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泊的教导（上）
这一次远星的天网被攻击，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事情发生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平息下来了。远星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远星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 他们身边就有一个绝顶高手。 陈燈还好，本来心态就放得比较正，所以即便是知道了杨海的水平，也没有太失衡。但是想不开的是钟炳泉。 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试图试探杨海深浅的那些事情。 钟炳泉能够看到在杨海平淡的外表下面那种深藏在骨头里面的骄傲，钟炳泉心里就想，大概在杨海看来，他屡次挑事，根本就是一个跳两小丑而已。 其实钟炳泉敏感了，要说杨海对钟炳泉有什么恶感，那倒是真的没有。因为说句不好听的话，钟炳泉这个人还没有进入他视野的资格，况且现在杨海要忙得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理会他？其实钟炳泉倒是自作多情了。 一场思考游戏把地下游戏界的那些思考者们打得落花流水之后，TIGER第一时间来了天讯。 “POSEIDON，那个天王，是谁？”TIGER直截了当地问道。 诺天王实在是离开得太久了，这一次可能是这十几年里面诺天王第一次跟外人动手，TIGER就算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但是TIGER对于诺天王手法的霸气外露和汪洋恣肆印象深刻，由不得他不出此一问。 “我的一个朋友。”杨海含糊其辞地说道。 TIGER知道杨海不欲多说，也就不再多问，转而问起了杨海的任务的事情。 杨海把自己遇到的任务跟TIGER大概叙述了一下，听得TIGER颇为羡慕。 “去做哲舌部落的声望，肯定任务会比较难的。”TIGER说道：“不过，奖赏肯定也非常丰厚。比我们在这边瞎忙乎强多了。” 杨海却没有TIGER这么乐观，因为通过TIGER的叙述，杨海意识到了，在这个主线任务里面，大部分玩家肯定都是站在龙族那边的。他要面对的是龙族的几乎所有精英玩家，而且就算没有玩家捣乱，他走的这条线肯定也非常危险。 但就像TIGER所说的一样，只要杨海能做完一整条任务，就算只做好一个阶段的任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了，因此杨海倒也没有过于担心。 两个人又聊起了游戏，TIGER告诉杨海红名团的扫荡非常顺利，死亡绝对是洗掉PK值的不二方式，只要死一次，身上的PK值绝对是被洗的一干二净，当然，装备估计也是要掉的一干二净。 身上红彤彤的PK值是要增加自己装备和物品的掉落几率的，而且本身不可掉落的灵魂绑定的紫色装备，也会因为身上背着PK值而变得可以掉落。那个红名团被这群职业玩家们扫荡了一通，恐怕这次算是完全地老实了。不老实也不行，因为已经没有做恶的资本了。 还有那些正在逐渐垄断市场的商人，TIGER也在和杨海交代这他的计划，譬如怎么去坑人家一把。杨海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觉得虎爷果然不愧是老jian巨猾，这些企图扰乱市场秩序的人遇到他，那可真是有的看了。 挂断了和TIGER的通讯，他又登陆了聊天平台去听林泊的指教，之前发了一半就被中断的资料这次也完整地传输了过去。 诺天王和林泊两个人就在紫竹院里面看着TERRY收集到的资料，诺天王摇了摇头。 “没想到，E－TYPE居然已经乱成这个地步了。”诺天王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阿海他在里面会不会施展不开？会不会被那些老油条欺负？TERRY他们会不会信任他？而且万一今年E－TYPE保级失败，他们会不会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看着林泊似笑非笑地目光，诺天王哼了一声：“你看什么？” “天王你这么关心他，就过来跟他说啊。”林泊笑了笑，跟诺天王相处几十年，林泊有些时候说话是非常随便的，他实在太了解天王的脾气了。 果然，诺天王哼了一声，道：“跟他说什么？让这个小子知道我担心他，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说着，诺天王又硬起心道：“而且不让这个小子自己去外面历练历练，他又怎么能真正的长大？想老子当年，遇到的困难比他大多了，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 林泊只是笑，不说话。 诺天王叹了口气：“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你说他在山上娇生惯养，突然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怪可怜的。身边没有人照顾，也不知道现在睡觉还蹬不蹬被，那些粗杂的合成食物合不合胃口。”诺天王有些愣愣地自言自语：“不知道能不能找见合用的鼠标和键盘，也不知道懂不懂自己去买护眼液。他是个好强又不肯吃亏的性子，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吃过眼前亏，好多生活常识也不懂，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骗过……” 林泊一开始笑着听，后来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其实杨海已经长大了，他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也学会了照顾自己。诺天王未必不知道，可是，大概他只是太思念杨海。 诺天王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林泊觉得，关于杨海的事情，还是请示了诺天王再做比较好。 “我要不要帮他？”林泊指着屏幕上的资料。 “不帮！”诺天王一皱眉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林泊没有说话。 诺天王看着E－TYPE的那些资料，又皱起眉头。 “不过E－TYPE这也太乱了啊。”诺喃喃自语：“要是他吃亏又怎么办？” 林泊叹了口气，诺天王一生杀伐果断，这个时候却瞻前顾后起来。 林泊劝道：“天王，我觉得我帮他盘算盘算也没有问题。您做事从来都是大刀阔斧，可身边不还是有我帮忙么？再说，再怎么帮忙，最后去做事的还是他。” 诺摇摇头：“唉，罢了，你给他说一说吧。” 说着转身离去。 林泊看着屏幕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与杨海一点点地讨论起关于E－TYPE的重建计划起来。 阿海，天王这么关心你，你若是不能真正地继承他的衣钵，那也太对不起他了。 杨海对于紫竹林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听着林泊的教导，只觉得眼界大开，原来事情还能这么做，游戏还能这么玩，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林泊并没有直接指导杨海应该怎么做，而是先问杨海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现在，当务之急并非是整顿E－TYPE那群毛人，而是保级，当然，怎么用TERRY的资料来整人也在讨论的范围之内。 杨海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最近的联赛我是这么想的。”杨海对林泊说：“E－TYPE主力禁赛，我又不是正式注册的职业玩家，没办法帮他们去打常规赛——这个就只好交给威廉王子了。我看过E－TYPE的赛程，游戏节前面那段时间停赛，16号那天，E－TYPE要打客场打HEAVEN俱乐部，三天之后就要主场打TC，然后还有两场比赛，分别是和HUNTER以及LOAN俱乐部的比赛。最乐观的结果是四场比赛我们都打赢，然后我们的保级对手RAIN俱乐部最后四场全部输掉。但是那是不可能的。算下来——” “我知道。”林泊打断了杨海的分析：“我每年都忙着带野人俱乐部打里昂杯联赛，联赛里面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你是不是分析出来，E－TYPE最后四场比赛里面最少要拿下3场，拿到9分，才能打赢RAIN？” “是这样。”杨海肯定地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保级是最严峻的事情。HUNTER和LORN都是弱队，而且保级无忧，他们犯不着跟E－TYPE拼命，但是HEAVEN和TC就麻烦了。 当然非常麻烦，HEAVEN俱乐部是出了名的好胜，这支以GODLIKE为核心玩家组建的俱乐部在最近几年之内至少拿了一半的联赛冠军。而且直到最后，HEAVEN、野人还有SK三支俱乐部依然在纠缠不清，HEAVEN的积分86分排名第一，但是野人和SK都有85的积分，SK的胜场数稍高，位列第二，野人则屈居第三。也就是说，直到还剩四场比赛的时刻，联赛冠军**依然不明朗。 遇到E－TYPE这种鱼腩队伍，HEAVEN为了冠军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就算不为了冠军，HEAVEN俱乐部也不是一家会给对手放水的俱乐部。 所以和HEAVEN的那一场绝对是苦战。 TC就更不用说了，TC和E－TYPE是同城死敌，两家俱乐部相遇，其激烈程度用火星撞地球来形容都算是委婉的。同城德比……什么叫同城德比？不仅仅要胜利，而且要胜得漂亮，胜得有面子，胜得让对方无话可说，最好在比赛过程里面把对方羞辱得当场自杀，才能满足游戏迷们狂热的愿望。德国号称是最理智的民族，但是他们的游戏迷在同城德比的日子里面可就不是他们了，双方大打出手以至于“酿成让人追悔莫及的事故”在那一天都是稀松平常。德比的日子是柏林警警察局一年最鸡飞狗跳的日子，也是警察们最心惊胆战的日子。 说起来，TC和E－TYPE的德比战可能是世界上最激烈的德比之一。德国一共就只有两家超级俱乐部，一个TC，一个E－TYPE，结果好死不死都在德国的首都柏林。一开始E－TYPE在TC面前简直就是个不堪一击的小宝宝，这个前文在讲述E－TYPE的发家史的时候应该说过，整个德国的游戏迷几乎都是TC的死忠。 那个时候TC也没把E－TYPE当成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TC的主席甚至还假惺惺地发表了演讲，庆祝德国第二家超级俱乐部的诞生，希望E－TYPE的出现能够推动德国游戏的发展。 双方的仇要从CAROL离开TC来到E－TYPE开始说。 这件事情在前文其实也有所交待，不过事情的过程远远比我之前所描述的更加惊心动魄。那一年TC俱乐部成绩不佳，本来TC俱乐部不但是联赛冠军的强有力竞争者，而且每一年都能打进前五，获得第二年底格里斯超级杯的参赛资格。但是那一年TC俱乐部状态不佳，成绩格外的惨。 愤怒的游戏迷要求俱乐部给一个交待，但是游戏这个东西，他不好说。那一年TC俱乐部各种倒霉，好像什么不幸的事情都碰见了一样。而且有的时候状态不好就是状态不好，输了就是输了——交待？能有什么交待？就那年的情况来看，TC的游戏迷提出的完全是坑爹的要求，TC那一年算是非战之败。 但是俱乐部游戏迷要求俱乐部必须给出一个交待，那就只能找一个替罪羊了。 于是32岁高龄的CAROL就被推了出来。 游戏迷们倒也能接受这个解释，毕竟对于职业玩家来说，32岁太老了，这个年纪担任俱乐部核心，也太牵强了。豪门无情就体现在这里，豪门的游戏迷们享受的是一个个顶级新星汇聚的快感，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 CAROL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被剥夺了核心的位置的时候，这个坚强的职业玩家又一次来到了TC俱乐部的主场黄昏竞技场，跪下，一边流泪一边亲吻着这里的土地，就好像十几年前他刚刚来到这里一样。他以为自己会为这个俱乐部奉献一生，然后老了就在俱乐部当一个助教，成为千千万万个功勋元老之一，以提携和指点年轻人为乐。 他本来有这个机会的，但是，作为替罪羊，他没有了。他知道，大概就在下下个赛季，合同到期了，俱乐部就会让他离开。至于续约？肯定是没有，而这两年，最乐观的猜测也不过是替补上场而已。 但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这就是游戏。 船长找到了他，和他促膝长谈。可是那个时候的CAROL伤心欲绝，一心只想退出游戏界，独自离开。 船长见劝不动他，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怎么样，CAROL，我依然坚信，一个曾经打赢过诺天王的职业玩家是伟大的。所有的悲伤和苦难终将过去，一切的怀疑最后也会成为过眼云烟。我理解你对TC俱乐部的忠诚，很遗憾你不能成为E－TYPE的一员，但请你振作起来，你还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 CAROL最后还是被船长的真诚打动，尤其是在船长提出用状元签和第二年的首轮选秀权交换他的时候。TC俱乐部的发言人对此不屑一顾：“E－TYPE人大概做了一件不理智的事情，CAROL已经老了，不过或许对于E－TYPE而言，这样的人也算是人才吧。” 而在记者采访CAROL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离开TC，说不上后悔或不后悔。为知我者而战，虽九死其犹未悔。” 双方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来的。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E－TYPE成就了CAROL，CAROL同时也成就了E－TYPE。 CAROL在E－TYPE的表现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到了TC俱乐部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他，这样的人本来应该属于TC，但是现在却在为另外一个俱乐部而战。置疑TC管理层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后来有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记者问：“现在TC俱乐部要求您回去的声音越来越大，您有这个打算么？” CAROL说：“TC是曾经工作过的地方，E－TYPE是我的家，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不想再离开家。所以，对不起。” 于是TC的游戏迷们愤怒了。他们以为CAROL去E－TYPE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在那样的烂俱乐部能有什么发展？在他们看来，只要TC召唤，CAROL哪有不回去的道理？但是CAROL就是拒绝了，而且丝毫犹豫都没有。 叛徒。 这是他们对CAROL的称呼。 “是你们背叛了我。”向来低调而温和的CAROL忍无可忍，终于站了出来，对TC俱乐部和TC的游戏迷们还击。 双方的关系因此恶劣了起来。 联赛的时候，双方相遇，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气氛可想而知。那是TC的主场，DJ高喊着：“叛徒，跪下来亲吻这里的土地吧，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然后所有TC的支持者都高喊了起来。但是CAROL拒绝了。 赛前采访的时候，有记者前来质问CAROL的忠诚，CAROL说：“对一个男人来说，什么是忠诚？我在妻子面前拥抱我的前妻，难道这算是忠诚么？” 整个黄昏竞技场鸦雀无声。 那次联赛，CAROL的状态格外出色，简直就是天王级别的表现，整个黄昏竞技场的游戏迷为TC的职业玩家加油、用最肮脏的语言辱骂CAROL，他们喊得嗓子都嘶哑了，那些职业玩家也都竭尽全力，希望能够战胜前队长，但他们还是被CAROL像是收拾小孩子一样给收拾掉了。 “我从来没有背叛TC，是TC背叛了我。”CAROL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这样的话：“这是复仇。” 然后E－TYPE和TC之间的德比就变成了全世界最激烈的德比战之一。 这是双方结怨的全过程。 说起来也是邪门，游戏这样的事情没办法用常理来衡量。TC一直就是强队，E－TYPE一直就是鱼腩，之前靠CAROL挑担子，之后靠威廉王子撑场面。但是邪门儿的事情就在于，双方每次相遇，TC都是输多赢少。基本上打个三四场，TC能赢一场就不错了。每次E－TYPE遇到自己这个同城死敌的时候，总是能够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说起今年的赛程，打完GODLIKE领队的HEAVEN马上就要打自己的同城死敌，真是恼火。但是就现在的这个形势来看，这两场比赛又必须要胜一场。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缺兵少将的E－TYPE是不可能战胜HEAVEN和TC中的任何一个的，但是联赛有一个特别的规定，那就是援护制。 每个俱乐部每年都有一次请外援的机会，参加联赛的必须是职业玩家，但是请的外援却不一定是职业玩家。因此经常可以看到某些退役的老前辈作为外援突然出现在赛场上面，诺天往这些年也当过两次野人俱乐部的外援。想要战胜HEAVEN或者TC，请外援是必须的，至于这个外援的人选，必然就是杨海本人。这一点，林泊也非常清楚。 现在就在纠结这个问题——两次比赛，杨海只能上一场。到底上哪场胜算大一些。 “你打算跟哪个俱乐部死磕？”林泊问道。 “我打算打HEAVEN。”杨海告诉了林泊自己的打算。 于私，杨海更希望能和GODLIKE来一次正面对撞。GODLIKE是被诺天王赞誉为“半个高手”的人，杨海当然更希望能够找高手下棋；于公，杨海明白同城德比的狂热。从技术上面来说，肯定是HEAVEN更胜一筹，但是TC绝对要比HEAVEN难打。TC俱乐部本来就憋着劲儿要给E－TYPE好看，现在又正好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会放过才怪呢。 跟一群可能不要命的对手碰撞，杨海觉得还是挑选理智的人更有把握一些。毕竟，他虽然觉得GODLIKE有点太强，但是他和威廉联手，想要收拾掉GODLIKE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尤其是在GODLIKE不知道他存在的情况下。以杨海的经验来说，打游戏最棘手的那种对手就是豁出去的对手，这样的人往往难以用常理来判断，所以最后杨海还是选了HEAVEN。 “不要和HEAVEN死磕。”林泊在屏幕的另外一边思索了一下，否定了杨海的选择：“去打同城德比，打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