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卖萌耍宝斗学究
“老臣拜见殿下！” 文华殿廊庑内，一个年近古稀（七十岁）的老者颤颤巍巍地向朱厚照施礼，其两鬓斑白，但是一双鹰眼看起来却是炯炯有神。 朱厚照早起向皇后、太后、太皇太后等人请安之后，便是无精打采地来到文华殿，一看眼前之人是个老头子，朱厚照顿时感觉自己更困了。 “免礼！免礼！吴大人请坐！” 待朱厚照坐定之后，朱厚照立即让刘瑾搬了一把椅子，这也相当于是赐坐了，毕竟他看起来年纪很大，朱厚照也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站着。 太子赐坐，吴宽不免又是盛赞太子一番。 作为成化八年进士第一，状元，会试、廷试皆是第一，此人甚不简单，他曾是朱厚照老爹的老师，也就相当于是帝师，现在又来给朱厚照讲课，这等荣耀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够享有。 身为詹事府的老大，又兼礼部尚书老大，同时也是翰林学士，吴宽在朝中很有地位。 朝中重臣亦是多次推荐其入内阁，但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他至今也没有能够进入内阁。 对于上次詹事府少詹事柯灒因没有回答出太子所提的三个问题而主动要求去官之事，吴宽身为詹事府的老大，当然是对此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本来认为太子只是天性使然，爱玩而已，今日一见，他倒是觉得是那柯灒的气量太小了。 “殿下，老臣身为礼部尚书，今日所讲自然是《礼记》。” 朱厚照一听《礼记》，差点要吐血，他向来是一个十分讨厌条条框框约束的人，这要是被他讲几个钟头，他感觉可以找人直接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见太子面色有异样，吴宽道：“这亦是万岁爷特别交待的！” 这相当于给朱厚照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朱厚照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本宫印象中貌似还有一个《周礼》，不知其和和《礼记》有什么区别？” 太子主动发问自然是让吴宽喜不自胜，他连忙道：“《礼记》与《仪礼》、《周礼》合称‘三礼’，《礼记》主要是记载和论述先秦的礼制、礼仪，解释仪礼，记录孔子和弟子等的问答，记述修身作人的准则。《周礼》又称《周官》，讲官制和政治制度。《仪礼》记述有关冠、婚、丧、祭、乡、射、朝、聘等礼仪制度……” 吴宽摇头晃脑万分投入地说着，而朱厚照在他说完“三礼”之后就直接趴在案几上熟睡了起来。 刘瑾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连续摇了朱厚照好几次，但是他依然是像只死猪一般趴在案几上。 待吴宽自认为他已经完全把三礼之间的区别给清清楚楚地讲述了一遍之后，朱厚照的呼噜声十分自觉地窜入到他的耳中。 吴宽嘴唇有些发抖，他颇为恼怒地望了一眼刘瑾，刘瑾哪里敢和他对视，迅速地低下了头。 吴宽叹息了一声之后，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太子的案几上扑通一声地跪了下来，然后声泪俱下地道：“殿下，你乃我朝太子，万民希望，如此荒废学业，怎么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万岁爷？怎么对得起……” 朱厚照一抬头，一见老人家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在迅速地揉了揉眼之后，朱厚照赶紧对刘瑾道：“还不赶紧把吴大人给扶起来！” 刘瑾连忙走到吴宽的面前，吴宽在刘瑾的搀扶下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不过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朱厚照真担心他会把自己的肺给咳嗽出来。 “吴大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御医？” 吴宽摇了摇头道：“殿下的学业为重，殿下的学业为重！老臣就这把烂骨头了，再折腾两年估计也要入黄土了！” 这话说得无尽悲凉，朱厚照用手抹了一下额头，有些不耐烦地道：“也罢，也罢，那吴大人继续！本宫受教了！” 见太子端端正正地坐着，吴宽继续道：“刚才老臣所说的三礼的区别殿下可明白了？” 朱厚照嘴角一撇，颇为尴尬地道：“好像，明白了那么一点点……本宫比较笨，还望吴大人莫要见笑！” “殿下聪明绝顶，现在京师之中谁人不知殿下昨天在迎春楼以仁义之道、圣人遗训训斥贼匪之事！是老臣才疏学浅，没有讲清楚，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 仁义之道？圣人遗训？这么高大上？ 朱厚照听了这话，险些大笑了起来。 他那种无赖无理无法度的做法如果也算是仁义之道的话，那么他们这些饱学之士今后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不过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朱厚照还是厚颜无耻地道：“让吴大人见笑了！吴大人学富五车，本宫耍的都是小聪明而已。话说本宫刚才一不小心走神了……” “那老臣再讲一遍？” “能不能简单点？” 吴宽略思之后道：“《礼记》解释议礼，《周礼》讲官制和政治制度，《仪礼》讲礼仪制度，殿下是否明白？” 朱厚照皱了一下眉头，暗思：“这么说来，《礼记》更像是一帮闲着无聊的士子解释祖宗学问的，《周礼》貌似是讲体制问题的，《仪礼》才是封建社会各种繁琐礼仪的罪魁祸首！奶奶的，看来不能轻易发问，不然按照他这么个讲法，他讲完《礼记》，本宫恐怕要困死好几百回了……” 吴宽见太子没回答，认为他还没有听懂，继续道：“其实这三者殿下都要学的，现在如果有疑问的话，后面学习其他两者的时候可能就自然理解了！” “我勒个去！不是吧！都学！苍天啊！为什么当太子这么辛苦？我这一年下来要学的东西似乎比我从小学升到大学所学的所有东西的总和还多？不过好像也不对！不就是些四书五经什么的吗？前世学的所有书似乎可以用大卡车拉了……” “殿下！” 见太子还不回答，刘瑾都有些按耐不住了，灵魂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朱厚照连忙冲着吴宽笑了笑道：“吴大人说的是，吴大人说的是……” 吴宽点了点头之后，继续道：“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所以殿下今后学这三礼之时务必要用心……” 听着吴宽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其实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学礼很重要，必须得学。 朱厚照用大拇指和食指撑着自己的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宽。 吴宽见状，立即大声道：“昔孙敬头悬梁，苏秦锥刺股，匡衡凿壁借光，车胤囊萤映雪，成一时俊杰；祖逖闻鸡起舞，勾践卧薪尝胆，孔丘韦编三绝，杨时程门立雪，就百世功名。殿下为国之本，比之古人，更应……” 吴宽一口气引经据典咆哮了这么多的东西，朱厚照直接被惊醒，连忙道：“难道本宫也要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借光？囊萤映雪？吴大人，本宫胆小，求您不要吓唬本宫……” 听了这话，吴宽望了一眼正在卖萌耍宝的太子之后，原本的怒气竟然瞬时烟消云消，他居然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