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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夺命连环计(二)

    第二三九章夺命连环计

    张典狱便是张明塘。说起来李潜与张明塘可是货真价实的老相识,而且还是不打不相识那种。两人相识的过程非常俗套,俗套到烂大街。

    当初张明塘受张国丈府上二管事张禄的指使,在京畿一带大肆倒卖驿马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李世民登基前,李潜手中的张希元奉命从京畿驿馆抽调仪仗用的战马。在青泥驿张希元相中了一匹合用的战马,却不料这战马已被张明塘耍手段买了去。张希元由此查出了张明塘倒卖驿马的证据。张明塘恼羞成怒,扣押了张希元。李潜得知后单刀赴会去要人。张明塘却以为事情败露欲对李潜不利。李潜使出浑身解数生擒了张明塘。

    回到长安后李潜立刻将事情禀奏了李世民。李世民从大局稳定考虑,没追究张明塘的谋逆罪名,只以倒卖驿马的罪名判处他流放。判决后没几天就赶上李世民登基,张明塘还未流放走便被大赦。这些便是张明塘与李潜结识的经过。

    现在,李潜心里非常不解的是张明塘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大理寺的典狱?

    看到李潜眼中的不解,张明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说起来还是托了郎中的福。咱回到家中赋闲了几个月,寻思着咱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啊,便托了国丈的门路想寻个差事。后来国丈便给咱谋到了这个差事。现在想想,若非当日郎中手下留情,咱怎能有今天?郎中乃是咱的大恩人啊。”

    张明塘所说的手下留情是怎么回事李潜心里非常清楚。当时张明塘已经供认张国丈的二管家参与谋反,若按这个罪名判决,张明塘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李潜请示了李世民后专门安排张明塘莫要乱说,这才稳定了事态,保住了张明塘一条xìng命,更让他避免了与张国丈撕破脸,所以张明塘才能当上这个典狱。

    李潜面露微笑道:“张兄的文采愈发出众了。赋闲,这词用的多有味道。”

    张明塘听到李潜话中的讽刺,面sè微红,笑道:“这些都都是咱胡诌诌,诌的不对的地方,郎中莫怪。”

    李潜笑了笑,道:“有道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我成了张兄的囚犯,哪敢怪罪张兄,请张兄多多关照才是真的。”

    张明塘略一沉思道:“郎中放心,我一定好好关照。来人,请李郎中入三号牢房。”

    邓老四听了怔了怔,不解地望向张明塘。张明塘瞪了他一眼,斥道:“你聋了吗?还不赶紧去?”

    邓老四连忙应下,对李潜道:“李郎中,请吧。”

    李潜冲张明塘拱拱手,跟着邓老四下了地牢。地牢里yīn寒刺骨,腐臭刺鼻,让人忍不住作呕。李潜眉头紧皱,强忍着不适。地牢里的犯人比上面那些牢房的犯人麻木的多,看到李潜过来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人站起来围观。他们已经彻底麻木了,活着对他们来说虽然算不上负担,却也算不上幸福。

    邓老四脚下不停,带着李潜穿过一溜牢房来到最里面,打开一间铁门,站在门口对李潜道:“就是这里了。”

    李潜点点头,伸头向里面看了一眼。牢房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邓老四取了火把进去点燃牢房里的火盆,然后将火把chā在墙壁上道:“郎中得罪了。按规定得给您上铁链。”

    李潜走入牢房借着火光看到牢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两根胳膊粗的铁链外什么都没有。邓老四拉过铁链,将一根铁链与李潜脚上的脚镣锁在一处,另一根铁链与李潜的手铐锁在一处。多了这两根铁链后,李潜立刻感觉行动不便。

    锁上了铁链,邓老四取了火把,站在门口向外看了看,然后低声道:“郎中小心。张典狱恐怕不会善待您。”

    李潜点点头,道了声多谢。其实李潜心里很清楚,张明塘刚才与自己说的那番话表面上看是在感谢自己,实际上却是再向自己翻旧账。他翻旧账的目的当然是想报复李潜。不过李潜估计张明塘不会这么快就动手。因为张明塘非常了解李潜的功夫。虽然现在李潜被铁链锁了,又被关在牢房里,可要打起来等闲三五人还不是李潜的对手。张明塘心里肯定明白这一点。他若想报复自己肯定会等李潜饿上两天,气力不济了才动手。反正李潜现在身陷囹圄chā翅难飞,他有的时间等。

    李潜估计两天之内自己有自保之力,不会遇到什么大危险。现在李潜更让担心的是外面能否在自己面临危险之前找到解救自己的办法。

    老许将李潜被捕的消息带给麦紫澜后,麦紫澜虽然心急如焚。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心思考。等庄小虎将李潜被带到大理寺的消息传回来后,麦紫澜才略微放下了心。她吩咐老许马上备车,她要去拜访柴绍。

    麦紫澜心急火燎地感到柴绍府上,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麦紫澜心生不好的预感,立刻掉头赶去了皇宫。到了皇宫发现原本出入自如跟自己没两样的皇宫对她关上了大门,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守门的禁卫就是不让她进去,也不为她通传。麦紫澜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麦紫澜思忖了片刻,决定驱车去了重玄门。这次麦紫澜没对值守的禁卫军说要去见李世民,而是说要去见李渊。麦紫澜此前经常出入太安宫看望李渊,禁卫们对她都已很熟悉了。所以,在浮光掠影地验看了麦紫澜的腰牌后便将他们放行了。

    进了皇宫只是成功了第一步,麦紫澜也没把握是否能顺利进入太安宫,更没把握能顺利见到李渊。即便能够见到李渊,也不代表能够说服他。即便能够说服李渊也不代表李渊能出面说服李世民。

    来到太安宫的宫门前,麦紫澜被ì给拦了下来。麦紫澜一瞪眼,怒道:“你们的眼都瞎了?胆子不小啊,敢拦我”

    一名ì连忙躬身道:“李夫人,奴婢也是遵从主人的吩咐不得已才挡您的驾,否则,奴婢就是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您啊。”

    “哼”麦紫澜道:“是太上婕妤安排你们拦我的吧?”

    ì弯着腰低着头不敢回答。

    麦紫澜看了看院子里,发现张婕妤正躲在角落偷偷观看这边,登时心中怒火如焚,她大喝了一声“滚开”抬腿猛推一脚踹在她面前的那名ì的小腹上,踹的那名ì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麦紫澜大步冲了进去,后面那些ì纷纷追上去却不敢阻拦,只能跟在她身后。被麦紫澜踹倒的ì更是顾不得腹痛如刀搅,骨碌爬起来跟着麦紫澜身后一个劲的哀求,“李夫人,您行行好,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做奴婢的一般见识,您这样进去我们可是要被杖责的。”“李夫人您不能这样啊,您这样奴婢怎么交代。”

    ……

    麦紫澜听了心烦意乱,霍然停住脚步,猛地回过身来,双眸闪着寒光,俏脸透着狰狞,如同一只发狂的母老虎一般,指点着那名ì冷声道:“我夫君现在生死攸关,若因为你们的耽搁害死了我夫君,我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那些ì们以前看到的一向都是麦紫澜和颜悦sè的一面,从未想到过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竟然也有峥嵘的一面,特别是听了麦紫澜那冰冷透骨的威胁,ì们立刻两腿发软,肝胆俱怯,浑身冒冷汗,纷纷向后退去。

    麦紫澜冷哼一声,转身继续向里面走去。这一次没有一个ì敢跟着她过去。

    张婕妤在角落里看的清清楚楚。她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唉,当年她还是婕妤时,何等的意气风发?朝中文武百官谁跟对她说个不字?她老爹因为看不惯杜如晦的嘴脸就能带人打杜如晦一顿。她老爹看中了李神通的田地,就能直接霸占过来,连李世民都奈何不得她。这小丫头又算的了什么?

    现在呢?脱毛的凤凰不如jī呀她现在只是太上婕妤,每日除了魂吃等死便无所事事,就连那些ì也对她阳奉yīn违,否则何以连麦紫澜都拦不住?看来别人都是靠不住的,有什么事还是得靠自己。

    张婕妤从暗处出来,快步来到殿门前挡住麦紫澜的去路,娇笑道:“哎哟,这不是麦家小娘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麦紫澜冷冰冰地望着张婕妤,把张婕妤看的心里直发毛,脸上的笑容也尴尬起来。

    麦紫澜脸sè略微一缓,道:“太上婕妤,以前我来时你都是乖女儿,小心肝的叫,怎么今天就成了麦家小娘子了?是不是因为今天我没带脂粉,也没带什么好看的金银首饰来?还是因为太上婕妤知道我家阿郎被人下了狱,我也没了依靠,对太上婕妤没什么用处了?”

    张婕妤脸sè更加尴尬,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乖女儿,你说什么疯话呢,我这不是逗你开心才这样说的吗?刚才你说你家阿郎怎么了?”

    听到张婕妤称呼变了,麦紫澜的脸sè也好看了许多,道:“这还差不多。再怎么说我以前也没少孝敬干爹和您。要不是我帮衬着,这几年您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您就是过河拆桥也不能拆的这么快吧?”

    李世民登基后便大幅度削减宫内开支,不过,为了后宫的团结稳定,他没将李渊这边的用度削减的太厉害。只是李渊与张婕妤、尹德妃一向大方惯了,被削减了用度之后心里非常不满,屡屡向李渊诉苦。李渊当然明白李世民的苦心,也不好向李世民张口。所以只能将张、尹二人的埋怨当成耳旁风。一次两次李渊还能忍,次数多了李渊也有火气,三人为此发生过不少口角。麦紫澜则趁机带些张婕妤喜欢的胭脂香粉、珠宝首饰之类的进宫献给她们,所以,张婕妤此前对麦紫澜热情的不得了,恨不得将麦紫澜当成自己的亲女儿。

    被麦紫澜戳中了伤疤,张婕妤的脸sè更加难堪。眼看着她要翻脸,麦紫澜翻手从衣袋中掏出一个jī蛋大小的琉璃瓶,道:“西域来的玫瑰香精,抹上它能年轻十岁。”

    张婕妤立刻两眼放光,答应别人的事立刻全都抛到了脑后,一边伸手抓向琉璃瓶,一边娇笑道:“哎呦,还是乖女儿心疼我,这么好的东西都知道给我留着。”

    麦紫澜突然将手收了回来,张婕妤抓了个空,脸sè有些尴尬。麦紫澜掂着琉璃瓶道:“太上婕妤,我知道有人肯定走了你的门路让你拦着我。我不让你难做,不问你谁在背后走了你门路。不过,我希望这事你能置身事外。如何?”

    张婕妤想了想,伸手抓住了琉璃瓶,连连点头道:“乖女儿,你这是怎么说的?以前是我糊涂,受了别人的骗。以后我肯定得帮你。”

    麦紫澜见张婕妤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琉璃瓶,道:“那我就多谢太上婕妤了。不知太上皇在哪里?”

    礼物到手,张婕妤心情大好,道:“乖女儿跟我来。”

    很快麦紫澜就见到了李渊。

    时值隆冬,西北风刮的正紧,太安宫的椒房内却香味弥漫,温暖如春。李渊穿着黑sè貂皮袍,斜躺在坐榻上,闭着双眼睡的香。当了四年多太上皇,李渊的容貌比之在位时苍老了许多,精神也远没有在位时那般旺盛。

    麦紫澜站在椒房门口,心生酸楚。太上皇其实是个非常尴尬的角sè。论尊贵,他是皇帝的老子,比皇帝还要尊贵。在没有退位迁他曾掌控天下,过惯了前呼后拥,受万人朝拜的日子,突然间他的手中再无半点权力,这种强烈的落差岂能好受?且这种郁闷还没办法对外人说,只能憋在心里,就象吞了只刺猬一样被扎的伤痕累累。所以,虽然李渊退位后依然锦衣欲食,日日笙歌,但老的却非常快。

    麦紫澜非常清楚李渊心中的痛苦,原本也不打算再来让李渊为难。只是她太牵挂李潜的安危,所以才来太安宫。只是当她看到李渊斜倚在榻上睡的正香时,心里突然迟疑了。她心里反复再想,该不该打扰这个垂暮的老人?此前她一直以为这个老人出面应该能救李潜,只是她看到这个老人的样子,心里却忽然没了把握。老人早已不问世事,他所剩下的也只有与李世民的血缘关系,身处皇室,这种血源关系真的能起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