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奇箭怪军
“不好，有敌军，戒备！” 皮三定大喊一声，四百虎骑军按照预先cao练的程序，紧张而有序地以甘林为中心，以各辆大车为临时堡垒，迅速完成了环形布防。 风吹草低，四周都是高出人一头多的山林灌木，大家刀枪在手，四下而视，却无任何动静，也不见射箭发动攻击之人。 甘林摆了摆手，暗示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侧耳倾听中，只有山林秋虫唧唧，敌我双方都不作一声，此刻离酉时天黑还有半个时辰，若是对方是大队匪兵或突厥潜入颁州地界的游骑，现在逃走是急不容缓的了，天一黑，就更不好办了。 皮三定上前，冲着抖成一团的杜构又是一鞭子，随手从他头顶的车壁上取下那支长箭，细心观察箭镞的式样。 这是从未见过的箭式，不同于唐军通用的箭簇，同时也与突厥等草原民族使用的箭式完全不同。 这奇怪的箭头抛弃了中原内外常用的扁体或叁棱锥体，由以往两翼或三翼侧刀前聚成锋改成四棱凸起的棱刃前聚成锋，如此一改，箭体厚重，射程受到影响，但却在增强穿透力的同时又大大增强了杀伤力。 而更奇的是，这支箭的箭杆不是木制的，而是用铜制的，且箭杆末端竟无尾羽，不知是如何保持平衡的，更不知如此沉甸甸的全金属箭，是怎样的奇人使用？ 舍轻而求重，这种完全违背实战需求的怪箭，让皮三定很是抓了一阵头皮。 看着三定递过来的怪箭，甘林心中也是一惊：能使用如此全金属箭的人，其背后一定有着强大的军事实力作支撑，殊不知，在此时，就是国力日振的大唐，对铜的使用也是十分珍惜，岂舍得打制如此沉重不实用的全金属箭？！ 甘林同时也有个奇怪的念头：这或许就不是用弓发射出来的，或者就不是中原和突厥等亚洲地区的兵刃，怎么有些罗斯人的手法？ 凝了凝神，听听四周仍是毫无动静，甘林轻声命令薛仁贵和皮三定：“仁贵即刻调集一百名兵士，以大车为垒，集中此地据守。三定立帅余下三百人，分别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一里地的范围内前出探敌，无论哪一路遇敌，即放鸣镝报警。若一里之内未见敌踪，则择险要处建立防御支点！” 甘林略一沉凝，脑海中对向这支虎骑新军发布的第一道命令迅速进行了最后一遍梳理，确定没有疏漏后，冲着薛仁贵果断地一点头，同时用力拍了拍此三定的胸铠： “干吧，行动务要隐蔽迅速，快。” 最后一个“快”字出口时，看着两位干将脸上如雕塑般的表情，甘林心下突然有种出奇的权力感和快意。 按说战前向属下下达命令，对甘林来讲，早已没有新鲜感，但这次却完全不同，这是第一次向自己亲手训练出的这支虎狼新军下达作战命令。甘林心中油然而升率领群雄、威风八面的豪情。 薛仁贵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将才，很快一百人已在不动声色下，把几十辆大车集中在一处有高石环护的空地里，众人都匍匐在地，不闻半点声息。而皮三定指挥的四路人马，也象一阵疾风一样，片刻间向着四围飙驰而去。 甘林跨着赤骏龙驹立在车阵中间，他要让周围的每一名属下见到自己。甘林料想躲藏在暗处的敌手此时必定正在窥视着自己，他虽然面容严峻，却掩不住眉额间的一点得意之色。 他对自己手下这四百人的防御能力和战力完全有信心，自己的安全毫无问题。 甘林冲着行伍中一个黑脸膛的兵士一点手，发出第二道命令：“雄柯，要各人准备易燃物品缚在箭头，随时准备发射。”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甘将军如何一眼就叫出了这名普通兵士的名姓。 雄柯也是一惊，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位候爷的眼中，心中不禁一热，赶忙把甘林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英雄之后，承继着甘林对英雄的尊重，这也让甘林自己感到欣慰！ 山林之中，除了风声和低低的口令声，四周并没有一点多余的响动，如果不是手中攥着的那支怪箭，甘林都有些怀疑刚才的敌情有些不真实。 等待，等待，大家都在支着耳朵从风中捕捉着皮三定随时发出的鸣镝声，临战前的这种兴奋和紧张似乎永不会过去。 四路人马片刻间冲到了一里地之外，四下里却无任何敌人的踪迹。 皮三定所率的三百名新兵毕竟经验不足，冲到指定地点后仍不见敌人，不禁大感错愕。 “莫不是将军们弄错了？” 初上战场的新兵们通常会有的怀疑感此刻也涌上了他们的心头，但想起刚才下命令时皮将军语调沈稳有力，带有强烈的自信，甚至威严，他们紧张的心情稍稍安定。 再看看旁边几名老兵坚定的表情，这些虎骑军新兵们心中虽还在犹豫挣扎，双脚却不由自主地随指示行动，继续在一里地的范围内搜寻着。 皮三定不远不近地跟在向西搜寻的新兵身后，他不想让新兵看见自己。他已按甘林事先的命令，在每队新兵中安插了四、五名从泾阳带来的老兵。这些久历沙场的老兵会当然也成为每队新兵的主心骨，新老之间的帮带也就在这一刻默默地完成。 此刻自己的出现虽然能最大程度地安定初见阵仗的新兵，但却对历练新兵的心智有百蔽而无一利。 看看各路兵士在老兵的带领下开始向后搜索，皮三定略一定神，忽地冲着前方扬声大喝道：“不知哪位朋友，何故缩头藏尾，可有胆量和皮某对个面？” 声量宏大，一时宿鸟惊飞，山野间各类鸣声大作。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中，激起重重回音，再慢慢消去。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在寂静的山林里，收到了隔山震虎、先声夺人的效果。 正在伏身搜索的兵士们听得如此大喝，全部愕然以对。现在他们在明处，敌在暗处，按常理应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借着山林的掩护，静静搜索。岂知这位身经百战，号称候爷手下一员虎将的皮将军，何以如此不分轻重，大呼大嚷？！ 一阵山风刮过，周围山林的呼啸声如同鬼魈悲嚎，新兵们心中本就有些怯意，此时皮三定自暴目标的一声大喝，横是让不少人手心出汗，头皮发麻。 然而继而又听得皮将军的声调中又隐含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不禁随即生出倚赖之心，这感觉甚为矛盾，使人难以适从。 这就是新兵，这就是新兵的临战心理。 对他们来讲，战场是最好的cao场，心理的成熟才是新兵到老兵最重要的质变和飞跃。 这也是甘林带他们上阵的原因。 这四百人是种子，也是试金石，“龙吟坪”深谷中的演练成果，都要在他们身上进行检验。 过了一阵子，一个声音才在前方二十丈外的密林中响起道：“本人胡帅座下先锋将勒开，汝等若能献上所有财货吃食，可保性命无忧。” 随后，一杆密布着大洞小眼的红旗在山腰升起，数十杆长长短短、形制不一的梭镖和一些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武器慢慢从林中伸了出来。 甘林从望远镜中静静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和这四百名新兵，已经被对方包围了。 看着在镜头中越来越清晰的对手，甘林不禁大吃一惊：这大唐地界什么时候钻出这样一支军队呢，如此敌手，不仅自己，恐怕换了知节元帅，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饶是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