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回 赖总镖头
“岂敢岂敢。”我连忙回道,“赖总镖头德高望重,为江湖后辈,当然是我到赖总镖头府上拜访。” “呵呵。”赖东影憨笑两声,“我赖某人资质愚钝,也就是肯卖几斤力气,兄弟们信得过我,推举我当了这个镖局联号的负责人,说到底,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还真当不起‘德高望重’这几个字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暗道:如果你是资质愚钝,那像鹰爪王这样的,岂非变成了弱智儿童? 但话又说回来,鹰爪王之所以武功停滞不前,很可能不是因为他的资质不够,而是因为他不够专心。 武师傅专心于刀,所以能练成刀意。 洪立定专心于指,所以能练成甲意。 赖东影能有今天的成就,据说全靠他能数十年如一,将那一绝技下品的寒冰刀法,硬生生使出了绝技上品的威力。 没错,鹰爪王也有过修改大力鹰爪功这样的神来之笔,但越到后期,他修炼的招式越倾向于精妙和繁杂,又太注重花巧和计算,让他难以真正的专注在某一条道路上。 噫! 这怎么有点像在说我自己? 人生在世,想要做到绝对专注,谈何容易! 我做不到,所以即便拥有这样的逆天秘密,我却始终在武林高手的边缘徘徊,没办法真正踏上那一座绝世高峰。 可在我之前,和在我之后,有无数人做到了。 或许我的悟和资质,确实比不上那些人,可说到底,我自己并没有尽到最大的努力,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 而真正有资格去埋怨命运不公的人,通常很少埋怨,因为他们很清楚——人生苦短,要做的事却太多太多,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埋怨…… “飞鹰行长?飞鹰行长?”赖东影的叫声将我从神游状态中唤醒。 “哦,不好意思,刚才稍微走了一会神。”我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脑袋变得稍微清醒。 “别人叫这走神,我赖某人却认为,这应该叫顿悟。”赖东影笑道,“不过顿悟这回事,并没有世人传说中那般神奇,能进入顿悟不稀奇,真正重要的是能牢牢把握住顿悟出来的东西——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重点不在于顿悟,而在于放下。” “受教了。”我抱拳道。 “赖某人也就是倚老卖老,想到什么说什么。”赖东影笑道。 “既然赖总镖头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正色道,“不知道赖总镖头对这次选拔大会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很简单。”赖东影道,“只要新选出来的家主,有能力让万字号在将来的十到二十年之间,能够平平稳稳,不被沈家、霍家,或者别的什么势力吞掉就可以了。” “还真的简单。”我道,“万家好歹也是个百年世家,再撑个一、二十年有什么难的?” “正因为是百年世家,所以才会势如累卵。”赖东影肃然道,“正所谓千年老木,总有腐朽之,万年石礓,难免风化归尘,现如今万家内不齐心,外有大敌,炷炷香都有覆灭的危机——其中的关窍,飞鹰行长不可不察。” “确实如此。”我连连点头,“那敢问,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算有本事支持万家二十年?” “人力有时而穷。”赖东影道,“如果说光看一个人本的能耐,那是相当不稳定的因素,所以,我们得看得更全面——势力!” “说到势力,龙山应该算一个。”我思索道,“万兽疆域也算一个,而我……” “你也能算一个。”说这句话的时候,赖东影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王子云扫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 无论鹰爪门也好,飞鹰商行也罢,在他眼中都只是小角色,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但王子云就不同了。 为当今摄政王,他掌握的权力比龙山和万兽疆域都大,对万家的影响绝对是举足轻重。 而我和王子云的关系,明眼人也很容易看得出来。 可惜,他们都看错了。 我可不是王子云的代理人。 不过,看错也有看错的好处——这样一来,至少在赖东影的心里,我的地位不比拥有龙山和万兽疆域这两座大靠山的万无敌、万无花低。 “既然如此,那……”我准备劝服赖东影投向我们这一边。 “不急,不急。”赖东影退后几步,往墙壁上一靠,假寐道:“昨晚没睡好,赖某人实在有些困了,先眯一会眼睛——飞鹰行长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容后再谈。”
“请。”我也不多讲,直接回到了万两铜和罗紫烟旁。 “谈得怎么样?”万两铜关切的问。 “这头老狐狸。”我道,“他的意思,是要我们这边先演示一下实力,才肯投靠过来。” 怎么演示实力? 当然是在斗兽棋上打赢一把。 “那你有没有探到,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棋子?”万两铜道。 “他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来。”我沉吟道,“不过我猜……他手里攥着的,不是犀就是象!” “何以见得?”万两铜半信半疑。 “因为他在等。”我分析道,“像赖东影这样的人物,既然加入到选拔大会中来,肯定希望自己能影响万家未来的走向——可一个失去了棋子的人,又怎么去影响其他人?如果他拿的是鼠,鼠的克星太多,为了保住手头的棋子,他应该会提前选边站队,靠队友来保护自己,只有拿着犀和象这种强力棋子,才能舒舒服服的在那里打瞌睡。” 虽然象能克犀,可从概率上讲,在八枚棋子中,犀和象都只有两个克星,它们的地位其实相差无几。 而鼠的克星高达六个,最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如果赖东影的棋子是犀或象,那万无敌、万无病和张老爷子这三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拿着另外一只鼠。”万两铜点头道,“也好,这样一来,我们的猜测范围又收窄了一些。” “但还是没有把握。”我皱眉道,“我们得等一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罗紫烟问。 “这个突破口,当然就是……万无花!”我咧嘴一笑。 有道是:勾心斗角兽王棋,动魄惊心人如棋,人如棋子入棋局,人生一局又一局……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