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叔侄
湖上有一座汉白玉拱桥,直通湖心小亭,亭中摆放着一张深色的小圆桌,微风穿过雕刻着奢华雕纹的桌腿,带来一阵淡淡檀香味。 桌前齐东强肥胖的身躯正跪在那里,身上的肥rou似乎都堆叠在了一起,仿佛冬天在雪地中堆得雪人一般,完全看不出上下半身和腰在哪里。 桌旁坐着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人,身着青色袍子,腰间玉带随意地系着,长发自然地垂在脑后,一副居家的富家翁打扮。 只是一般的富家翁怎么能担当的起北魏皇族——即便是远亲的跪拜? “叔父,侄儿已经查出了那天在街口闹事之人的住处。”齐东强脸上的伤处红肿已经渐消,但是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滚圆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到片片的红肿,纱布外只露出五官,眼神极为清澈,丝毫没有那天被打时候的那么不堪,除了身上的衣着之外,整个人也完全没有丝毫的纨绔之气,若是陈墨现在看到齐东强的样子,恐怕也会感到诧异。 齐东强口中的叔父自然就是这座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亲王府的主人——荣亲王齐瑞。 “消息可靠?”端起桌上早已滤过茶叶碎末的清茶,轻啜了一口,然后随手把茶杯递给身后体态妖娆的侍女,而侍女接过茶杯之后,便极为乖巧懂事地离开了湖心亭。 侍女走过齐东强的身边之时,带来一阵香风,齐东强可以想象到身旁走过的侍女腰枝有多么的纤细,走路时有多么摇曳生姿。只是面前的亲王此刻正盯着他,他根本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还不知道那小子与袁天飞什么关系,但那小子住在天妃巷,而且……”齐东强努力抑制住心里滋生的各种情绪,沉声说道:“而且店铺还在营业。” “哦?既然有了消息,直接动手便是,这个袁天飞与本王较劲,本以为算是一个人物,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倒是我高看了他。”齐瑞微微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惋惜。 “那袁天飞还妄想与叔父您抢城南这块地盘,也不看看他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可是,我们还不能确定那个小子是不是他的人……”齐东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那小子曾经一剑劈断了叔父您赐给我的那把宝剑,想必即便不是修行者……也与某些大修行者有着密切的关系,若是惹到了他背后的人物,恐怕对叔父您不利啊!” 齐瑞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汴京城乃我北魏国都,城中的修行者数不胜数,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修行者都能骑到本王的脖子上,那我北魏的颜面何存?你尽管放手去做,只要跳出来的不是那位剑圣大人,都无关痛痒!” “而且与袁天飞这种人博弈,能捕捉到这种机会殊为难得,若是畏首畏尾,何时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齐瑞的言语间就透出了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连常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也被他说的好像是普通的兵卒一般,跪在地上许久的齐东强汗出如浆,不知道是因为膝下疼痛,还是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太具有威慑力。 “是!侄儿这就去办!”尽管齐东强是府里最受宠的子侄,但也不敢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先不必着急。”齐瑞的声调此刻缓和了许多,解下腰间的一把佩剑,扔给了面前的齐东强,看到齐东强感激中夹杂地些许诧异,齐瑞微微一笑,嘴角的八字胡微微上扬,说道:“宝剑虽然珍贵,但王府中还是有一些,你尽可以放心的去用。就算被你说的那个小子给再劈断一把,本王也拿得出第三把!” “多谢叔父!”齐东强接过宝剑,再一叩首,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请叔父放心,那个卖画的小子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卖画?”齐瑞的心情俨然也是不错,闲暇之余也对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起了一些兴趣,心中暗想:难道齐东强口中的那个年轻人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他的画卖得怎么样?” “似乎是……一张都没有卖出去。” 齐瑞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在北魏卖字画,亏这个年轻人能想得出来。若这里是扬州,或许能大赚一笔也未可知。” 齐东强阿谀地说道:“若是这小子有几分见识,也不会惹到叔父您的头上了。” 齐瑞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你倒是会说话,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 齐东强一直都盼望着能多多巴结一下面前的荣亲王,可是一旦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却又会觉得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这种矛盾的情绪一直充斥着齐东强的内心,但走出去的一刹那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回头的时候正巧又与端着茶水过来的那位妖娆的侍女擦肩而过,暗叹了一口气,心里倒是感觉那些说荣亲王荒yin无道的人真的是瞎了眼,这么漂亮的贴身侍女侍候左右,足足有三五年的时间了,若是真的荒yin无道,怎么可能还是一个处子? 齐瑞在湖心亭小憩一会,便回到了书房之中。世间的书法名家大都来自大楚,但在闲暇的时候,齐瑞还是喜欢提笔写一些字,不临摹什么名家书法,也谈不上什么字正方圆,只是随性的写上那么几个字。 今日齐瑞本来是打算在湖心亭里吹吹风透透气,只不过因为听说了有人在北魏开了一家画舫卖上了画,便不由地觉得有些有趣,才来到了书房,在纸张上写满了一些毫无关联的字字句句,然后团成一团扔掉,甚至觉得手中的翡翠笔杆都有些太过陈旧,便也随手扔到一边,拿起一支全新的粗豪,自言自语道: “袁天飞,这整个北魏都姓齐,这次我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齐瑞手中全新的白色羊毫笔蘸满了墨汁,在长桌上写下了两个极为工整的大字——漕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