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命运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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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叩见皇上.....” 朱允熥揉着脑门,不耐烦的摆手,“起来吧,没那么多大规矩!”说着,顿了顿,“让你查的账,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李至刚从进殿开始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何广义那狗腿子站在一边,满腹心事的样子。 朱高炽那死胖子,跟烂泥似的坐在椅子中,脸比娘们的柰子还白....... “嘿嘿!”李至刚心中暗笑,“他俩这是倒霉了?” 他心里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闻听皇帝开口,忙道,“回皇上,已查到了!” “这么快?”朱允熥纳闷道。 李至刚心中又是得意,面上却郑重其事,“自皇上下令筹建课税和海关总司之后,近五年来,只要是能有据可查的,各地海关和商税的票据账本。臣都让人都归类细核,旧账也是账,是账就必须清!” 朱允熥心中甚慰,笑道,“还是你办事,让朕放心啊!” 李至刚欢喜得就差摇尾巴了,但面色还是恭敬的说道,“臣食君之禄自然要为皇上分忧!”说着,顿了顿又道,“皇上要查的各地是否有罂粟交易,已经查清!” 说着,从袖子中快速拿出一本奏疏,双手捧着道,“宁波海关,有色目人贩运药材,其中就含有罂粟!从永昌元年到现在,共计六百多斤!”: “广州海关,亦有暹罗,榜葛赖等国的商人贩运此物。民间也多是当成药材,而且价格不菲!” 朱允熥拿着那本奏疏,细细观看。 奏疏显然是刚才仓促之中写的,墨迹还尚未干透呢,有些地方都模糊了。 忽然,朱允熥脸色有些疑惑起来。 他看着奏疏说道,“这不是你的字迹呀?”说着,皱眉道,“这字儿跟你的字,简直是天上地下,不能比呀?” 李至刚是两榜进士出身,书法堪称国朝大家。而这奏疏上的字,歪歪扭扭的不堪入目。 “呃.....”李至刚顿时语塞,然后马上道,“回皇上,这奏疏是臣衙门中管账的书办典簿所写....” 他这么一说,朱允熥就全明白了。 真正对这些数据了如指掌的,定然是李至刚手下的人。 他李至刚一人管着好几个衙门,压根就不可能也没那时间去翻看这些东西,他也记不住。 是他手下有人熟记于心,然后写了奏疏交给他,他就再转交给朱允熥。 以他李至刚的为人,这等功劳自然就是他的。至于那个真正精通这些账簿的下属,对他李至刚而言就是个工具人罢了! 朱允熥直接开口,“那典簿何在?” 官场上的事就是这么回事! 功劳都是上官的,责任都是下面的! 朱允熥见怪不怪,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去处罚李至刚。 再说,这压根都不算个事! 真要论起来,也是李至刚治下有功! 李至刚心里有些哆嗦,“典簿.....在课税总司衙门!”说着,他赶紧道,“不是臣要瞒着皇上,其典簿年岁太小且官职低微......” “把这人叫进宫来,朕要亲自问他!”朱允熥开口道。 ~~ “张典簿,快点!” 深宫的夹道中,邓平皱眉回头看着身后,那惶恐的年轻人。 “哎!哎!” 张振宗满脑门子汉,双腿哆哆嗦嗦的根本站不稳,仿佛步子稍微大一些,就要摔倒一样。 谁能想到,他居然有被皇帝召见的一天? 一切都跟做梦似的,一路上他都不知道掐了自己多少回! “冷静冷静!”张振宗心中暗道,“千万不能出岔子.....二子呀!这可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好运道,千万不能搞砸了!” 前边的邓平,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摇摇头。 这样惶恐的臣子,他见得多了! 本来不远的路,硬是走了许久,才到了乾清宫门口。 “王总管,人来了!”邓平对守在外边的王八耻说道。 王八耻笑眯眯的,然后目光落在张振宗失魂落魄的身上,不禁当场皱眉。 他认得这个年轻人! 这还是他外甥的救命恩人呢! 说起来这年轻人能有今天的造化,也离不开他的老王! “王总管...”张振宗一再在心中告诫自己要稳重,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哆嗦。 “别动,站直喽!” 王八耻没有第一时间就带他进去,而是板着脸,低声道,“挺胸抬头站直喽!” 张振宗下意识的照办,身子挺的笔直。 但身子越是直,他越是能听见自己惶恐的心跳。 “深呼吸!深呼吸!”王八耻又道。 张振宗还是闻言照办,大口的喘息。、 “皇上很和气的!你别怕,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多磕头!”王八耻轻轻拍着张振宗的后背。 边上邓平知道王八耻和这小官儿的关系,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走到一边。 王八耻余光瞥见邓平的动作,然后低声,在张振宗耳边说道,“现在,把皇上要问的事,在心里过一遍,别一会脑袋一懵,一问三不知!” 张振宗闭着眼睛,心中快速回忆那些账簿。 说来也怪,他这一路上脑袋跟浆糊似的纷乱不堪黏黏糊糊,可此刻却难得的静下心来。 “对,这样就好!”王八耻继续笑道,“越是大机缘,越是要沉得住气,明白吗?” 然后,他又低声道,“记住,皇上喜欢有朝气稳重的人!” “下官,多谢...” “嘘!”王八耻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启禀皇上,课税司典簿张振宗到了!” “传!” ~~ “臣张振宗,叩见吾皇万岁....” 饶是心中一再告诫自己镇定,可是进殿之后,张振宗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腿肚子发软。 “起来吧!” 朱允熥看了看眼前这个比他还小的年轻人,直接开口问道,“朕让人查的,关于各地海关是否有罂粟交易的事儿,是你查出来的?” “这....”张振宗迟疑片刻,忽然一咬牙,抬头大声道,“回皇上,不是臣查出来的?” “哦?”朱允熥顿感意外。 就听张振宗继续说道,“臣自进了课税司,就是整日和这些账簿打交道。臣愚钝,才学不高。只能把这些账簿反复抄写,才能熟记于心!” 说着,他又道,“所以,不能说是臣查出来的。是臣,记在心里了,恰好皇上今日要问!” “哈哈!”朱允熥大笑,然后对李至刚道,“这是个实在人呀!” 李至刚也跟着笑笑,“他这人,就胜在勤勉!” 说着,他也看了张振宗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子今日有了这番机缘,回头我是不是给他升一升?” “好几年的账簿呀!”朱允熥感慨,“光字数怕就有十几万字,林林总总既绕口又繁琐,你居然都记在心里?” 说着,朱允熥继续道,“各地海关之中,只有宁波和广州,有罂粟进来吗?” “回皇上!”张朕宗大声道,“福州港泉州港也有,但不是番邦商人贩卖,而是本土商船出海从番邦采购而来的。” “报关都以药材的名义进关,所以是按照药材抽税!不过这几个地方,进来的数量都少,而且往往一年也没几次!” “罂粟数目最多来往最频繁的就是宁波广州两地!”张振宗大声说着,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这些罂粟都是直接进药铺药房,用以制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若皇上要问这些药材都销往何地,臣暂且不知!但,想必各地城门税,邮政仓储都有据可查。” “各地城门税的税票,邮政仓储的票据,是课税司乙字科的事!臣没有看过那些账!” “人才难得!” 朱允熥心中暗赞一句。 随即张口笑道,“不错,骤然之间能说到这些,足见你平日办差勤勉.....”说着,笑道,“这何止是勤勉了,简直就是钻进去了!” “臣不敢居功!” 张振宗的余光看着李至刚的背影,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有多小心眼。 于是开口道,“账簿烂熟于心都是臣等份内之事!平日李少保总是督促臣等,必须要做到自己份内的事了如指掌!” “臣年轻,出身低微,能穿上官衣已是祖宗积德天大的造化。李少保管着课税海关两司,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下。是以微臣不敢马虎,只能笨法子,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臭小子!” 李至刚心里笑骂,“算你懂事!” “李爱卿管部,朕是信得过的!”朱允熥点点头,“传旨,李爱卿知人善任驭下有方,赏砚台一对!” “臣,叩谢皇上!”李至刚大喜,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