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梁峰哼着小时候在父亲背上听过的小调，踏着轻快的脚步想着山的那边那个有着温暖灯光等待的地方走去。接近年关，按照梁峰老家的习俗是要吃年饭的，不像外面全都是在大年夜，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子里，年饭和年夜饭是分开的，年饭不仅仅是家人一起还有关系好的邻居，亲戚全都要来，一家人平时的人际关系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真的体现，年饭开席有个三五桌，说明邻里之间关系很好，要是冷冷清清的就几个人的话，不仅自家人羞愧，村里人也会在后面乱嚼舌根。 来到村子里，就碰上了拿着鞭炮放的小家伙们，一群群在乡间小路上跑着，欢笑声洒在田野里，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梁峰家在村子的最边上，要横穿整个村子才到得了家，梁峰在这里见到了很多熟人，大家都相互恭喜着，本来强子还有三毛见着梁峰想要拉着他到自家吃年夜饭的，可是看着梁峰身上那只大包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大年夜才回来，于是都放弃了这个打算，反而催着她快点回去，免得叔叔婶子等得急了。 告别儿时的玩伴，梁峰终于回到了家，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父亲等在院门外的那棵柳树下，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时不时的望着那条归家的路。 “爸，我回来了。”梁峰身上在这一刻充满了力量，身上原本背了一路显得沉重的包裹现在变轻了许多，三两步就跑了过去，扶起蹲了太久腿脚麻木的父亲，想要好好的看看这个儿时顶天立地的身影，双眼却不争气的模糊了。 “峰娃儿，回来就好，爸还以为今年你又不回来了，今天中午才吃了年饭，来了好多人，你外婆，大舅，还有几个姨娘，你爷爷，伯爷，伯娘他们热闹得很。”梁全向梁峰说着中午的盛况，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儿子，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爸，对不起，本来……”梁峰想要解释一下，早知道爸爸mama这样苦等，就不参加那个晚会也昨天就赶回来了，可是却没说完就被梁全打断了：“爸知道，儿子长大了，要自己飞出一片天，爸帮不了你，但是爸不想拖累你。什么事你自己做决定就成，爸支持你！”在微微的院内透出来的灯光下，白发闪耀的梁全让梁峰鼻子也酸了。 父子两回到家，桌上摆着年夜饭还没有动，一家人就等着这个儿子回来了，像往年一样，梁全在门口蹲着等，陈莲在厨房里忙活着喂猪的也在等，这样的日子他们等了四年了，也习惯了。 梁峰刚到家里，陈莲碰巧从厨房里提着猪食准备去喂猪，看到儿子的身影后就放下了，然后急急忙忙的走过来，手颤抖的摸向梁峰的脸：“儿呀，你回来过年啦！这么些年在外面苦了你了！”陈莲声音也在颤抖，梁峰鼻子被堵住了，呼吸也非常的困难，但是这一刻他却甘之如饴，哪怕憋死。 “老婆子，还不去洗手，你手上都是猪食，全抹到儿子脸上了。”梁全在一边骂骂咧咧的。 陈莲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全是糠和玉米面糊糊，连忙把手收回来，可是却被梁峰抓住了：“妈，不脏，一点都不脏。儿子不好，前几年没有回来陪二老过年。”梁峰声音哽咽着。 “回来就好，你们娘两哭什么？大过年的，真是的！”梁全声音也有点不自然。 这时听到梁全的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的梁琪英看到了梁峰：“你小子还舍得回来啊？我还以为在外边就不回来了！” “你个丫头说啥子话？你弟弟回来过年要不得是不？要不要跟你打报告？”梁全笑骂着梁琪英。 “爸，你晓得我不是得这个意思。”梁琪英赶紧解释。 “就是晓得，才说你，不是俩个下跟你打过来了。”梁全也回答道。 两父女在这边打嘴仗，那边两母子也激动过了，陈莲拉着梁峰去洗手洗脸，然后又拉着他来到桌上一家人开始吃年夜饭了，这是四年来这一家最团圆的节日了，今年梁峰虽然回来了一个多月，可是中秋刚过他回来，所以没有在家团过节（团节，宅男老家习俗，逢年过节一家团圆就叫做团节）。 一家人吃着年夜饭，看着华夏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十二点，然后开始接灶，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述职全家老小买上糖果，年糕送灶王爷升天，在年三十晚上又把灶王爷接回来。接灶一般不让女人在场，可是现在很多规矩都没了，这一条也放宽了，所以陈莲和梁琪英也参与了进来。磕过头之后，梁峰拿起鞭炮到屋外放过之后，大家就回去睡觉了。 梁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思绪久久地不能平静，父母的斑斑白发让他觉得愧疚，而他们朴实又真诚的话让他窝心，这些年，父母是怎么过的，每个大年三十，家门口是不是都蹲着那个身影，那个盼着儿子归家的身影？母亲是不是在每个大年夜里都要望着盼着，直到桌上的菜都凉了，再去热一热，然后再等，一直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然后在和jiejie一起咽下那冰冷的年夜饭？或许冷的不是饭，是心。 梁峰在自责中无法入睡，可是在房子的那头，陈莲躺在床上，窝在丈夫的怀里，哭着笑着，流着眼泪带着笑：“儿子回来过年了，真的太高兴了，早知道他今晚上会回来就把年饭改到晚上吃的。”陈莲抱怨自己太着急，儿子没能和家里亲戚吃顿饭。 “你这人怎么这么想？你和我能等，可是峰娃儿他外婆，爷爷也能等？这小子晚上天都黑尽了才回来，哪个想得到啊！”梁全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然后宽慰道。 再转向梁峰这边，梁峰看着床边的那个包，才想起自己买的礼物还没有给爸妈他们。他想现在过去，但是又想到实在是太晚了不适合去打扰两位老人休息。 就这样一家人各自想着心事，小院的灯光熄完了，只有没心没肺的梁琪英现在早就进入了梦乡。 可是没人注意到，在小院的一个角落，一个身影慢慢的探出了头，然后在院子里迈着步子游走了起来。 梁峰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但是不一阵，这声音又小了，他也没当回事儿，本来已经准备起床看看的，却又躺了回去。 可是不一会儿，梁峰就感到不对劲儿了，他听到父亲起床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走，肯定是要去看个究尽，梁峰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也走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来到门口，碰上了父亲梁全，两父子也没说话，只是向外边看，入眼的是一片狼藉，院里的菜园子全被糟蹋了，两人傻眼的看着还在地里翻找着什么的凶手，一阵无语，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