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念定生死
夜虽然已深，然而后，宫却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太后此刻的脸色沉静如夜，双眸却像宫里的灯火一样明亮，听到袁天飞的话，淡淡地说道：“我北魏现在疆域广阔，人口极多，大楚的商人现在在北魏也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有几个蛮人也是极为正常的，你不要太过在意。” “你身上还有伤，早些休息去吧，哀家已经安排太医给你治疗一下外伤，明天汴京的烂摊子还要指望你去收拾。” “属下明白。”袁天飞对于太后如此平淡的态度也不敢有其他疑问，应声之后便离开了屋内。 袁天飞离去之后，一晚上都基本未曾安静过的**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烛台上的火苗依旧将屋内照得极为明亮，然而奋力燃烧的火苗即便再怎么扭动它纤细的身躯，也不能发出丝毫的声响。 “嗯……好香。”后，宫中短暂的平静又被一阵苍老的声音打破，与之一同进入耳中的是轮椅的木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来人正是徐青木。 太后手中端着一杯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参香，沁人心脾，然而太后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听到徐青木的一声赞叹，才发觉手中的参茶早已经凉透了。 “去给徐院长也拿一杯参茶来。”太后神情微微轻松了一些，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一旁的侍女。 “谢太后。”徐青木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茶杯，打开杯盖深深地嗅了嗅香味，随后说道：“这参茶闻起来清香无比，喝起来恬淡可口，又能滋补身体，实在是茶中的极品！太后可真是有品位之人啊！” 太后秀眉微挑，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却并不是因为徐青木的这一记马屁拍的好，只不过深知徐青木性格的她自然知道徐青木从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于是也不打断徐青木的话，静静地等待着徐青木的下文。 果不其然，徐青木话锋一转，说道：“只是……无论再好的茶，一旦放凉了，也就变得苦涩难喝，本是滋补之物，却也变成了伤身的东西。” “所以啊……这凉茶是一定要倒掉的。” 太后面色如常，眼神却是一凛，心里已然明白徐青木话中所指，说道：“若是放在几年前，齐瑞犯下这等大罪，哀家是定然不会放他一条活路的，然而这几年我齐氏一门虽然贵为皇族，但嫡亲却是寥寥无几，若是齐瑞一死……” 徐青木沉声说道：“荣亲王近几年的举动一直都在掌控之中，此事在民间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若是太后压下此事，也显得太后宽仁，若是严惩，也显太后法度严明。” 徐青木见这位以铁血著称的太后竟然难得露出了宽仁的姿态，也不敢再多言，便做了一回老好人。毕竟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太后的家事，虽然徐青木是北魏的肱骨之臣，却也不敢言语太多。 “哼！” 太后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华贵的凤袍在灯光下勾勒出一个迷人又夺目的曲线，让徐青木有些神往却又不敢直视，只能盯着地面上的影子，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孩童一般等候着太后的训斥。 可出乎意料的是，太后沉默了片刻之后并没有对徐青木老好人的姿态予以呵斥，反倒是自嘲的笑了笑，又坐回到榻上，说道：“此情此景，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太后的反常举动却让徐青木一时摸不着头脑，微微皱眉，问道：“太后，老臣敢问，此情此景，有什么可笑之处？”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哀家这一辈子，为了秦儿，杀人无数。但凡对秦儿不利的人几乎全都让哀家屠戮殆尽，这些人里有好有坏，有忠有jian，其中也不乏我齐氏皇族中的贵戚王侯，没想到今日哀家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徐青木笑着点了点头，而太后玉指一指，说道：“你这个老家伙不要笑，当年蛮族入侵，死在你手上的蛮子你可还记得有多少？还有当时那蛮人第一勇士可也是死在你手里，蛮人第一勇士——若是放在北魏，恐怕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哀家与你可算得上是北魏这些活着的人里面杀人最多的了，没想到今天两个杀人无数之人竟然在这里为了一个小小的亲王如此纠结。” 徐青木脸色凝重，低声问道：“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渐渐敛去，说道：“近几年总算是过上了一段太平日子，然而我北魏近几年虽然对外没有大的战事，然而内部的掣肘之力却一直存在，若是哀家的这点怜悯之心让那些人察觉到，恐怕这北魏的太平日子也就到头了。” “太后所言……极是！”徐青木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知道太后心里已然有了决定，也无需再多逗留，说道：“天色已晚，太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臣就先告退，去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属下。” “去吧。”太后微微颔首，说道：“齐瑞的事情先放一放，明天你要亲自帮哀家去办另一件事。” 亲王谋反，无论发生在哪个国家，都算得上是一件惊天大案，就算首犯齐瑞已经被牢牢地控制，但齐瑞的那些一同谋反的同党和下属的处理一样是极为重要的，徐青木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她放下谋反的大案，去办另外一件事，但是显而易见的是，这件事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荣亲王谋反这个案子。 既然如此重要，想来也是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徐青木心中暗自叹息，口中说道：“不知太后有什么事情要老臣亲自去办？” 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哀家同意让眉儿去天门山了。” 作为太后仅有的一双儿女，当今的陛下和公主本应相处地极为和谐，但徐青木深知这位公主殿下却有着男儿一般的性格和野心，并不安心做一位安乐的公主，若不是太后太过强势，恐怕这位公主殿下真的不会安安分分地呆在宫中。 徐青木所知道的事情，太后定然更加明了，只不过几年前狠下心把公主远嫁到草原之后，一向冷血至极的太后便再也不允许任何人对这位公主殿下有任何的小动作，甚至对这位公主殿下在北魏国内的部署都不加干涉，尤其是在公主从草原回到北魏之后，更是疼爱有加，徐青木之前也曾经向太后建议过这件事，但被太后极为坚决地回绝了，现在徐青木也不曾想到原本态度极为坚决的太后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一个大转变。 徐青木面色平静，内心早已经乍起惊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太后放心，老臣一定安排妥当。” “除去此事，你还要去好好地查一查眉儿此行带回来的那些人，无论是蛮子还是汉人，都要详细调查。”太后挥了挥手，说道：“天色不早了，一会哀家让御膳房给袁天飞送点补品过去，你就代哀家去看望一下他吧。” “老臣明白。”徐青木也不再多说什么，公主要赴天门山，自然是要拜到剑阁的那位剑圣大人的门下，这其间的过程看似简单，实则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耽搁不得，便匆匆离去。 屋内再次恢复平静，太后揉了揉太阳xue，靠坐在身后的金丝绸软垫上，叹了一口气，说道：“眉儿啊，你这傻孩子，勾结蛮子，这不是谋反，这可是叛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