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莫丑终有一死
沿着有烛火跳跃的甬道慢慢往下走，车轮发出的声音在这里面听得格外清楚，莫丑黑黝黝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家主子的背影，里面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悲伤，或是那被隐藏起来的爱恋。 甬道底部越发寒冷，这里也没有烛火在照明，有的只是镶嵌在墙壁上的一颗颗夜明珠，散发出冷寒的光芒。 底部中央摆放着一块寒冰床，上面还依稀可见白烟袅袅。此情此景，让莫丑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她向来都是有些怕冷的，晗光殿里的冷，她还可以稍微支撑，可是现在的冷，只觉得是冷入骨髓，双脚都好像是被固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墨羽的眸子蓦然骤缩，他知道这寒冰床不只是冷这么简单，上面还藏有各种剧毒随着寒气一起出来。主子因为从小试药，所以早就练就百毒不侵之身，如果莫jiejie上去，就算是用内力抵御这些毒，也是没用的，反而会加速毒气传遍全身。 琏裕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寒冰床上，而是停留在莫丑脸上的那道疤，今生，他注定都是要欠她的。 “莫丑，对不起。” 感觉到主子再次的歉疚，莫丑的心里只觉得很是苦涩，她白皙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开始攥紧，然后泛红，又慢慢松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主子，您不必说这些，一命抵一命，这很公平。”说罢，便兀自盘腿坐在了寒冰床上去，这上面的寒气比看上去的寒气强多了，她的整个身体开始瑟瑟发抖，整张脸都变得苍白，唯独那道红色骇人的疤显得格格不入。 琏裕的放在木椅扶手上的双手开始攥紧，上面的青筋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嘴角僵硬地勾勒出一个苦笑的弧度，随即让墨羽推着他离开了这里。 夜明珠的光芒照在莫丑的身上，周身还萦绕着袅袅寒气，她正在接受非同一般的折磨。看上去是白色的寒烟里，其实蕴藏了剧毒，每一次进入到她身体，她都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 她并没有提起内力来抵御，因为她知道这样会让毒气立马传遍全身。 双眸紧闭，嘴唇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丝血色，原本黑色的眉毛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脸颊两边滑下来的汗水却又是显得那么的刺眼。 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般的眼睛看上去已经是支离破碎。莫丑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 “噗！” 一大口黑血喷洒在了地上，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格外显眼。莫丑痴痴地笑了起来，她为主子报了仇，她又要去赎罪……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因为主子从未带有感情地看过她。 大限已到，莫丑身上的温度慢慢消失，动作也是显得无比僵硬，眼眸缓缓合上的那一刻，一滴后悔的泪水掉在了寒冰床上。 党整个人没有呼吸的时候，夜明珠的光芒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它们笼罩在莫丑周身，就像是母亲呵护自己的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晗光殿里，琏裕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籍翻阅，神情淡然，像是这里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琏裕将目光投向了外面正落下山的太阳，缓缓说道：“时辰已到，好好安葬了。” 墨羽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地一颤，他沉沉地应了一声，然后自己抬步往甬道底部走去。 琏裕此时也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书，自己转动木椅的轮子往外面走去，太阳的余光映红了半边天，温暖而又刺眼。 墨羽跨出的每一步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沉重，当他看清楚地看见那坐在寒冰床上已经了无生息的人时，他整个人也有些僵住了，他从来没想到主子会用这种莫jiejie最怕的方式来结束她的性命。 莫jiejie可是最怕冷的啊！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方式。 赶忙把人从寒冰床上抱下来，墨羽只觉得莫jiejie身上的寒冷瞬间传到了他身上。眉头微微一皱，他启动了这里的另一个暗道，暗道看上去没有尽头，不过一路都有夜明珠照亮前路。 走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光明顿时出现在了眼前，还可以清楚地听见水流的声音。绿茵的草地旁就是一条宽大且清澈的河流，还能看见鱼儿在里面嬉戏。 墨羽把莫jiejie轻巧放在草地上，然后飞快地跑进了另一边的竹林里。良久之后，一个竹筏就呈现了出来。 他把莫jiejie放到这上面，然后在她的周围摆满了各种鲜艳的花朵。忙活完后，墨羽神情悲伤地跌坐在了地上，冰凉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覆上了莫jiejie的手，那样的冰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莫jiejie，若有来世，不要再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墨羽不愿看见你为情而死的结果。” 声音极轻，很快就随风消逝了。 慢慢把竹筏放进水里，河流推动竹筏往前走，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河里的鱼儿都围在了竹筏旁边。 目送竹筏越走越远，墨羽悲伤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步往回走。从今以后，保护主子的重任就落到了他身上。 再次踏进晗光殿，墨羽的脸上笼罩着严肃，他来到主子身后，恭敬地禀报道：“事情已经办妥。” “嗯。”琏裕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天空。 偶尔天空中会有几只鸟飞过，它们留下了一声又一声的鸣叫，只让人觉得很悲伤。 琏裕的视线慢慢垂了下来，有些沙哑地问道：“本宫是不是一个很残忍的人？连自己的恩人也可以杀掉？” 墨羽的心为之一振，他说：“主不残忍，只是心狠。” 心狠…… 琏裕开始自嘲地笑了起来，伤感的笑声在晗光殿里回荡，又显得是那么的寂寞。 这一生，每个人总会做很多傻事。琏城为情而杀掉自己的恩人，莫丑为情而舍弃自己的性命。到最后，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