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撞东西

    我跟很多人说起过，我曾经流浪，而且就在大西北，有些人不信，我就拿照片给他们看，虽然那时候的照片剩下的不多了，但是仍然有，看了以后他们都对我有些惊讶，不敢相信我曾经流浪过。

    我说的流浪，是真的流浪。

    我到了青海以后，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路上的人很热情吧。

    在火车上，一位藏族大哥也许是看我顺眼了，非得拽着我吃他带的糌粑，提起糌粑很多人可能没吃过，那是一种类似于面的东西，主要原料是青稞面，然后用水和着吃，味道有点酸的那种，我形容不出来那个味道，但是人饿了，就会吃什么都好吃。

    那大哥其实在我面前吃了一次了，我当时饿得有点那个，估计是直勾勾的看着人家，所以那藏族大哥才叫着我一起吃。

    他从自己怀里又掏出一个小碗，递给我，我当时说了声谢谢，就学着他的模样开始往碗里放糌粑，其实那时候条件都不太好，也没有奶茶什么的，要是和着奶茶吃，肯定不是那个味道。

    但是当时只有水，而且还是不温不热的水，不过我真的饿了，我记得我连续吃了四五碗，肚子终于吃饱了，那大哥看着我可高兴了，我感觉藏族人都很热情，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藏族有种莫名的好感。

    那大哥看我终于吃完了，就冲着我用特别蹩脚的普通话说，好样的，真能吃，你在我们这里能换两头牦牛。

    我当时真不好意思，赶紧站起身，就想着把碗给人家洗干净了，也好还给人家。

    不过那大哥笑呵呵跟我说不用了，他有办法，我听明白了就把碗还给他了，我也好奇，他可能有自己的办法吧。

    我就看着，结果发现那大哥就当着我的面，往碗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屈膝，把碗扣在膝盖上用力的转了两圈……

    碗就这样洗好了，而我差点昏过去。

    不管怎么说吧，得感谢这位大哥，他人真的很好，我就记得他叫扎西，现在想起来连长相都模糊了，但是还能想起他那红脸膛，让我一辈子都感动。

    到了青海以后，我也是单纯，我感觉心情真的好多了，用现在话说，真的，路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我就像是找到了自己一样，我发现我这么多年，好像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不过距离家远了，好像就不一样了，所以我单纯的想，既然到青海这么远就舒服了，要不我再远一点儿？

    我就问周围的人，我说再远一点儿是哪？有人告诉我，再远就是西藏，拉萨。

    于是我又走了，离开了青海西宁，往那个我曾经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去过的西藏前进了。

    那时候还早，不像现在这个方便，我去西藏就是班车，而且不停的坐，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一般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所以有时候我坐到了地方，还得等一天，这就有一个大问题，我没有那么多钱。

    那时候的青海和西藏不像现在，现在都商业化了，沿途到处都是小卖部，想买什么都有，只要有钱，我那个时候去了，有些地方连电都是限时供应，别说小卖部，就是有的地方连卖粮食的都没有，那时候是真苦。

    我有几次都是因为好心的司机师傅给个地方，让我窝在班车站的门卫里睡一宿的，那种感觉当时很难受，但是现在想起来，真心甜，那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

    不管怎么样吧，我总算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到了那个梦中的地方，拉萨。

    当时的拉萨已经是个旅游城市了，但是和现在不一样，没有那么火爆，我对拉萨的第一印象就是神圣，为什么呢？因为我一到拉萨，最先看到的，就是路上随处可见的磕长头的人们，他们一般都是一家子一家子为单位的，一家老小，推着一辆板车，然后别的人就走一步磕一个头，脑袋上全是发黄的耩子，通红的脸膛严肃，但是当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就会露出洁白的牙齿，也跟我笑呵呵的，还会给我拿出吃的，这就是当时的人们。

    我在拉萨呆了两天，钱就一点儿都没有了，吃饭成了问题，我找到了一个餐馆，是一个四川夫妇开的餐馆，他们生意还挺好的，就在布达拉宫的斜对过，我看他们不忙的时候，就跟他们说，我能刷碗能洗盘子，我能干力气活，只要给我饭吃就行了，可以吗？

    其实我还有个能耐，当然就是看风水，不过当时我真的很抵触风水上的事情，我说心里话，当时我想这辈子都不做风水了，别让我听到风水两个字更好。

    所以我不想用风水的能耐赚钱，我想忘记那一切。

    那对夫妇心好，他们都信佛，所以他们跟我说，他们不需要我刷盘子洗碗，他们给我饭吃，而且让我吃饱了，这才跟我说，如果我要找工作的话，可以去一个地方，他们的表弟就在那边，也是开饭店的，不过不在拉萨，在藏南的一个地方，那地方叫迦叶，是个小镇子，现在正缺人手，希望我能过去。

    我当时就答应了，因为我觉得这也许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去哪里，做什么，我决定听天由命。

    于是夫妇俩给我买了班车的票，我又晃荡了一整天，终于到了迦叶，没想到，这个镇子还挺大的，他表弟事先通了电话，到车站接了我，他人很好，跟我岁数差不多，挺年轻的，但是比我能干多了，是个大有作为的青年，他自己开了个饭店，也是川菜馆，生意刚启动，但是异常火爆，这边藏民都喜欢川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他们缺少一个干杂货的，其实大多数时候就是跑堂的，这边找个人很难的，尤其是不能找藏族兄弟，他们人虽好，但是有个特点，就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懒惰，而且脾气不好，他们偷懒你不敢管，管了肯定打架，到时候麻烦，但是找外地人又没人愿意来，所以我正好，他弟弟也挺喜欢我，我们俩年纪相仿很快就成了朋友了。

    他弟弟叫刘海生，我就叫他海生，他结婚早，孩子都两个了，一个大闺女，一个小儿子，儿女双全，我知道他是个有福的人，看面相也知道，虽然我心里知道，但是没有说什么，因为我决定不再做任何和风水有关的事情了。

    不过命就是这样的，人有的时候逃不过命运。

    我在他家住，住的也是藏族民居，是租来的，挺便宜的，院子很大，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不过有一天他家就发生事情了，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但是我看他第二天精神头不好，总犯瞌睡，因为高原地区和平原不一样，这里消耗体力很大，只要一个晚上不睡觉，第二天肯定没精神，我就问他，我说海生，你昨晚没睡觉啊？

    他点头，说可不是嘛，昨晚我闺女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病了，闭着眼睛说胡话，叫也叫不醒，但是摸脑袋也没有发烧，把我和她娘吓坏了，折腾了一个晚上，天亮才好过来。

    我一听有点儿感觉邪门，不过我当时没说什么，就随便安慰他说，没事的，你回去睡觉吧，这里我盯着呢，你放心吧。

    他拍拍我肩膀，挺感谢我的，就回家了。

    但是第二天看他还是那么无精打采的，我就知道真的有问题了。我和他虽然住一个院子，但是房子不在一起，我距离和他房子挺远的，所以不知道他们晚上都怎么了。我就问他，他又说，他说他闺女还是那样，这可真是奇怪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海生和他媳妇两个人都念过书，所以他们不太往那方面想，不过我不一样，我是职业的，我肯定第一感觉就是有问题，搞不好是撞到东西了。

    不过我当时一方面有点儿抵触自己这个情绪，另外一方面，我也不想让人家知道我是干风水先生的，所以我没说话，就让他又回去休息了，但是我打好了主意，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我得去看看去，如果真的有问题，我就帮他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