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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杰里杨

    新纪元1012年，欧亚大陆东亚西部腹地，陇西沙漠，第四边防军防区。

    狂风怒吼，飞沙如雪，铺天盖地，天地间只剩一片昏黄。

    十五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身穿臃肿沉重的防护服，头戴全包围防护头盔，顶着七级大风，吃力前行。黄沙轻如浮雪，脚踩在松软的黄沙上，瞬间没过了脚踝，迈出一步后还要用力再把重达一公斤的靴子从沙子里抽出来。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战士们极大的体力。但战士们并没有停下脚步，深一脚浅一脚，顶着大风，缓慢而执着的前行。

    这队战士的指挥官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他的防护服双袖前臂中段的位置绣着一颗四角银星，下面绣着两道银色的粗横线，表明他的军衔是中尉。他叫杰里杨。这个名字意味着他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祖先有西罗人血统。新纪元以后，首任大执政要求凡是具有西罗人血统的，不论父系母系，命名方式均改为名 姓，而不是东楚国传统的姓 名。这种命名方式有强烈的划分族群意味，事实上当时大执政的目的就是划分族群，提醒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然而，新纪元最初的三百年里，生存环境极为恶劣，人类艰难求生，族群矛盾被生存压力掩盖，每个家庭、每个组织都希望强壮的成员越多越好，并不关心他的血统如何。何况繁衍几代后血脉早已互相混杂，外观上几乎看不出多少差异。等解决了生存问题，这种命名方式的划分族群的色彩早已褪色，很多人并未意识到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会由此激发深刻的社会变革、剧烈的族群冲突乃至割裂整个国家的剧变，依然按照几成传统的命名习惯为子女命名。

    矛盾始终是矛盾，无论最初有多小，只要是矛盾就有可能在某些条件下被迅速激化并无限扩大。近年来，随着与新西罗帝国的战争越来越激烈，这个矛盾愈发明显。尤其是军中，对西罗人血统的族群打压几乎到了赤裸裸的地步，哪怕这种血统的源头已远超千年，在当事人体内几乎微可不寻。

    杰里杨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某位大人物寻了个由头狠狠收拾了一通，差点丢了性命，然后一脚从22集团军直属特种部队踢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边区吃沙子。

    想到这，杰里杨心中堵的厉害。只是想想那位山岳一般的大人物，与之相比，自己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而已，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忿又能如何？

    杰里杨用力吐出一口浊气，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七零八落的战士，冲着头盔里的传声器喝道：“都动作快点，第二个中继点就快要到了，马上就能休息了。”传声器依靠防护服上的原力阵列收发信号，覆盖范围非常有限，只能再百米范围内使用。

    “这个该死的鬼天气，想快也快不了啊。”一个尖利地声音从传声器里响起，“3个小时还没走到第二个中继点，看来今天说什么也巡不完这一圈了。”

    “是呀，是呀。这么大的风沙，能来去自如的至少是五级修行者，遇上这个等级的潜入者我们这一队人也不是人家一盘菜。也就杨中尉能顶几招。”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杰里杨刚要喝止这帮兵油子，传声器里已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所论话题就是四级修行者能在五级修行者手底下走几招。杰里杨知道他们都在讽刺自己。这队战士里原力等级多数是一二级，只有两个三级修行者，年龄也都已超过三十岁，潜力已到极限，几乎终生没有再次晋级的可能。自己年纪轻轻，刚来边区就任中尉，在他们看来，自己依仗的是四级战力。真是笑话。一群井底之蛙而已。四级战力算什么，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杰里杨的心猛的痛了一下，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与当初那一掌不遑多让，他忍不住用力咬牙，吱嘎作响。

    一个铜锣般的声音喝道：“有力气快点赶路，少TM罗嗦。咱们不过用来当警戒的炮灰，你以为上面还能指望咱们能干掉几个潜入者吗？”

    说话的是三级修行者鲁克张。从姓名上就能看出来他与杰里杨一样，祖上都有西罗人血统。鲁克张在边区服役了近二十年，从一级修行者，历经大小百余战，升级到三级修行者，依靠积累军功，从最底层的列兵晋升到少尉军衔，无论战功还是威望都颇高。他一嗓子下去，队伍频道立刻安静了。

    一行人又继续艰难地行进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一棵枯死的胡杨树下。胡杨树，是沙漠中特有的树种。树活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在茫茫沙海里，一棵胡杨就是最明显的地标。

    杰里杨来到胡杨树下，道：“张少尉，麻烦开下门。”因为同命相连杰里杨对鲁克张非常客气，全无颐气指使之色。

    鲁克张蹲下身子，从胡杨树根下的沙子里摸了一会，猛地向上一提，一条足有胳膊粗的铁链被他抓来起来。鲁克张双腿扎稳马步，吐气开声“起！”用力一扯，铁链“哗啦啦”腾起，变成一条直挺挺地铁索，尽头还在十米开外。鲁克张双手抱拳，将铁链缠在胳膊上，双目圆睁，用力吐出一个字“开！”言罢用力将胳膊拢在胸前，猛地回身，如老牛砥砺，奋力猛蹬，脚下的黄沙已没到了小腿肚。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众人直觉牙酸耳鸣，只见铁链尽头“吱吱嘎嘎”升起一扇宽有两米，高有米半，厚足半尺的钢板！这钢板连同上面覆盖的黄沙已超两千五百斤！松软的黄沙无法承受太大的压力，否则只会让人越陷越深，严重影响了力量的发挥。在这种环境下只有三级以上的修行者能凭纯粹的rou体力量将这块钢板拉开而不至于陷入沙里。三级以下的修行者站在硬地面的话也能拉开这样重的东西，但在这里只会挣扎着陷入松软的沙子里。所以，其他战士只能望而生叹。

    当鲁克张拉起钢板，杰里杨快步上前打开钢板下的支撑架，支撑起钢板。钢板下面露出向下延伸的数个台阶，下面黑洞洞的不辨所以。杰里杨顾不得簌簌滑落的黄沙，沿着阶梯快步走下去，大约走了十多个台阶，在头盔上照明灯的光芒下，看到一扇漆黑铁门拦在面前。杰里杨伸手拂掉铁门上的浮沙，露出六个圆形按钮，每个按钮比纽扣稍小，上面模模糊糊地刻着不同的特殊符号，一看就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古董。

    这六个按钮是军方沿用数百年的六甲密码锁。六个符号的顺序不同，代表所用的密码本也不同，再加上按动次序的变化，密码的变化组合能够衍生几十万种。连续输错三次会启动自毁装置，方圆五十米内全都化为齑粉。

    杰里杨再次在脑海中确认了一遍密码，然后小心地按顺序按下六个按钮。五秒后，一道蓝光在门上亮起，黑漆漆的铁门在刺耳的吱嘎声中向两侧滑开。杰里杨闪到一旁，向战士们挥手，“快快，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一会还要赶去青川驿过夜。”

    “太好了。终于不用熬夜赶路了。”

    “就是。我早就想去青川驿吃丁嫂的麻辣豆腐了。”

    “嘿嘿，你不是想吃麻辣豆腐，是想吃丁嫂的豆腐吧？”

    “还说我？你不想吗？上次你看丁嫂的眼神都直了。”

    当兵当三年，母猪赛貂蝉。这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说到女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一边说笑，一边鱼贯而入，沿着阶梯往下。阶梯两侧有蓝幽幽的灯光照明，不虞看不清道路。

    一名高和宽几乎相同的矮胖战士来到门口，对杰里杨到：“杨中尉，你先进去休息，我在这里殿后等老张。”

    *注：西罗国，全称新罗马帝国，因位于西塔星的西半球故称新西罗帝国或西罗帝国。与之相对，位于西塔星东半球的大楚联邦共和国称为东楚国或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