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萤之舞
无数泛着绿光的小生物从高地不平的草丛里冒出来，像是一片轻缓有素的绿色河流，碰到树干还会带起绿色的漩涡，在汇聚到一起后忽然腾空而起，又像是一道道浅绿色的波浪被掀到半空，相互碰撞之后攸得炸开，分散成点点星屑，充盈着这整个平地。 铃乃洒下清脆的笑声，忽然唱起了她的国家的童谣，跳着我从没有看过的优雅舞蹈，跳到一半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跑过来拉住莉莉的双手，莉莉“啊啊”的就被带了出去，两人冲向了绿色的银河里，拉着手转着圈，整个空间又是一整波涛汹涌。 渐渐的，莉莉一直板着的小脸也放松下来，离开了铃乃之后，轻轻举起手掌，看着眼前停留下来的绿色小生物，在这星光中，我似乎看到了莉莉的微笑？ “哥哥快看快看，好多萤火虫！”铃乃蹦蹦跳跳的指着天空道。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莉莉看到我笑眯眯的注视着她，手一抖，随着指尖的萤火虫飞走，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哥哥，你刚刚念的是什么，诗吗？” 我点点头，铃乃立刻换上了崇拜的眼光看着我，莉莉这个时候泼着冷水道：“不就是诗吗，在我们国家谁都会作，而且也没你作的稀奇古怪的。” “不一样的哦，莉莉大人。”铃乃辩解道：“在我们东方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作诗的，而且还要做的极好才叫诗。能作诗的一般都是念过书的人呢！” 我摆摆手道：“这个可不是我自己做的，我只是随性念了出来，特别适合这边的景。只不过除了看不到牛郎和织女星。” “牛郎和织女星又是什么？“莉莉好奇的问。 铃乃竖起指头说：“这个啊，可是有一段感人凄美的爱情故事呢。“ “感人？凄美.....爱情故事？“莉莉的脸上不自然的泛起了红潮，露出了想知道却又克制自己的矛盾的神态。 果然再怎么成熟，到了这个年纪的女生自然会对这种东西心生向往呢，反观铃乃就完全激动的说：“是啊是啊，要听吗？啊，但是我不知道我们国家的版本和哥哥国家的版本一样不一样呢。“ “应该是一样的吧。“我不确定道。 “说到底是什么啊，嗯，我只是对天文感兴趣，嗯，身为魔女研究天象很正常呢。“ 我苦笑着看着莉莉磨磨蹭蹭的抑制自己的样子，老老实实跟铃乃那个样子不就好了，铃乃欢呼着讲故事咯，一边拉着我们在树桩上坐下来，又惊飞了一群萤火虫。 我眨着眼睛道：“这个啊，首先要从一首词说起，我也是这么听过来的，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攉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 萤火虫在我们身边飞舞着，有的轻轻落下，落在莉莉的肩头，但是她毫不以为意，全身贯注的听着我讲的故事，与萤火照相辉映的绿色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表情也时而欢喜时而忧心，我几乎有一种错觉，难道莉莉是第一次听到这一类的故事吗，从来没有人给她讲过她们国家的童谣吗？ 反观铃乃就听的比较淡定，纯粹的是带着有趣的心情又听了一遍，中途将她的版本和我的版本结合起来，托她的福，原本五六分钟就能讲完的故事愣是被穿插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几乎整整讲了半个小时！ “这个王母娘娘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干嘛要拆散人家，人家过的好好的****什么事啊。” “嘛，贵族嘛。”我试着用莉莉能比较理解的方式解释着。 “哦，这样啊。”莉莉失落的坐了下来，不愧是侯爵大人，果然还是拥护统治阶级的啊。 “那个，莉莉大人。”我想了想还是问道：“难不成你是第一次听这种童谣吗。” “唉？” “不，只是感觉到很不可思议，难得你听得这么认真，就连我这个讲的人都很有成就感呢。” “！！！”莉莉猛的站起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声我们熟悉的叫声打破了这里片刻的安宁。 “尸骸！”铃乃捂着嘴道。 “可恶，竟然追到这里了吗。” “大概是循着萤火虫的光来的！“我压低声音道：”快，回屋子里去，应该没有几只才对。“ 大家一致同意，回到屋子里后我将大门死死的锁住，铃乃和莉莉趴在窗户下的沙发上，露出半个脑袋，从外面藤蔓绿叶的缝隙里看着外面。 就在我也蹲下，透过外面看的时候，一两只尸骸一下子从森林里窜到了前面的空地上，挥舞着手想要抓住天空中飞舞的萤火虫，原本有规律流淌的绿色河流像投入了一块石头，溅起了朵朵碎花然后消散无形。 我们等待了一会，见再也没有其他尸骸出现之后松了一口气，看来只要不一会它们就会自己走开了。 这时候铃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慌的对我说：“哥哥，马，马！” “放心吧，马车和马都在屋子后面，我白天的时候已经做了一个简易的栅栏，也套上了嚼子，不会有事的。” “是吗，哈哈。”铃乃拍着胸口安心道。 “如果这次真的能逃出去的话，我会放你们回去的。”莉莉在这时候忽然道，迫使我和铃乃都一左一右的看着她。 “很奇怪吗？这也没什么，在人们还没有变成尸骸之前，我就像回避尸骸一样回避着那些人，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可信之人。这样就可以毫无感情顾及的利用，即便是分开也不会产生一丝的波澜。所以即使世界变成了这样，我也没有任何不适，我一直在做着相同的事，世界也是。”莉莉看着窗外的尸骸，头也不回的道：“本以为你可以拯救我，但你不是我的契约之人，即使有时候我感觉到似乎是你，但不是终究不是，一位过客理应回避的。所以这件事之后你们就离开吧，以后也不用见到了。” 我默默的回想着莉莉手捧萤火虫时露出的天真笑容，那听故事时那目不转睛的神态，然后又与此时一脸平静望着前方尸骸的表情重合，嘴唇翕动，莉莉回头看着我，绿色的瞳仁里模糊的有着我的黑影，她说：“你听到了没有？” “啊？什么？”刚刚的走神让我没有注意到莉莉接下来又说了什么。 “算了。”莉莉从沙发上下来，挥起的金发还带着余香，铃乃靠了过来，露出不舍的表情。 刚刚到底她说了什么？ “今天你守夜吧，反正那个沙发就是你的。我先去休息了。”莉莉的话语从帘布后面传来，一如既往的冷淡无奇。 之后窗帘后面就响起了细细索索的衣服摩擦声，铃乃看了我一眼随后也悄悄地走了进去。我在观察了一会尸骸，确定了他们没有发现屋子里面有人之后，合衣躺倒在沙发上，连腰间的佩剑都没有解下来。 分别啊...... 我转头看向了帘布方向，那里面除了壁炉的红光，之后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收回目光，右手搭在额头上，静静的思考着。 和铃乃不一样，莉莉不是一个需要人牵挂的女孩子。坚强，努力，不屈，甚至有时候倔犟，但是就连倔犟她也能独立为自己收拾残局。大家都很依靠她，所以大概也从没有人记挂她，她就是这样一个存在。相比而言之下的我，胆小，懦弱，没有抱负，得过且过，印象中大家似乎都觉得我不靠谱，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有铃乃愿意相信我，依赖我。这么说来，我是不是比莉莉幸福多了呢。 幸福的人就要为不幸福的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