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终要离去
大劫过后的千里虞山无疑是安静的，本可以在山间摇曳生姿的苍松翠柏，此时纷纷躲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再也不在风中唱起生命之歌。 曾经悠然生活于青山绿水的居民们，不管是人、又或是山间妖物，现在也不知去往了何处。只留下一片凌乱不堪的破碎山地，且除了那顽强的野草之外、再不见存在其他生机。 然而总有凡人如那不屈的野草一般顽强，在这千疮百孔的死寂虞山之中，就有这么一个地下隐蔽之所人气沸腾。此地自然只能是萧云的祖地绯霖峰，而这地下的隐蔽所在，除了血灵宗曾经的地下炼丹之处、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地方。 今天一大早三百少年就尽数聚在一起，更是显得人人神色焦急、个个忧虑无比。只因少年们已经从惊惶不定的大师姐吴欢处获知，不光是他们赖以修行的修炼资源已经耗尽，大师兄萧云也一去不返。 此刻少年们都已知道，大师兄此番外出是去找寻修炼资源。萧云曾有言只去五日便会返回，但是如今却已过去了六日仍然未归。 于是少年们纷纷急了，只欲结队出外寻找大师兄。可就连吴欢大师姐也不知道萧云究竟去了何方，这毫无目标的盲目寻找又有什么用？ 也亏得这三百个精英少年弟子全是萧云真正的拥趸，且都被他们的大师兄拯救过性命。此刻少年们虽然人人焦虑无比，但也不曾有一人因灵石、丹药耗尽而心生他念，更无一人怀疑萧云就此抛弃了他们。 可见忠诚这种最是值得称道的品质，不只是来源于人之本性，显然也来源于人的情感、阅历。也难怪老jian巨滑者从来缺乏忠诚，想来这便是老而不死谓之贼的道理。 而就在这充斥于整个地下炼丹之所的焦灼氛围中，忽然几道兴奋的少年呼喝声从头顶处传来，却是轮值于出入门户的弟子在向大家报喜。 “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回来了......！” 处身于兄弟姐妹之中的吴欢与小馨儿，听得这回报传来当即满脸忧色尽去，双双抬头向着上方看去。此刻就见一道紫袍少年身影驭风而落，不是满面微笑的萧云还能是那个？ “师兄、师兄，你怎么才回来呀？都要急死小馨儿了......！” 年幼的小丫头天性最是率真，在众多聚集此地的少年们还在向实为掌教身份的萧云行礼之时，早已纵身飞扑而上，直接投入那令她从来都感到安全的怀抱之中。 “小馨儿不急哦，师兄只是修炼忘了时间而已，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满载而归的萧云显然心情很是不错，当即搂着小师妹习惯性的捏起了那可爱的小鼻子。 “云哥哥、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有没有受伤？” 吴欢见到萧云无恙返回，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不过早熟少女明显比小丫头的性情更为细腻，此刻依然仔细打量着萧云出声询问，惟恐自己的小情郎在外有个闪失。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呢，谁能伤到我嘛！也不想想你云哥哥是谁，我将来必定会要无敌于天下的！给你们看看我这次的收获，不要被吓到了哦！” 心情极好的萧云闻言之下，当即在自己的兄弟姐妹面前少年狂性大发。却是催动诀印将收集在血殿内的收获尽数倾于地面，顿时只听得各种不同的清脆之声不断传来。 少年们呆滞了，只因出现在眼前那堆积如山的修炼资源实在太多。五光十色中被震惊得直吞唾沫的少年们纷纷暗惊，大师兄这是从那里收获这么多灵石？还有那大量的灵器、丹药，以及功法典籍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师兄这次出去洗劫了一个宗门？ “这...这......！” 吴欢也被吓到了，一直都很有大师姐作派的少女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呵呵......还不错吧？大家看到有自己喜欢的灵器就拿去用，这本来就是我为大家收集的，但是不许争抢哦！” 此刻的萧云非常得意，本就大方的少年一直以来都不把这些修炼资源当回事。自从踏上修行路就没缺少过这些的萧云，似乎不知道这些修炼资源的珍贵，或许也是长久以来形成了挥霍的习惯。 却不知多少苦苦挣扎于底层的低阶修士，曾经就为了一块灵石而拼命。萧云这莫名其妙的修真富二代，此刻的作派还真有些像个败家子，确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如此一来、地下炼丹之地焦灼氛围瞬间不见，众多的少年听得大师兄慷慨的话语，当即纷纷振臂高呼不已。一时间萧云的名字在这地下深处久久回荡，倒也是一番大劫中难得的群情激奋场面。 少年们整整欢庆了个多时辰才纷纷散去，萧云这甩手掌柜自然也不愿cao心这些琐碎之事，早就以修炼为名躲进了自己的石室。 不过忙碌不已的吴欢倒也乐在其中，善良的少女只为大家能继续安然修行感到高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安排此事有何辛苦，仿佛代替云哥哥处理这些杂事、本就是理所当然..... 而萧云虽然不喜cao持杂事借口甩手，但确实也是在苦苦修行。不过此次少年又多了一番全新的尝试，白日里只是祭炼紫阳天衍盘不止，待夜晚来到天地间阴气转盛之时，少年便开始做起可怕的事情。 石室内的少年居然在仔细研究青猡夜叉的尸体，并且不断催动玄煞祭魄术进行祭炼。但如果只是如此倒也不显得诡异，这炼尸之道本就是自古以来都存在于修真界的常见之事，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然而萧云的练尸之法显然超出了尸道的范畴，此刻石室内四色沸腾，与纯粹尸道之术炼尸时的景象分明迥异。只因少年在以尸道法诀炼尸的同时，也在催动族传的血影分身大法、以青红双色血魄孕养炼尸rou壳。 萧云虽然从来都没有修炼过魂道，但作为神霄道宗修炼元神的仙道嫡传弟子，无疑也掌握了很多基本的魂道知识。何况萧云还拥有小万和炼魂鼎这两件魂道至宝，此刻尝试独创炼尸新法的少年，又怎可能不借重这两大魂道至宝的帮助。 于是石室内除了青红双色雾气之外，又多了许许多多细小已极的黑暗幽光，更有金光璀璨的定魂神光在持续辉耀。却是把这并不怎么宽敞的石室映照得色彩缤纷，那里又有半点尸道修士炼尸时刻、那源于死亡的悲哀氛围存在。 只是萧云这几乎与异想天开没多少区别的精研尝试，很明显是在浪费时间与资源。少年这一开始持续钻研、就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转眼间就是两个月过去。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萧云可以说是一次成功都没有得到。两个月来在少年夜夜钻研之下，除了把数十具完整的青猡夜叉rou壳尽数祭炼成碎尸rou块，就只收获了大量的炼尸与分身大法修炼心得。 不过天道酬勤，萧云还是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辛苦钻研将血影分身大法与炼尸之道融合的少年虽是徒劳无功，但两个月来持续祭炼紫阳天衍盘的萧云，终于还是掌握了灵宝真实的虚空穿梭之能。 萧云发现自己苦苦祭炼了两个月的灵宝，居然催动其虚空穿梭时还是要消耗近两成的灵力。这也证明此宝并不是因祭炼不足的原因产生消耗，而是穿梭虚空时必须耗损这么多灵力。 事实上能自创出六转邪云诀的萧云，其修行的悟性和天赋俱为超凡。发现紫阳天衍盘的秘密之后，少年随即便明白了自己一直都推想错误了，完全是自己的胡乱猜测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有此发现之后、萧云虽是有些痛骂自己愚蠢，但心中也不乏兴奋之情，却是随即出了这地下炼丹之所来到凋敝的虞山之中。 此刻就见萧云如同发了疯般的驭风狂奔，竟是一口气便在刻许钟后疾驰出数十里。随即也不见狂奔的少年怎么回复气息，瞬间就有紫色光芒一闪、疯跑出百里的萧云又催动紫阳天衍盘回到了祖地。 而这仿佛在做着无用功的紫袍少年，站在绯霖峰上迎风大笑，那极为开心的声音无疑证实了萧云此刻无比兴奋。 这番景象若是被不识萧云之人看到，只会以为这少年是个傻子。这不要命的跑了几十里，却什么都不干就回来，还有比这更傻的事情吗？ 但事实上萧云一点都不傻，此刻少年那兴奋的笑声，正是来源于彻底明晰了紫阳天衍盘穿梭虚空之妙。只因刚才的实验已经充分证实了萧云的判断，这不曾穿越界壁的虚空穿梭，消耗的灵力居然不到半成。 显然此番实验也说明了真相，驭动紫阳天衍盘穿梭虚空的灵力消耗九成在于破开界壁、而不是距离。以穿越一层界壁到达虚空战场消耗的近两成灵力来推算，那么穿越两层界壁的灵力消耗顶多不过四成。 如此也说明了一件大事终于可以完成，现在完全就可以去往神霄洞天。而且得知穿梭虚空之密的少年，更是想到日后只要有这灵宝在身，谁又能追得上自己、抓得到自己？ 想到此处萧云再次放声大笑，也不怎么回复自身气息，转身就回到地下炼丹之所。此刻就听得兴奋的少年大声喝令，那仍显稚嫩的少年喜悦之音、顿时于这地下深处回荡不已。 “兄弟姐妹们，都把修炼停下来、快些收拾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了，要去神霄洞天了......！” 萧云这一声大喝立时把安静的地下空间复活过来，就见那近百道石门纷纷开启，一个个少男少女满脸惊喜的急速奔出。 “大师兄、真的现在就能去神霄洞天了吗？大师兄你可别像上次那样逗我们玩啊......”有娇小可人的少女睁着大眼睛只是询问。 “大师兄、大师兄，神霄洞天会比我们现在的家更好吗......？”一个娃娃脸的胖乎乎小道童如此说。 “肯定更好啊！叶师弟，那是咱宗门的传承之地，要不是有大师兄在，咱们估计都没资格去呢！”憨厚大个少年随即瓮声代答释疑。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好吗？别打断云哥哥的话了。” 吴欢这大师姐显然很有威信，少年们闻言之下连忙收声，只是纷纷满脸期待的看向了萧云。 “这次真没逗你们玩啊，我是说真的。大家赶快收拾好，一会在这里集合，我们可以去神霄洞天了。”此刻就听满脸笑容的大师兄如此说道。 显然萧云很是不愿外人滞留于自家祖地之中，原本让外姓兄弟姐妹们安身于此也是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现在既然有了更好的去处，自然要还祖地清净，这里始终都是萧氏和血灵宗的祖业。 少年们听得萧云如此肯定的言语，当即欢呼一声各自回到居所开始收拾。吴欢本待再细细询问几句，可看到小情郎那满是兴奋的神情，深知萧云性情的少女也知此事必然不是玩笑。当即却是和个小媳妇似的，转身进到萧云的石室为小情郎收拾。 “师兄、师兄，那神霄洞天不会也和这里一样黑吧？那里能不能出去玩啊？”小丫头正处于对一切都非常好奇的年纪，正瞪着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睛问个不停。 “小馨儿，师兄也是第一次去哦，想来应该会比这里好吧。不用急，等我们到了不就都知道了......” 感情极为深厚的兄妹俩只是说个不停，直到刻许钟后所有少年再次重聚，这才不再相互笑谈，让萧云对着三百少年有了询问。 “大家都收拾好了没有，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还没做好的，现在赶快都说出来。这次去到神霄洞天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凡界，只有神霄洞天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得萧云的话语众少年一阵沉默，纷纷有了些凄楚之色，显然都在记挂着心事。不想可知少年们在想什么，人人都有父母亲人、以及最是令少年人眷恋的家，三百少年几乎人人都时刻牵挂在心...... 不过少年们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全都很是明白，如此的天地大劫到来、估计亲人们已经不在了。就算要去寻找，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连自保之力都欠奉，还是等待来日吧。 几百少年沉默了数十息，一种叫作悲伤的氛围迅速开始渲染，直压抑得本是很兴奋的少年们纷纷只觉心在下沉。一时间这地下深处、陡然从喧闹不断转为安静无声。 良久之后就听萧云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我也一样、我时刻都在牵挂师尊。不过这样没有什么用，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力量。不然别说保护、只怕反而会拖累亲人，所以我觉得还是先让自己强大起来更重要。当然、如果你们有谁不愿意去神霄洞天，那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至少现在这里是安全的。” 萧云的话语过后，少年们倒也纷纷强自振作精神。虽然那一份无法割舍的牵挂仍然在少年们心中持续发酵，不过也没有一人愿意留下，随即都进到萧云的血殿灵宝之中。 此刻只剩下萧云和吴欢在相互对视，几息后也不知是因两人的默契所至，又或是心境类同的原因，竟双双同时发出一声叹息：“走吧、终要离去......！” 随即红光暴闪、少女消失不见，转瞬紫光再现、少年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