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哥，我喜欢你。
开学那天是方磊骑着自行车带他去的，方锦坐在后座的时候想：嗯，这个位置终于属于老子啦。 方磊穿着白衬衫，似乎那个年代白衬衫突然之间流行起来，只是很少有人能穿的像方磊这么好看。方锦搂着他的腰，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他腰上的线条，偶有一阵风拂过，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 皂角味的，很清新。 纵是多年以后，方锦在多种场合闻过不同男女身上各种名贵香水的味道，却总觉得没有记忆里的那缕清香，那么让人怀念，那么魂牵梦绕的让人夜不能眠。 方磊人缘好，这一点方锦是知道的。但是知道上了初中之后才发现原来比自己想象的好太多，尤其是异性缘！！ 方磊长得英俊，乍看上去有股子放浪不羁，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其实比谁都重情重义，况且有胆有识，许多人都愿意跟着他混。尤其刚上初二就长了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他腿又长，身材比例完美，天生就是个衣服架子，就算拿块破布往他一裹都会让人觉得好看。这样的人，注定在一个圈子里尤为显眼。 似乎上学的时候每个学校总有那么几个风雨人物，他学习不好，他爱打架，可偏偏长得高大又帅气，这样的人，尤其受女生喜欢。 方锦不止一回看到自己班里的女生对着来接自己的方磊小声尖叫。 就知道浪！ 浪吧浪吧，浪够了晚上还是要跟我回家。 方锦在初一上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知道了方磊又女朋友这件事情。 某天放学会去，路上下起了大雪，学校跟家里跟家里隔着一条沙河，每次回家都要坐船。方磊把自行车停在船上扎稳，站在飘着雪的船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方锦也没多想，就说回家给你。 他的钱都放在家里那头小金猪的存钱罐里了，没带在身上。 说是他的钱，其实大多数来源于方磊，平时他赚了钱都会分方锦一半儿。方锦不喜欢出去玩，就算出去，走哪儿都有方磊付钱，因此也攒下不少了。 后来方锦才知道原来方磊借钱是给他女朋友买生日礼物去了。 这些都是强子告诉他的。恩，就是小时候拿松针要扎他的那个小胖子。自从那会儿被方磊收拾了，他就臣服于方磊武力之下，不仅没生气，反而更像跟着他混，男人嘛，都崇拜比自己强大的人。可是方磊看不上他，就安排他在方锦手底下当个小跟班，就当是弥补当年欺负他。 强子成绩不好，整天就知道混。好在一点儿，对方锦还算忠心耿耿，因此方锦并不讨厌他。再说了强子消息比较灵通，时不时的还能跟他方锦汇报一些方磊的最新动态。 也不知道是怎么起了个头，强子无意问了他一句“哎，方锦，月底你哥给嫂子过生日你去吗？” 那天他在街上看到方磊去学校的精品店了抱了一只足有一个人高的玩具熊出来，估计是给嫂子买礼物去了。 ”嫂子“俩字震得方锦浑身一哆嗦。他不是没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但是学生之间都喜欢瞎传，他也就没当真，毕竟喜欢方磊的小女生那么多，也没见他真承认过谁。 再说他有女朋友的事儿不可能不跟自己说啊。 强子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有些吃惊”你不知道你哥有女朋友的事儿？“ “什么时候的事儿？”方锦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抖。 “有一段时间了，反正现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马雪静是你哥女朋友，见了面都会叫声嫂子。” 方锦哼了一声，心说这名字一听就是装白莲花的狐狸精。 那天晚上放学方锦没等方磊自己走了，强子推着车子跟在屁股后头求他：“哎呦，我的祖宗哎，回去的路也不近，求您老纡尊降贵就委屈这一回坐我的车子走吧。” 方锦看都不看他，背着书包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直愣愣往前走。 心里不痛快，又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反正就是觉得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路上雪一直在下，赶到船上的时候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方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上来了，骑着车子往坝子下冲，额前一绺头发被风吹的扬起来。 “怎么没等我就走了？”方磊把车子扎稳，靠在船边的栏杆上“我在学校找了你一圈儿，问谁都说没碰见你。” 方锦不愿意搭理他，自个别过头生闷气，心说你还知道找我啊，怎么不去找你那小女朋友去。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我们家小宝贝儿生气了？“方磊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头上的雪拍掉“天儿这么冷，冻坏了吧。” 方锦往旁边挪了挪没理他。 方磊被他这幅小模样气的想笑“再挪就要掉河里去了。”嘴上说着，伸手把他拉着靠到栏杆上，然后用自己一只胳膊半围着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不做作，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别人眼光里的异样。 他微低着头看方锦，刚才车子骑得太快，还没缓过来劲儿，一说话喷发的热气围绕在方锦周围，就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注入冰冷的心里。那一刹那方锦听到自己心跳快的不正常，下半身的某个地方有些微微的涨。 脸不受控的滕一下子红了，此刻的方锦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瞅了一眼旁边的河，要不是方磊拉着，他真想纵身跳下去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得这么丢人…… 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厚，方磊没看出来他有些窘迫的反应，只是宝贝儿的脸似乎红的有些不正常，以为怎么的了，伸手一摸吓得往回一蹦：”发烧了这是？“ 烫成这样，39.9℃有了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乌鸦嘴说话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本来方锦只是因为想到了某些那什么的事儿才脸红，结果被方磊这么一说还真发烧了。 晚饭都没吃，回到家书包扔沙发上就直接上楼睡觉了。 方小妈来叫，他说难受吃不下，钻到被窝里死活不出来。 其实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方磊，毕竟对自己的哥哥起了反应这一点儿，实在让他幼小的心灵受了一惊。哎呀妈呀，丢死人了都，实在没脸见人了……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方锦隐约觉得自己对方磊和别人的感觉的不一样，撇去哥哥这一层关系不说，就希望他能永远都只宠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要抱着，上学的时候要一起，说到底就是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都腻歪在一起。 方锦不傻，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喜欢上一个人了。 关键就在于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 这可怎么办？ 就像一颗长在身体里的毒瘤，起初只是小小的一颗，后来随着身体长大病菌慢慢扩散到全身，最后侵入骨髓，终不得治。 这想法像炸弹一样把方锦炸得魂不附体，该怎么办才好？ 郁闷又纠结，好像还有一丝小窃喜。 偏偏那天晚上方磊还一个劲儿的粘着抱着搂着他，说什么你现在发烧，正好自己可以充当一个人形热水袋。 “独家定制款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多少人想抱小爷还不给抱的哟。” 方磊这人睡觉喜欢裸睡，小时候睡觉光着腚啥也不穿，好吧，毕竟自己也这样过，方锦也就不说什么了。后来长大了吧，稍微收敛点儿，睡觉的时候勉强能穿条裤衩，关键是前半夜穿的好好的，后半夜起来看，保准被他扔到了地下。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白天都兜着一整天了，晚上怎么着也得让小兄弟解放一下嘛。” 你解放就解放！可为什么每次都脱老子的！！！ 所以当方磊提出要主动暖被窝的时候方锦的内心是拒绝的。 “宝贝儿，乖啊，快让哥进去。”方磊穿着秋衣秋裤站在床沿边儿“你看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方锦有些别扭，还有点儿小害羞。正犹豫着，方磊直接被子一掀像条泥鳅一样钻进被窝里。 “你……！！”方锦气的扭过头不搭理他，任方磊怎么哄都不吭声。 方磊以为他真生气了，想把他掰过来面对着自己，试了几次方锦都不断挣扎，哼，就是不过来。 最后他放弃了，改成直接从背后抱着方锦。他手长脚长，大长腿把方锦乱蹬的两条腿拢起来夹紧，一只手伸从他侧着的身子下面伸过去搂着，再用另外一只手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两具身体紧贴着，总是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方锦身体发烫。 方磊皱了皱眉头，好看的脸上满是心疼。 打小就把宝贝儿捧在手心里疼，看他掉一滴眼泪都钻心的痛。此刻他脸烧的通红，浑身软绵绵的躺在自己怀里，方磊真恨不得自己替他生这场病。 方锦烧的有些迷糊，浑浑噩噩嘴里满是胡话“哥……哥我喜欢你。” 高烧39℃，嘴唇烧的有些发紫。方磊心疼的差点儿想哭，把他翻了个身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心说这么多年没白疼你，烧成这样了还想着哥呢。 “宝贝儿，哥也喜欢你，你知道的，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高烧发的难受，方锦眯了一会儿悠悠转醒，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方磊看他这样就半撑着身子，侧着耳朵趴在他嘴唇上想听清楚点。 两人之间近的方锦觉得自己一动嘴唇就能吻到他的耳朵。 他窝在方磊怀里，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方磊，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这话让方磊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第一时间想到方锦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低头看方锦，发现他刚才还迷蒙的眼睛里一片清明。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不是很情愿让方锦知道自己谈女朋友这事儿。兄弟俩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他有什么话都会告诉方锦，只有这次，也是唯一一次不想让方锦知道。 不知道内心到底什么鬼在作祟。 方磊摸摸方锦的头发，看他近在咫尺的脸，恍惚间觉得他真是漂亮的不像话，睫毛浓密疏朗，头发柔软发亮。 半晌他才开口说：“没有。” 方锦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眨了眨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裂开嘴笑了。 他说：“哥，我困了。”然后翻过身子背对着方磊缩成一团，躲在被子的一个角落里。 方磊愣了愣，给他盖好被子，也不执意再去抱他。 “晚安。” 方磊不知道方锦背对着他无声的哭了。 方锦不知道方磊在他身后心烦意乱。 两人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沟壑把他们隔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