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背后的悲剧
玛蒂娜面色沉重地说道：“事实上，在出发之前，艾丽娅小姐在将简交给我时……不，是托我带来交给你时，曾经把简的故事也告诉了我。” 蕾娜斯莫名惊讶道：“你是说艾丽娅把简交托给我？” 玛蒂娜点点头，语速缓慢沉重地说道：“简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的故乡，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SIDE1的三十号殖民卫星。” “什么？怎么会？”蕾娜斯震惊地一下子坐倒在床上，嘴唇微颤着说道，“三十号殖民卫星，这怎么可能，开……开什么玩笑！” 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那一颗已经成为死地的殖民卫星，可想而知，曾经作为那里的居民，简如今会是什么样的情感。 玛蒂娜对蕾娜斯此时的心情能够接受，但她还得继续说道：“事件发生的那一年，简已经成为了阿纳海姆学园的学生。据艾丽娅小姐说，简的父亲是她母系亲族中的一个远亲，但是他却十分贫困，根本无法负担简的学费。因此，在暑假时，简只能留在冯·布朗兼职以赚取学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简才逃过了一劫。” 蕾娜斯略微镇定了下来，苍白的嘴唇缓缓动了起来，发出颤抖地话音：“那简的父母……不会都已经……” 玛蒂娜无言地摇了摇头。 玛蒂娜如今真切的感觉到，不幸之事即使对于全然无关之人也不是那么好开口的。那时候艾丽娅对她讲述简的故事时的犹豫、不忍等复杂之情，如今玛蒂娜算是理解了。可是，为了能够准确地进行说明，她必须像艾丽娅那样，强按下内心的阻力，将艾丽娅对自己说过的话，完完本本地全部告诉蕾娜斯。 玛蒂娜说道：“简的母亲在她出生时便因难产过世了，她是与父亲相依为命。而现在……”玛蒂娜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深呼一口气，一气呵成地说道，“她是一个人了。” 蕾娜斯听着玛蒂娜的话，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她还没弄清这种感觉，便发现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一眨眼，眼前便见到了几颗小水珠漂浮着。她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热泪。 感动、同情的同时，蕾娜斯的思维却并未停止。蕾娜斯敏锐地注意到了玛蒂娜话语中的内容，开口问道：“然后，因为艾丽娅和简父亲的关系，所以艾丽娅便收养了简，是吗？” “是！”玛蒂娜点点头，继续用着缓慢的语速说道，“艾丽娅小姐说，她当时第一眼见到简时，便觉得简有点像……像你。所以想都没有想便办理了收养手续。” “我？”蕾娜斯疑惑地望向玛蒂娜。 只听玛蒂娜急忙补充道：“准确的说，艾丽娅小姐的意思是说第一次与你相见时，你所给她带来的感觉，与第一次见到简时，简所给她带来的感觉，这两种感觉是一样的。” 虽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但蕾娜斯也不得不私下嘀咕一句：“怎么把自己说得和新人类似的。” 正在这时，注意到蕾娜斯注意力不集中的玛蒂娜，忽然提高音量，用着严肃的口吻，着重般地说道：“她说的那两种感觉，是孤独。” “孤独？”蕾娜斯震惊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艾丽娅对自己的影响，而且还是从别人口中。 玛蒂娜恢复了刚才的语调和语音，说道：“但是，艾丽娅小姐说，简的情况比当时的你要严重。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和他人接触。完全……完全和自闭症一般。” 蕾娜斯又不理解了。既然是一样的感觉，那么两个人应该差不多的状况才对，可是玛蒂娜所说的关于当时简的状况，和自己又是完全不同，这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能给人同一种感觉的两个同种人。然而，蕾娜斯也马上意识到了艾丽娅那个时候可能遇见的状况。 艾丽娅毕竟不是新人类，不可能拥有窥探他人内心的能力，但是，她却是一个青少年心理学专家，以前接触过的病例便数不胜数。蕾娜斯猜测，艾丽娅一定是以心理学专家的职业眼光，却看待简，才会直接看穿本质，看出了简和自己的共同点。 蕾娜斯承认，最初到冯·布朗的那一段日子，无聊之事表面的，真正的内在却是孤独。只是，蕾娜斯的孤独来源于失忆，而且在失忆之后及到达冯·布朗之前，又有了一段值得回味的经历，因此她当时才并没有发展到简的地步。可是，简这么一个本就生活在底层的人，在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之后，又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她对于家人的思念，以及未来的迷茫，确实有可能形成一种特殊的孤独感，最后发展至崩溃。 不过，蕾娜斯同情着简的遭遇时，也怀疑起艾丽娅和简的关系。所谓的母系远亲，这是否是真的，还值得推敲。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说是艾丽娅心中起了同情之心，而难以放弃简倒是可能。就像她当时对自己那样。至于那个什么母系远亲，恐怕只是艾丽娅未能够合法收养简所用的小手段。 蕾娜斯继续听着玛蒂娜说道：“在这之后，艾丽娅小姐虽然想要开解简，可是当时正好是幽谷刚成立时的关键时刻，艾丽娅小姐公务繁忙，所以便无法时刻陪在简的身边。过了一段时间，等艾丽娅小姐再与简见面的时候，简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傲慢、冲动、急躁。” 蕾娜斯连连轻叹着气，说道：“这样的改变也太快了，有点不正常。” 玛蒂娜点头道：“没错。艾丽娅小姐也是这样觉得的。变化来得太快，简直是从一个极端变为另一个极端。艾丽娅小姐得出的结论是，简的情况比之前更为糟糕。如果是之前的简，是因为不知道何去何从而孤独得迷茫的话，那么现在的简，便可以说成是一具被什么东西给控制着的躯壳，只是在勉强自己如此活着。” “我明白了。”蕾娜斯心情沉重地说道，“是仇恨。只有仇恨有可能带给一个人巨大的转变。” 战场上因为仇恨而令人发生改变的例子蕾娜斯屡见不鲜，或是因为仇恨而令自己产生恐惧，最后畏缩不前而被人击毁，或是因为仇恨而令自己发挥出来超极限的能力，总之，这都是因为仇恨令人的心发生了变化。 蕾娜斯重新振作，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对玛蒂娜说道：“拉迪修号上有一艘民用穿梭机，你用它马上送简回月球吧！” 蕾娜斯不可能为一个人而改变航行，所以只能让简离开。况且，这个时候的简，无疑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她内心的仇恨很可能在战场上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特别是去三十号卫星这种特殊的地方。无论是为了可怜的简，还是为了整一艘船，蕾娜斯都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玛蒂娜却摇了摇头，同样严肃地说道：“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蕾娜斯少校。” 玛蒂娜的口吻告诉蕾娜斯，她不是在开玩笑。同时，玛蒂娜所用的称呼是“蕾娜斯少校”这一军职，而不再是自从在阿纳海姆学园地下工厂时所常叫的“蕾娜斯小姐”，这也说明玛蒂娜有了即使蕾娜斯以上级为借口下达命令，她也会拒绝执行的觉悟。 蕾娜斯不禁高声问道：“玛蒂娜，为什么要这样？我是为了简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 蕾娜斯已经有点愤怒了，因为她觉得玛蒂娜毫不怜惜已经够可怜的简，还要给这位少女造成第二次伤害。 可是，似乎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般，玛蒂娜并没有因为蕾娜斯少有的发怒而感到恐惧或是惊讶，反倒是平平静静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外壳已经生锈了的怀表，并将其递给了蕾娜斯。 “这个……”蕾娜斯怀疑地接过了怀表，打开一看，时针已经不再走动，但是在盒盖的内侧，却嵌着一位年轻女性的脸部照片。照片已然有些陈旧，可是从那有些退色的纸页上，仍能看出这位女性有着出众的容貌，而这容貌配合着浓密、庄重的红色头发，外显出一股尊贵气息。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蕾娜斯居然发现，这位女性的容貌，居然有三分像简。 “这个女人是……难不成是……”蕾娜斯难以置信地说道，“是简的母亲？那么这块怀表是简的？” “不。”玛蒂娜摇头道，“准确地说，是简的父亲的。” 玛蒂娜解释道：“简的父亲为了给简筹集学费，于是将这块嵌有简的母亲的照片的怀表当了。那一家典当行是地球圈最大的连锁当行，无论是什么地方的当品，都会被送至冯·布朗的总部储存起来。艾丽娅小姐收养了简后，偶然间得知了这块怀表，于是就出资将这块怀表买了下来。” 蕾娜斯不解地说道：“那样的话，应该把它还给简才对啊！” 玛蒂娜摇了摇头，道：“你仔细看一看那张照片。你觉得那个女人像谁？” 蕾娜斯不解其意地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仍然是简，她也如此回答。 玛蒂娜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你和这个女人有着某种一样的东西吗？” “我？”蕾娜斯实在是没有想到，最后居然说到了自己头上来。可是，即使如此，除了那颜色相似的头发外，蕾娜斯还是无法发现自己与这个女人的共同点。 “是气质。”最后，玛蒂娜说出了正确答案，并且解释道，“不仅仅是我，就连艾丽娅小姐也是如此。在看见这张照片时，都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你的影子。虽然只是禁止的图像，可是照片中那一个女性所散发出的贵族气息，却和你有着某种相似之处。虽然你们长得并不像，可是，气质上的相同点，却成为了你们之间的最大共同点。” “那么，你们的计划是？” “对于简，艾丽娅小姐束手无策，我也完全没有办法，因此……”玛蒂娜无比认真地说道，“现在只有靠你了。和简的母亲有相同之处的你，或许可以令她走出阴影也说不定。” “不可能。别开玩笑了。”蕾娜斯心情沉重且复杂，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题。 忽然，蕾娜斯意识到自己恐怕完全被艾丽娅掌控了。如果说在今天战舰出航前有人会知道她去哪里的话，那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艾丽娅。蕾娜斯曾经告诉过艾丽娅，自己将会去三十号卫星一趟。 之前，由于种种事情，蕾娜斯未能成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蕾娜斯自然没有理由不去。至于艾丽娅，虽然蕾娜斯出发前也没有告诉艾丽娅自己的去向，可是凭借着艾丽娅的才智不可能看不出蕾娜斯将要去哪里。而这种情况下，艾丽娅居然还把简送来了，蕾娜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所需注意的是可能会更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