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只出头鸟(下)
事实证明这一剑的确震慑住了那三名健仆,但显然对于齐东强来说这只能让他惊讶一下而已。 而且就算是惊讶,也仅仅是片刻的惊讶而已。 “三个废物!” 伴随着一阵与剑鞘的摩擦声,齐东强腰间的那把华美精致的佩剑也在瞬间出鞘,整把剑闪烁着夺目的金属光泽,剑柄处的深红色玛瑙似乎也在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人群中无由来的一阵轻风,轻轻卷起陈墨脚边的几片尘土,不远处齐东强的身躯依旧那般滚圆,不过宝剑在手,人的气势也有些变化,纨绔之气似乎变得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觉得难以抵挡的凌厉气势。 陈墨刚才的一剑的确算得上气势惊人,但齐东强依旧十分自信,这种自信并不是无由来的,而是对于手中这把荣亲王亲赐的宝剑的信心。 荣亲王膝下无子,于是荣亲王的那些个子侄们便成了他手中偌大家业的打理者,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其中的一部分人还能成为某些产业的继任者,而像齐东强这样荣亲王膝下最得宠的子侄,自然早已就被看做未来那位荣亲王在城南产业的继承人。 齐东强之所以能够得宠便是因为自己有一身不错的剑术修为,起码在那些荣亲王所谓的子侄之中算得上是翘楚,而腰间的这把宝剑正是来城南之前那位荣亲王赐与的,剑身用精铁打造,剑柄处还镶着珍贵的玛瑙,连剑鞘上都缠了几道金线,虽然每样材料都算不上罕见,但这把剑的价值依旧不菲,而且无论是外观还是实用程度都堪称一流。 但这把剑的最为珍贵之处却不在于此。 齐东强还记得当荣亲王把这把剑交给自己的时候曾说过,这把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不过并不是制作这把剑的匠工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在这把剑闪亮的剑身之上,曾被一位大剑师注入过一些元气,这些元气附着在剑身表面,于是这把剑的锋利程度便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刀剑。齐东强自己也是亲自试过,只是稍微用力,这把剑轻易地就砍断了自己收藏的一把以坚韧著称的朴刀,而且切口还是光洁无比,像镜面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平整之处。 齐东强虽然不明白元气究竟为何物,但却知道了它的厉害,微微瞟了一眼三名手下胸口出衣帛的裂口,料想那把黑不溜秋的长剑似乎极钝,貌似是连刃都没有开。 想及此处,齐东强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手,连剑刃都没开,空有一个花架子,还敢在这里逞什么英雄,真是可笑之极!不过念你也算是一个习武之人,今日我就与你公平比斗一场,就当是本少爷让教一教你,好让你知晓这世界不是你们过家家时那般简单。” 齐东强的话音刚落,陈墨便是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在齐东强不解的目光中,有些戏谑地说道:“没想到你这含着金匙长大的纨绔子弟竟然也懂得过家家,想必你定然玩过,我也玩过,只不过我倒是有些羡慕你,这么大了还有闲心去玩这种游戏,我却是已经很久没玩过了。” “本少爷自然是玩过……”齐东强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便怒道:“呸!本少爷怎么会玩那么幼稚的游戏,你这不识抬举的玩意儿,本少爷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说罢便一步步地走向陈墨,而不远处的陈墨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倒不是因为齐东强的一番话吓到了他,而是在齐东强手中的那把华美精致的佩剑当中透出的那股凌厉地气息,让陈墨有些熟悉。 东山口的那名中年书生,那柄白色小剑。 好在齐东强虚浮的脚步让陈墨明白面前的胖子并不是一名大剑师,一名大剑师也不可能无聊到跑到街边来调戏良家少女,一切的让自己有些不安的原因均是来源于面前胖子手中的那把佩剑而已。 齐东强将手中长剑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怒喝一声,自右向左斜斜地一剑劈下,剑身带出一道亮丽的光芒,随后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之声,便重重地与陈墨手中的黑色长剑碰撞在了一起。 陈墨脚下尘土仿佛都是一震,随后被一阵清风带起,起了一阵不大的烟尘,落到了陈墨和齐东强的鞋面上,周围围观之人的鞋面上似乎也都被波及,沾了一些尘土,不过此刻他们却是没有时间去理睬。 看上去在互相角力的两人僵持了片刻,陈墨身子忽地向右一闪,手腕一抖,便极为轻易地拨开了齐东强强势的一剑。 齐东强肥胖的身躯竟也是极为灵活地收住了力,将长剑护在胸前,有些微微诧异,如果是普通的长剑受了刚才那一劈之后,定然就会折为两段,最不济也要留下一个豁口,可是那把黑色长剑即便看上去有些老旧,但是完全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损坏。 而对面陈墨稍稍后退了一步,双腿微微弯曲,再次紧了紧手中的黑色长剑,没有给面前的齐东强喘息的机会,直接抬手就是一剑斜斜劈下,就如同刚才齐东强的那一剑一般,只不过这次攻防两端的人却是调换了一下。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陈墨并没有舞出一道华丽的剑花,而且这把看上去有些钝的黑色长剑似乎也并不适合去舞出一道剑花。 尽管觉得这一剑不如自己那一剑有气势,但如果斩到了自己身上恐怕也是一道极深的伤口,于是齐东强横起手中长剑,又是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两把长剑再次碰撞。 伴随着周围围观之人的一阵惊呼,一截断剑叮的一声落在了干净的青石路面上。 黑色的长剑静静地横在齐东强的颈边,齐东强此刻脸上的表情布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那把黑色长剑并不锋利的剑锋会如此冰冷,似乎是不明白面前的少年看似瘦弱的身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少年竟然真的有勇气把剑锋对着自己脆弱的颈部…… 但其实只有齐东强自己心里才明白自己的惊讶所在,一把附着了大剑师元气的宝剑,竟然被面前少年手中那把剑,还是一柄钝剑给斩断了! “不可能!这把剑附着了大剑师的元气,怎么可能!” 齐东强喃喃地自言自语,手中华美精致的宝剑被斩断之后却变成了实实在在地废铁。 与其说是斩断,倒不如说是被硬生生地给砸断了,齐东强看着手中宝剑参差不齐的断口,好不容易才相信了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们可以走了?”陈墨眉眼平静,手中的长剑纹丝不动。 齐东强好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接管南城这么大一块地盘,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冷笑着说道:“你当然可以走了,那个小骗子你也可以带走。不过我倒是劝你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在王爷的地盘惹事,除非你离开这个汴京城,要不我还真不知道明天或者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一群人去把你们……乱刀砍死。” “你这算是威胁了?”陈墨表情不变,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你若觉得是威胁便就是了,不过这周围的百姓们倒是可以为我作证,我说的话是否属实。”齐东强想起陈墨的身份,便不似刚才那般慌张,仿佛没有看到自己颈间的黑色的剑锋一般,表情也变得阴戾了许多,说道:“如果你真的有胆量,最好是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齐东强这边一说话,连那三名一直没敢靠近的健仆都是嚣张了起来:“小屁孩子而已,根本不是我们少爷的对手!” 陈墨思索了片刻,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说道:“我确实不敢杀你。” 然后在齐东强鄙夷的目光中,陈墨把剑锋竖起,缓缓地离开了齐东强的颈部。 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叹息,少年的剑术和胆识就算再高,听到了齐胖子背后的那位王爷的名字,也是畏首畏尾。 不过很快人们的叹息并没有持续多久。 只见陈墨竖起了剑锋之后,用手中长剑的宽厚的剑身准确地打在了齐东强满是赘rou的脸上,就像打耳光一样,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 啪! 整个人群中顿时陷入一阵死寂,齐东强被长剑打了一记之后还没等暴怒,便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啪!啪!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的声音,而直到这时,齐东强才意识到了脸上的疼痛,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脸痛苦地嚎叫起来,从指缝间可以看到他肥胖的脸上竟是被打的有些青紫,可见陈墨这几下用的力气并不算小。 “你敢打我?”齐东强捂着半边脸,说话也是有些含糊不清,不过陈墨却是听得极为清楚,随手把长剑归鞘,然后俯下身,对着坐在地面上的齐东强笑着说道:“我不敢杀你,但……没说不打你啊。” “我一定要杀了你!”齐东强恶狠狠地说道,而陈墨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上去丝毫不在意。 三名健仆这时候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赶紧来到齐东强的身边搀扶他狼狈地离开,而齐东强口中却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一定要杀了你!” 本来陈墨并没有在意齐东强的话,但看到齐东强临走时回头那怨毒地一瞥,却是陷入了一阵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