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良苦
他给我的光芒，被我藏起来：这好意，我不敢挥霍，我希望下一个春天照到我，还原这相遇的美意。 ——余秀华《每一个时辰都是孤独的》 陆芷晞坐在楼下树荫下的长椅上，树上的蝉在竭尽全力的歌唱完生命的最后一程，白日的大太阳的余热尚未散尽，远处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饭后散步。G城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城市，一年两季，稍冷的是冬季，热一点就是夏季。突然就有点羡慕生活在北方的人，有秋季的落叶，还有冬季的白雪。一年四季起码可以随季节变换四种情调，再衍生出无数种心情。 谁想要这样的人生？笑语不长，常伴悲戚。 她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路灯下的枝叶光影斑驳，像极了此刻的心情，亮极了，也暗极了。 她只想行走在阳光下笑靥如花，再不愿长居黑夜掩面失声。在比黑夜更深的黑里，她左胸口缠绕的藤蔓，几乎把她勒到窒息…… 脚边搁着几个袋子，满满趴在她的腿上，似是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一下下的蹭着她。她低头看了看，拿起那个刚在门卫那里拿到的快递，一层层揭开，不得不说，二十几年的情谊不是盖的，精致的礼盒里装的是书，一如既往，十数年不变的套路。很难得有人把你的所想放在心上。 《爱德华的奇妙之旅》精装版，去年送的好像是泰戈尔诗集，用她的话说，我就这水平，只粗粗看了眼你当时的手帐上写着要收藏这些书，送了那么多年再绞尽脑汁也是记不住的了，所以只能胡乱送了。 轻轻抚了抚书面，那只可爱的小兔子。她最记得里面的一句话，让她初读时掩面痛哭。 “Someonewillcomeforyou,butfirstyouwillopenyouheart.” 在学会爱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学会爱自己？ 她看了看六楼黑着的窗户，一室的黑暗。 …… 陆芷晞有幸见识了一向走萌妹路线的满满满脸凶狠的吠叫继而不甘心的呜咽，然后一脸花痴的狂奔向站在那头的那个人。 她怀疑是被满室的烛火灼伤了眼睛，整个客厅，此时被一盏盏蜡烛铺满。那头那个人满眼的温柔把她从黑夜中拽出，让温暖的光盈满她仓皇的内心。 她不知道此刻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这曾幻想过的画面，她只知道，他光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就足以让她的一颗心涨满，涨满到此刻溢出了满眼的泪水，是guntang的，以及充满着幸福以为的，是曾在梦里……才敢想的。 他的眼里盛满了烛火，摇曳着，闪耀着。陆芷晞想，可能这辈子都再遇不到第二双这样的眼眸，似深渊，里边是无边的夜空，点缀着无尽的繁星，而此时他眼里的温柔，浅显得让你一眼就看透，再看一眼就要溺毙其中。 如果没有前面跨不过去的蜡烛，她一定会两步走到他面前，勾到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双眼……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陈晚从黑暗里端着蛋糕走出来，陆芷晞还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哇喔，小晞，二十二岁生日快乐！”陈晚把蛋糕捧到她面前，“快许愿！” 她觉得此刻她此刻的表情肯定很滑稽，又哭又笑，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后面的人，他仍站着，看着她笑。陆芷晞合上双手许了个愿，吹灭蜡烛。被陈晚挑开一抹蛋糕抹了她满脸。 陆芷晞：“……噗。” 胡乱把糊在脸上眼睛上头发上的奶油抹掉，寻思着反击，陈晚早就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正在玄关换鞋，“小晞，我先回N市啦，一个小时后的动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到了再慢慢跟你说。”给她抛了个媚眼，就“咔哒”一声出去把门关好了。 陆芷晞：“……” “顾大哥，你们这是……”她现在才看清地上摆着的蜡烛，寻着摆成一排的蜡烛向他走去，奇怪的是他一直站着，站定在他面前，就着烛火仰起头看他，他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个影子，把她整个笼住，“顾大哥……” “生日快乐。”清冽但让人温暖的嗓音。他让开一步，刚被陈晚那出弄得已经没了的泪意此刻又涌出来，这人好……傻。就这样挡着吗？她吸了吸鼻子，“你们好幼稚。”声音瓮瓮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地上一个大大的太阳图案，一定是陈晚这个家伙的馊主意。 “别哭了。”他帮她把眼泪擦干，低头看她，小姑娘哭的眼睛都红了，叫她别哭的话才刚落，一颗眼泪就顺着他的手往下掉，顾淮生放低了声音，“就这么感动吗？不是说幼稚？” “你们真的好幼稚。”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吐槽。 看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掉，他也无措，又分不开手去拿一张纸巾，只能用手给擦，擦了几下，擦下来一揪奶油，顾淮生：“……”默默帮她擦干净，眼泪把脸上薄薄的一层奶油冲出来一条痕迹。最后她的脸都微微泛红了，顾淮生弯下腰与她对视，泪眼涟涟，看得他心痒，就这么感动吗？ “再哭就把蜡烛都浇灭了。”无奈了。 陆芷晞也觉得自己矫情，内心里五味杂陈，心思千回百转，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满满发酵，整颗心都涨涨的，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他低下头的那一刻，她以为他要…… 真的就是控制不住，这些年积藏在心底的默默无语的愿望此刻正在很俗套但是无比让她心动的发生着，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可能是后面那个正发着光的大太阳给了她勇气，她踮起脚，举起了手，然后……发现……他转身，走开了……！ 算了，免得他说她是因为感动。 但，真的不是。 是心跳的驱使。更早之前。 一切的逃避与刻意伪装都是为了挣脱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一种整颗心都被掏走的不受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想，她应该是完了，在他还没有正式采取行动的时候，他只用眼睛专注看着你的时候，在他独有嗓音响起的时候。在这颗心还没补完的时候，它又再一次失守了。 其实，在楼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的准备，一个把他拥入怀中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陆芷晞尴尬的把手放下，假装抹了把脸，听到他深沉而清冽的声音，如水般，响起，“过来。” 她撇撇嘴，乖乖过去，一瞬间，蜡烛全都灭了。 喔哇~ 他在黑暗中准确的握住她的手，阳台！“砰砰砰”她的一颗心狂跳，酷炫！梦幻！唯美！她用尽毕生所有形容梦中场景的词汇，发现竟是如此的贫乏。 她怀疑她此刻正置身于一个童话的国界。 上帝听到了小女孩的祈求，给了她一片蜡烛筑起的温暖；还赐给她一片璀璨的星空。 星海，而她是一个遨游夜空的精灵。她的身旁还有一个俊美无比的王子。 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他推开阳台的门，风吹起垂着的序带，闪着星空蓝的光。 她抓住一条正飘到她面前的带子，“是会发光的。”她用力的晃着他的手，强烈的求知欲望表达她的不可置信。 “你们？” 他耳后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是陈晚。” 藤椅上挂满的星星灯，确实是她的风格。幸好不是黄色的灯，小妮子还懂得选了一种浩渺的蓝色。 “哈哈哈这个灯挂得挺好的。”她坐上去晃了晃。 “咳，这个是我弄的。” 啧，害羞了。陆芷晞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顾大哥，你怎么也和陈晚一样瞎胡闹？”她故意为难他，为了报刚刚想抱抱不到的仇。 “看你后面。”他不答。 陆芷晞算盘落空，看他一脸的真诚，顺势看去，她的右手边，整面墙壁，散发着莹莹的紫蓝光。随着对面悬挂着的丝带晃动渐变颜色。 她该说什么呢？ “谢谢。”她伸手碰了碰墙壁凹凸不平的质感，仰头对他说。 他真的好高啊。 他配合的低下头，“这是什么东西？会发光。” “一种特殊材质的石头。叫夜光石。”俗称萤石，倒也不是很罕见的石头，现在很多人造的萤石应用于建筑装修，只是人造发光矿物质对人体会有放射性，所以，为了找这个东西，颇费了些周折，只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像夜明珠那样的石头吗？” “嗯，对，夜晚能发光的萤石价值连城。”对着小姑娘惊奇的表情，他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个不是能自己发光的石头，是经过特殊制造的反射光源才能发光。人造的萤石对人体会有伤害，这个不会。不过也别长时间对着它。” “我还以为真的是夜明珠呢？”很奇幻的感觉。 “夜明珠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神奇，那么神秘，它只是由几种特殊的矿物或岩石，经过人们的加工才变成圆珠形。” “那这个是不是要吸收光才能在夜晚发光。”她点了点正在散发着荧光的墙壁。 顾淮生看着这个变身好奇宝宝的小姑娘，“不是说了？它是折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