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踏夜而来
天色本是微暗，但不知为什么在这条街上，光线是如此的稀少，以至于齐东强抬起头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竟然一时间找不到人在哪里。 “什么人？”齐东强的声音连同脸上的肥rou在黑暗中微微地颤抖，手却极为稳定地按住腰间的剑柄。 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站起身来，不魁梧也不高大，但却如同死神一般让齐东强恐惧。 “前些日子还派人来杀我，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陈墨从黑暗中站起来，嘴上说着，背上的黑色长剑早已经无声出鞘，剑刃在黑暗中带着一阵夜风袭向齐东强。 自从那日无意间发现了齐东强的踪迹，陈墨之后每天都会出来，发现齐东强每天的生活现在虽然看似乱七八糟，但有一件事情却是极为规律，那便是每天下午的时候总会到暖香阁去饮酒作乐一番，然后在天黑之前会准时回家。 所以陈墨在这里等着他，有备而来。 好多天的观察布局，到最后的埋伏，只为了从齐东强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便是齐东强的性命。 不可否认，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不怕死的人，但这其中绝对不会有陈墨。或许陈墨不是害怕死亡，更多的时候，只是想活着。 活着，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有时候却很难，比如陈墨面前的这个满身赘rou的胖子，只见过一面，就曾经想要了陈墨的命。 陈墨与齐东强以及背后的荣亲王现在的关系并不像最初那般紧张，可是陈墨从来没有掉以轻心，也没有忘了当初那晚上短刀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那道伤口。如果有一天陈墨没有用处了，恐怕第一个来做掉陈墨的就是这些人，所以陈墨有足够的理由与这些人站到对立面。 埋伏许久的陈墨这一剑横扫过去，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求一击毙命。 这一击无论从角度、力量还是出手时机任何一方面来说都是无可挑剔，加上黑色长剑在天色晦暗时的隐蔽性，就连陈墨自己都觉得这一剑出去虽然不能做到斩杀一切敌人，但对齐东强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可陈墨还是低估了齐东强，或者说低估了齐东强求生的欲望。 就在陈墨手中长剑的剑刃即将划过齐东强肥胖的脖颈之时，齐东强忽然脚尖一点，肥硕的身躯极为迅速向后退了一小步，正是这一小步让齐东强完全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原来是你。”齐东强又惊又怒，说道：“你竟然敢反过头来找我？” 伴随着齐东强话音的是齐东强腰间佩剑出鞘时地剧烈摩擦声，而回应齐东强的却是又一声剑刃破空的声音。 陈墨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中的长剑回应了齐东强的问话。 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剑，第一剑余势未消，陈墨反手就是一剑，平平地刺去，而目标依然是齐东强的脖颈。 齐东强的双眼已经适应了这条街上的黑暗，但依旧不能把陈墨长剑的位置看的很清楚，本能地把脑袋向左侧一歪，右手长剑顺势把陈墨的长剑向右一拨，竟是又躲过了陈墨的第二剑。 陈墨的面色依旧平静，只是背后却是不禁流下了几滴冷汗，陈墨曾经与齐东强交过手，一直以为齐东强不过是一个空有花架子的胖子而已，但今天齐东强的表现和反应可以说已经远远超过陈墨的预料。 齐东强的反应超乎陈墨的预料，同样陈墨刺来的这一剑也超乎了齐东强的预料。他万万没想到陈墨刺过来的一剑力量竟是极大，尽管齐东强尽力在躲，也用剑去拨开刺来的长剑，可是并不锋利的剑刃还是刮破了齐东强包裹着肥rou的皮肤，索性只是刮破了皮肤，若是里面脆弱的喉管此刻被刮破，恐怕齐东强就不能声嘶力竭地大喊了。 由于恐惧和紧张，齐东强的声音有些尖刻：“你小子知道我身后的是谁吗？是荣亲王！你要是杀了我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黑暗中传来陈墨的声音：“你们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在来之前的数个晚上，陈墨都在思考着如果与齐东强交手后的无数种可能遇到的情况，今天这种情况是陈墨曾经想到的比较糟糕的情况中的一种，毕竟陈墨此刻要做的事情是刺杀，而不是光明正大的挑战。 于是陈墨又递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第三剑。 这一次陈墨的目标终于不再是脖颈，而是心脏。 在躲开第二剑的时候齐东强早已经跌倒在地，此刻纵然是求生的欲望如何强烈，身体却是在也躲不开陈墨的这一剑了。 齐东强绝望地用长剑横在胸前，一只手抓着剑柄，一只手抓住剑尖，像手执一面盾牌一般，只是这面盾牌太过狭窄。 叮！ 陈墨的长剑竟然真的刺到齐东强用来格挡的剑身之上，发出一声脆响。在这一声脆响之后的一瞬间，齐东强曾经有过一点点的希望，盼望着自己的剑能挡住陈墨这令人绝望的一剑，但是很快，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齐东强的长剑整整齐齐地断成两截，随后陈墨的长剑噗地一声刺入了齐东强肥硕的身躯之中。 索性齐东强的断剑终究是改变了陈墨刺入的地点，躲过了心脏，却也刺穿了同样脆弱的肺叶。 齐东强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但神态却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恐惧，连说话的语气都平静了许多：“为什么？为什么来找我？一切都是齐瑞那个老狐狸干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肥胖，剑刃入体之后并没有在一瞬间喷溅出鲜血，而是过了片刻之后才从伤口的边缘处流出鲜血。 陈墨平静地说道：“别忘了，是你把我卷入这个漩涡的，而且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我对那位什么王没有用了，想必第一个提刀来杀我的……就是你吧？”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你的主子，原因很简单——我现在没那个本事。” 说罢陈墨拔出长剑，鲜血终于喷溅而出，而齐东强由于肺部被刺穿，此刻呼吸的时候都带出了许多血渣，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但明显可以看到脸上嘲笑的表情：“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现在的确是一个普通人。”陈墨特地在现在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至于未来是不是能做到，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是啊，跟我这个跑腿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哈哈……哈哈……”齐东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不过显得有些凄惨。 陈墨挥手一剑抹过齐东强的喉咙，齐东强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能听到呼哧呼哧地喘气声，陈墨蹲下来用齐东强身上名贵的丝绸擦拭着自己的黑色长剑，说道：“像你说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小人物，大人物可以指点江山、一呼百应，可是我们小人物只是想活着，活着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没了我，我的画坊就会倒闭。没了你，你家主子一样可以活的潇潇洒洒，一样有无数人的去向他卑躬屈膝，我知道，当条狗不舒服不开心。” 陈墨抬起头，不知道齐东强在什么时候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脸上不甘的表情也已经有些僵硬，于是微微一叹：“所以，你安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