则暗藏杀机。”顾知祥缓缓道，“你要不要要不要暂停这个安排？”若她一心想着复仇，把她放在宋灏身边，是一个极为不安稳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放心。 “孤心中自有计较，此事如常进行，国公无须担心。”宋灏缓缓道，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他已经等了她多年，不想再陷入无尽的等待之中。哪怕她此刻拿着剑指向自己，他也还是要她。他有足够的自信，自己能够好好地掌控于她。 见他如此坚定，顾知祥不再劝说。人这一生，永失所爱之痛，他顾知祥已然尝尽，心中自然是不想让玉抒的儿子再走自己的老路，终生抱憾。 顾若抒换了一身粗布长衫，还用眉黛在脸上点了许多的黑斑后，便和宋青一起跟着几名食客走出了天香居的大门。而暗夜六卫亦各自隐藏了身份，紧随其后。只要能看着王妃安然出城，他们自然是有办法出城。 王府的马车自然不能再用，于是顾若抒和宋青两人默默地走在了皇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淹没在人群之中。 “宋青，有人跟随我们么？”顾若抒仍然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此时她已经是惊弓之鸟，总觉得宋灏派来监视她的人不止如此。 宋青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回答道：“除了暗夜六卫，暂时并未发现他人。” 顾若抒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奇怪，那地字二十四卫还剩下的十二卫都去了哪里？她不知道的是，那天字二十四卫在西域对付路远再一次失手，宋灏便调了十二名地字护卫前去支援。宋乔死后，宋灏对她终究还是要放心许多。 一路再无话，顾若抒和宋青两人终于走到了城门口，却看见守城的士兵在那里逐一排查，甚为严格。此次出城若是不成功，恐怕便再也没有机会，他们两人不敢莽撞，便退了回来，打算寻找更为谨慎的办法。 然而他们两人左思冥想许久，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越拖越错，此事再也不能耽搁，顾若抒终于决定尝试。成败在此一举，她向来平静的心，此时却有了忐忑不安。 正在这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向他们的方向行驶过来，顾若抒心中微动。 “宋青，你看。”顾若抒指向那辆华丽的马车，笑道：“那是六皇子的马车。” “的确是六皇子的马车。”宋青不知道王妃突然指向宋启的马车，究竟是何故？ “宋青，拦下那辆马车。”顾若抒淡淡道，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生出。 城门口，六皇子的马车正向前缓缓地行驶着。一名守城的军官拦住了这辆马车，极为客气地道：“六皇子，属下实在是冒犯了。但是皇上下令，近日出城的人都要严格盘查，还望你体恤属下们，配合一下。” “无妨。”宋启慵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这军官如蒙大赦，立刻掀开了马车车帘，打算盘查。哪知道，这一掀开就看到不堪入目的场景。 只见六皇子宋启此时正抱着一名分明男子打扮的人，衣衫凌乱，貌似正在行那苟合之事。这士兵虽然看不清楚那男子的模样，但他那低沉的呻吟之声，却为这画面添上了无尽的yin靡。这军官目瞪口呆，一旁的士兵更是纷纷转过了头，不敢看这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宋启突然转过头来，对那军官微微一笑，问道：“好看么？” 那军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亦是不敢再说半句话。 宋启接着道：“本皇子看你这个小小的军官，长得倒是极为俊俏。” 闻言，那军官心中大骇，六皇子宋启有断袖分桃之癖，不爱美娇娘，只好男风，是这皇城满城皆知的事情。此时自己亲眼见他与一名男子在马车里做出如此yin靡之事，更是坐实了这个传言。此刻六皇子却突然说自己长得俊俏，难不成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当真是细思恐极，自己可没有这断袖分桃之癖，还是赶紧把这位惊世骇俗的皇子送走为妙。 于是他立刻开口道，“今日之事，的确是属下冒犯了，还望六皇子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六皇子，属下已经检查完毕，一切如常，请。” 说罢便放下了手中的马车帘子，示意放行。车夫挥了一鞭，马车便出了城门，缓缓地往城外驶去。 马车内，宋启和女扮男装的顾若抒各自忙着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宋启缓缓道，“三嫂，今日实在是冒犯了。”三哥三嫂夫妇伉俪情深，他自是知晓。刚才实在是情非得已唐突了三嫂，若是三哥在世，估计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刚才三嫂身边的侍卫宋青拦住了自己的马时车，他掀开车帘，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就是顾若抒。虽然她此时穿着粗布衣衫，脸上甚至有大片的黑斑，但她那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美眸早已经出卖了她。 她此时既然如此打扮，必然是想要避人耳目。于是匆匆邀她上了马车，开口询问。 她亦是开门见山，立刻就道，希望自己能想办法带她出城。 因为长风的原因，宋启对顾若抒的感觉很好，当初在清茗阁的交谈，更是让他有了一见如故之感。她不说原因，他亦不相问，只是一心想着如何不露痕迹地送她出城。 后来他便想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自己向来有断袖分桃的声名在外，于是让她换了男装，让宋青扮作车夫，做了刚才那一场戏。如此这般，那些守城的士兵，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马车里与自己苟合的男子会是燕北王妃顾若抒，定会匆匆放行。 “无妨。”顾若抒淡淡道：“按道理，六皇子帮了我，该我言谢才对。” “你是长风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宋启缓缓道，“区区小忙，不必言谢。” “对你而言，或许是小忙。对我而言，却是大恩。”顾若抒道，“不过此时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六皇子，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会报今日之大恩。” “如此，也好。”宋启缓缓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今日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何事，但也能够猜到必是十分危险。前路漫漫，荆棘满地，三嫂还请珍重。” “六皇子，珍重。” 在城外五里短亭处，顾若抒和宋青看到了暗夜六卫。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竟然还备好了马匹，当真是迅速。 与暗夜六卫汇合后，宋青表示立刻赶赴下一城——罗城，到那里以后，改道水路。那样就算是宋灝发现以后，派人搜索便没那么容易。等到了江安，再改走陆路。 对于这些事，宋青经验丰富，顾若抒自然是信得过，立刻点头称是。于是众人纷纷上马，挥鞭绝尘而去。 迅速处理完天香居内的尸体后，宋翰也立刻带着夜宸舒和府上的护卫往城门口骑着马匹驰去。 守城的士兵，一番查探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放他们出了城。但见宋翰此时带着数十人，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命人即刻入宫上报皇上。 当宋灝听宋翰突然带着府上的护卫出城时，心中咯噔一声，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问道，“与四皇子随行之人，可有燕北王妃？” “虽然与四皇子随行的有一名女子，但属下可以保证，绝对不是燕北王妃。”来报信的士兵道。 “那与他随行的护卫呢？若是燕北王妃男扮女装，你可能保证那其中绝对没有她？” 闻言，这报信的士兵愣了愣，他也就匆匆看见过燕北王妃一次，若她当真扮成男装，这个他好像真的不能保证。虽然与四皇子宋翰同行的那些护卫个个人高马大，真的不像是女子，但他此时不敢胡乱提及。 宋灏立刻唤来了宫中的护卫，立刻出城追踪四皇子宋灝。想了想，他心中实在是不太放心，于是又亲自带着人赶赴燕北王府。 到达燕北王府时，景象依旧，只是王妃和那地字十二卫完全不见踪影。问王府管家，道早上四皇子相邀，去了天香居。 等到了天香居，一番搜索后，仍是不见顾若抒和那地字十二卫的踪影。宋灝的心渐渐地下沉，若抒，你果真是在与孤虚以逶迤。手上的玉扳指被他生生捏碎，指尖被碎玉扎破，鲜血顺流而下，他却浑然不觉。 “来人。”宋灝一字一顿道，声音中满是被压抑的滔天怒火，“再派一队人马去城外追踪四皇子宋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翰与宋乔素来交好，此时宋灏在心中俨然认定是他想办法把顾若抒藏了起来。 “是。” “还有，立刻封锁皇城。”宋灝缓缓道，“给孤挨家挨户地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得给孤把 燕北王妃找出来。”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最为安全。若抒一向聪慧，想必也是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有理由怀疑，她其实根本没有出城，而是对自己虚晃一枪，根本就躲在这城中的某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