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无尽时空
“嘭......”空气中传来一声炸响，烟尘四起..... 一人，一世，一修行，在金丹炸裂的瞬间，尘归尘，土归土，洒向这片大地...... 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雷烈两鬓的白发，他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数百载心血，开宗立派，如今毁于一旦，身死道消，失去元婴的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糟老头，弓腰驼背，半身不遂...... 不远处，林然正迎风而立，一双眼神冰冷地盯着雷烈，金丹炸裂，他并没有立即倒下，而是借着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高举菩提往生之剑，冲了上去。 雷烈还没有反应过来，顿觉心口一痛，被长剑贯体而出...... 林然双手一颤，闭眼的瞬间，执剑之手再也无力，二人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究竟是怎样的不屈意志，就在金丹碎裂之后，仍要握紧手中之剑......这一刻，无相法师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所参之禅，远不过眼前这名少年所背负之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重归寂静，谢婉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环顾四周，却不见林然的尸体。这一刻，她没有哭，而是抹干了眼角的泪水，捡起那把古剑，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去，那是林然唯一的遗物...... 梵空禅院内，一如既往，茶香袅袅，谢婉拿着古剑，一瘸一拐地来到了禅院外，突然跪了下去。 “请师父为我剃度......” 禅房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随后，禅门缓缓开启，只见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和尚走了出来，老和尚须发皆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他便是灵山寺近代不世出的奇僧，空空和尚，司马道信。 空空和尚一脸慈悲，上前扶起谢婉，笑问道：“你为什么要剃度？” 谢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徐徐道：“只愿余生长伴青灯古佛，替他偿还这一世罪孽，一生不够，两世，两世不够，千世万世......” 空空和尚眯起一双小眼，问道：“他有何罪孽？” 谢婉茫然道：“世人不知，命运不公，一言难尽......” 空空和尚道：“既然如此，他的罪孽该由他自己来偿还......” 听到这里，谢婉再也忍不住，眼泪滑了下来，哽咽道：“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空空和尚笑道：“谁说他不在了？他在这里......”说完指了指谢婉手中那把古剑。 谢婉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光，问道：“师父，您是说？” “以血沐剑，换他乘愿再来，朝三暮四，一日不可懈怠，年深月久，自有因果......”老和尚说完，转身进了禅房。 ........................... 从那以后，灵山寺的山脚下多了一间草庐...... 无相法师时常去看望谢婉，给她送一些补血益气的药材，甚至有时就在山脚下打坐，通宵达旦，守在草庐的外面。 谢婉遵照老和尚的交代，每日以血沐剑，不敢懈怠，日渐消瘦下来。没过多久，她那双柔嫩的小手就已千疮百孔，成了一双斑驳的老手，旧疤未愈，新疮已添，每日受钻心之痛，周而复始，每当无力继续之时，她便会想起那个一生孤苦的少年，他受的苦是自己的千倍万倍，一定要撑下去...... 这几年，东大陆闹饥荒，寺庙里来了一个流浪汉，和尚们将他救了起来，自此他便在寺中劈柴烧水，有一次，弘忍法师路过禅房，见他面生，便问了几句，一来二往，渐渐得知了流浪汉的身世，原来他竟是当年葫芦山公案的受害者，为了偿还罪业，弘忍法师亲自为他剃度，受具足戒，赐法名“慧能”，他就是吴如海，吴胖子。 再来镇被屠的那一晚，吴胖子恰巧去了隔壁镇的二叔家，那天是他二叔的生日，二叔弄了些酒菜，请他爹过去喝一杯小酒，那会儿他爹正忙着给东家送猪rou，不得空，就叫他去了。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镇上的人都死了，之后他便投奔了二叔家，在他们家住了一段时间，可好景不长，他二婶嫌他一顿吃的太多，最终将他扫地出门。他一路沿途乞讨，苟活至今，最后流落到灵山寺一带，遇到了山脚下的谢婉，从此以后，他便结束了漂泊生涯，在灵山寺剃了头...... 刚上山那会儿，他来看过谢婉几次，可他每来一次，就没有足够的勇气再来第二次，因为谢婉的高贵美丽，在他年少的心中早已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如今眼睁睁看着红颜枯骨，沐血白头，其中滋味不言而喻...... 这一晃便是十年...... —————————————— 浩渺的宇宙中，一具冰冷的躯体正在时空中缓缓漂流，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虚空中出现了一道温热的红光，当红光来到这具冰冷的躯体上时，尸体渐渐开始有了微弱的气息。 至此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虚空中都会出现这种温热的红光，这具躯体贪婪地吞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有了意识，从时空的长河中醒了过来...... 这里没有星空，没有大地，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我死了吗？”看着眼前的浩荡虚空，林然站了起来，他尝试着活动筋骨，随后开始在虚空中奔跑起来，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这里难道就是地狱？还是净土之国...... 不知跑了多久，或许是累了，林然坐了下来，尝试着盘腿吐纳，这一坐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没有金丹的，不仅没有金丹，甚至连筑基的结晶体都没有，他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他把自己的金丹给炸了...... 一人一生只结一次丹，这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修炼了，想到这里，他万念俱灰。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在这虚空之中，他唯有不断奔跑，跑累了就睡觉，周而复始，无声无息...... 经过他的观察，这个时空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每隔一段时间，虚空中便会飘来一些红色的光，这种光十分温暖，林然的躯体就是因为吞食了这种红光，才从冰冷中醒来。 每当红光到来之时，林然便会贪婪地吞噬，每次吞噬之后，他就感觉体内多出一分活力，可随着红光逐渐消散，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冷，越来越虚弱，直至那些红光再次出现，他才得以苟延性命......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有一天，林然在奔跑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白光，自从他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事物了，这道白光的出现，让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不禁加快脚步，追随白光而去。 白光飘移的速度非常缓慢，林然没用多少时间便追了上去，这时候他才发现，这道白光竟是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的老者，老者头上戴着一顶金碧辉煌的皇冠，虽然没有了呼吸，可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清圣之气自然流转，恍如帝王之威。 林然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不停打量着这名老者，最终将目光停在了老者的丹田处，那里，是法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