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小山村里圣旨到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让还在忙活的族人都有注意到，不少族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聚了过来。

    老族长是族里的管事之人，自然是行在前面，敖浩虽然没有职位也未成年，但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俨然成了族里的主心骨了，所以也能与老族长同行，其他人等则紧随其后。

    两方人马很快就接近了，敖浩定眼望去，对方领头之人是位老者，身穿紫色圆领绫罗袍，头戴黑色垂脚软幞头，手托一卷金灿灿的黄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由旁边一个腰佩横刀的武士牵着。

    虽然敖浩来到大唐的时间并不久，但单看服装的颜色，也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老族长等人则更是明白，小心翼翼的拱手行礼，老族长朗声道：“不知朗君要来，老朽有失远迎，还请见问朗君，光临鄙处，所为何事？”

    来的人正是工部尚书裴矩（小注，有朋友问我说：裴矩不是在武德八年就罢官了么？我查过资料了，李世民刚上台的武德九年，即626年，为惩治受贿，派人故意行贿，有一刑部门令史受绢一匹，欲杀之，民部尚书裴矩曰：“为吏受贿，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恐非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裴矩这人是死于627年的。)，七八十岁的人了，因为敖浩的一通“以工代赈”之法，还要来回奔波，实在是心里很不平静，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自己是前朝遗老，但归唐之后也得到了高祖的看重，而且太宗一向对老臣礼遇有加，这回却在朝堂之上对自己大声斥责，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就算赈灾新法也该不至于此，到底是为何？

    本来这只是李世民在朝堂上表明自己对百姓关心的态度，他裴矩只是正好处在了民部尚书这个位置，恰巧撞上，如果当时水部郎中在场，这黑锅也就不用他裴矩来背了。事情到了这里，其实这趟南下赈灾，裴矩年事已高，完全可以不亲自前来，而是只要委派水部着人办理便可，可他心有不甘要亲自看看敖浩，加上李世民少有的口气，也令他不敢推卸。

    现在听到老族长的话，裴矩下的马来，往前几步，扫视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敖浩身上，口里却问道：“阳乐小子敖浩可在？”

    还真是让老族长猜对了，果然是来找自己的，看来是和赈灾有关了，敖浩琢磨着，也越前一步，长身见礼道：“小子便是敖浩，见过郎君。”

    裴矩心想，果然是这小子。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也没看出与寻常孩童有什么很不同之处，无非长得比较清秀，不同在于这娃子不梳发髻，一头长发背在脑后。

    既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赶紧把要事办了，裴矩表情一变，显得很严肃，高声道：“圣旨到，阳乐小子敖浩接旨。”

    虽然敖浩有所猜测，但还是被吓到，他没想到这会是真的，差点就想要跪倒在地，好在想起唐朝不兴跪礼，稳住了身子，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唐朝接圣旨没有后世明清时期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礼节，裴矩自顾自的把手上的黄轴打开，念到。

    赏阳乐小子敖浩诏：

    江南水患，肆虐千里……朕君临寰宇，志在含宏，每念于此，心痛不已。幸天庇佑，降落奇才，阳乐小子，七岁稚龄，幼通道理，献赈灾……可赏良田十顷，永业田百亩，钱千贯，绢三千匹，赋税永免。即遣使人，备礼封赏。

    电视里虽然见过，但排到自己头上毕竟是第一回，敖浩有点心慌，所以裴矩虽然念得抑扬顿挫，但都是些什么内容他也没听全，只听清了与自己有关的一些，就这都听的呆掉了，等裴矩念完了许久也不知道动作一下。

    好在身后老族长及时的踹了敖浩一脚，这才回过神来，学着电视里那样双手前伸，高呼到：“小子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想却把裴矩给惊到，这万岁听得多了，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叫法还真破天荒头一回，刚才还没看出什么“奇才”的与众不同，现在却知道了，派马屁的功夫不是一般。

    敖浩当然不知道，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叫法还要等到武则天时期才有，相传武则天特别喜欢别人吹捧她，一天，她在金銮殿召集翰林院众学士出题答对出了个上题：“玉女河边敲叭梆，叭梆!叭梆!叭叭梆!”有位惯于奉承的学士对出阁下联：“金銮殿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后兴高采烈，推为杰作。从此，“万万岁”一词便流传于朝野之上。

    由于敖浩的这声“万万岁”，裴矩便对其人心有不喜，把圣旨放到了敖浩双手上，俯视道：“好了，一会着人清点一下圣上的赏赐，此间事便了了。”

    敖浩赶紧把圣旨卷好，塞到怀里，再次对裴矩行礼道：“不知郎君高居何职，也好方便称呼。”

    果然是称呼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叫“郎君”，让敖浩感觉怪怪的，赶紧打问一下。

    “老夫姓裴。”裴矩言简意赅，只是说了他的姓。

    “原来是裴公，小子刚才多有失礼。”敖浩像个成人般套着近乎，并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让裴矩觉得讨厌。

    “嗯。”裴矩完全把敖浩当成一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人聪明是好事，但却去钻研溜须拍马却不会让人喜欢，他有此想，实在是敖浩太过不像个娃娃了。

    还是老族长有眼力，看出来裴矩似乎不太喜欢敖浩，悄悄把人拽到身后，自己代替了敖浩的位置，对裴矩笑着道：“老朽是鄙族族长，裴公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如就请到寒舍小坐片刻，反正这清点物件还要费些时候。”

    这正中裴矩下怀，他正不想再对着敖浩，见老族长也上了些年纪，说话也方便些，遂道：“也好，那就叨唠了。”

    在老族长的陪同下，两人缓行慢步往敖浩家走去，老族长的房子无法住人，自然也就无法待客，所以只能去敖浩家。

    行不多远路过学堂，裴矩看见上面的牌匾“敖氏小学”四个大字，停下步来，好奇的看着，倒不是对“小学”这个名称疑惑，小学这个叫法在周代就有，是研究文字训诂音韵方面的学问，西汉时专指“文字学”，隋唐时候则指“书学科”。

    裴矩好奇的是这几个字的书法，写的是行楷，却有着王体行书不同的味道，却原来敖浩初学毛笔字的时候临摹的是柳体，柳体是晚唐柳公权的书法，初学王羲之，后学颜真卿，溶汇自己新意，然后自成一家。柳体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

    敖浩虽然没能学得真髓，但多少带着习惯，外形上已经有了六七分的相似，自然是让裴矩耳目一新，为之驻足，竟看得入了神。

    “这是族里的学堂，也是敖浩那小子办得，平时他在这教授族里的娃娃。”老族长看裴矩止步，以为是对这个学堂好奇，在一旁解释。

    这一打岔，裴矩回了神，但刚刚兴起的好奇更浓，没想到这会拍马屁的娃娃还能教课，问道：“能否进去看看？”

    学堂平时都是开着门的，方便学生温习功课，自然是随时可进，老族长忙引着裴矩进去。

    今天全族老少都在忙着补种，学堂里面没有半个人影，但四面墙上却张挂了前两日课程内容，讲台的案几上还有敖浩手术的教材，不巧的是现在敖浩的“弟子规”已经讲完，最近讲得是“千字文”，这是唐朝已有的启蒙教材，裴矩一看便明，毫无稀奇可言。

    不过墙上另外还挂有一些裴矩看不明白的，似乎是梵文又不像梵文，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这可就让裴矩警惕起来了，难道是番邦蛮夷已经渗入了江南？

    但是裴矩也不敢肯定，又想要弄个明白，指着张挂的纸张，好奇问道：“这怪模怪样符号是什么？”

    老族长可是学堂旁听生里最积极的，哪里会不知道，指点着各个符号介绍道：“哦，好叫裴公得知，这是算学符号，这个符号是乘号，还有这个符号是分号，这个是数字代表七，这个是一，另外这上下两个数字，中间一横的是分数，你看这连起来就七分之一，裴公往旁边看，这里有题目。”

    裴矩随着老族长的手势看过去，果然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个题：有一男，家有万贯，却无子嗣，其妻孕，及临产，男人卒，临终遗言，若生女，遗产三分之一归女儿，剩下的归其妻，若生子，则反之，结果其妻生龙凤胎，问财产如何分，各多少？

    这个题现在看来很简单，按比例算七份，四比二比一的规律就行了，可裴矩被那个男孩女孩绕进去了，一时半会还有点糊涂，好在老族长也不敢考官员啊，在一旁解释：“裴公请看这个算式，三分之二除以三分之一那就二，也就是说儿子应该得到妻子财产的二倍，妻子得到的是女儿的二倍，所以一万乘以七分之一就是女儿的，再用女儿得到的分别乘以二和四就是妻子和儿子分到的财产了。”

    “确实如此，很简单的题，只是这符号却不简单啊，难道也是敖浩弄出来的？”裴矩当然不会说这题自己还没弄明白，赶紧把话题引到符号上去。

    PS：昨天打了一个晚上的嗝，幸好早上起来就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