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连升两级
朝阳与海风掀走岸滩的晨雾,金山号上打起了一条白横幅,上书:卫我村财,与船共存。 叶锐拿着千里镜在海盗船的四周游移着,所见仍然是一副村民们“众志成城”的场面,只得苦笑一声收起千里镜,然后转头回舱室用早饭。 接近中午的时分,打岸边划过来一条小船,海公站在船头对着船上笑眯眯地喊着说要来****。 叶锐倒也有些佩服他的胆识,便准许他上船。海公由缆梯上到了船头后,又用缆绳吊上来了两箩新米,说是村民们凑的,用来慰劳大宋海军。 来而不往非礼也,叶锐收下了他的稻米,回赠老酒两坛,还请他吃了一顿船上的午饭。 席间,海公大吐苦水,说村子田少人多,山地又是贫瘠,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出产,村民们家家都穷得叮当响,言下之意就是当海盗才是谋生的好活路。 叶锐懒得用大义去驳斥他,南洋之民众大多教化不足,民智不开,你和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无赖,一切口舌都是白费劲。 见事终不可为,第三天一早,红杉号和红云号便拔锚起航,在轻风中施然而去。 宋舰虽然走了,但海公怕里面有诈,于是派了人爬到山顶去监视它们的去向,直到被派去监视的人回来说两条宋舰确实已走。海公仍不放心,仍领着村民再于船上又多坚守了两日。 第五天中午,海公终于定下心来,将全数的乡民赶下船并齐聚岸滩,然后从中挑选了一批青壮去船上舱底搬货。待得一匹匹的棉布和一包包的砂糖搬上甲板,并按户头数分好后,海公才傲然下令:“分货!” 得闻此语,众人踊跃,排着队按户去到船头接过船上吊下来的货物,然后再赶着自己的黄牛或者装上推车,蚂蚁搬家似地往回运。 辛苦且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天,村民们家家都大有所得,如此便可以过个好年了。 ※※※ 天空浮云连连,马尼拉有了一个好天气。 在吕宋的马尼拉,好天气不是指那种艳阳高照或者是阴雨霏霏,而是指看不到太阳也不下雨的日子。这样就既不会热得满身大汗,又不会因雨而出不去户外。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少,马尼拉只有两种季节——雨季和夏季。就是说,要么就是热,要么就是雨。 包括马尼拉所在的,吕宋西海岸这一大块陆地在前宋时期原本被称为“蒲哩噜”。 一百九十几年前,当大宋的探险船来此勘探陆域时,一名军官打着手势问当地的土人“这是什么地方”,土人用土语答云:“这是尼拉得”。因土语中的“这是”两字发音与“马”接近,“尼拉得”中的“得”字发音很轻,所以军官就误以为此处叫“马尼拉”。 以诧传诧,阴错阳差之间,这里就叫了“马尼拉”。 巴石河打西面流来于东面入海,把城市分成了南北两个部份。“巴石”这个名称也是来源于土语,乃是“多沙”的意思。 风吹椰树,枝叶哗哗地摇。巴石河南岸沿河有一条宽阔的椰林道,名为“督府街”,红顶的南洋总督府与同为米白色顶的南洋海军督军府、陆军督师府就坐落在这里。 一身白色戎装的叶锐走出了海军督军府,此时他肩头的肩章已经从二级都尉的二杠一星跳越了一级都尉的二杠二星,去到了二级校尉的二杠三星。 担任缉匪任务的战舰海上巡洋期一般为四十五天,离开了东唐海峡以后,叶锐的红杉号因为巡洋期已近,便与吴淮分手独自开回了马尼拉。而吴淮却还有十几天的巡洋期,便将红云号开往东面海域去继续碰碰运气。 回到马尼拉,叶锐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海军督军府交令,禀报此次出洋的经过。这四十七天的出海,他一条海盗船都没捉到,本来以为要在口头上被申斥几句。没想到,从三品的海军副督抚胡文奎亲自接见了他,好言勉慰了一番后,便说枢密院海军部升了他做校尉。
叶锐本是正八品的二级都尉,这样一下子就升去了正七品的二级校尉,跳过了从七品的一级都尉,这种升官速度只有那些在朝堂有背景之人才能做得到。照通常的惯例,南洋的军官是由南洋总督府决定提拔谁,决定之后再备报兵部与枢密院,最终由枢密院核准。 为了表示庆贺,胡文奎还倒了两杯红酒与他共饮,言谈间又含糊暗示这次是枢密院直接升他的官,而且还隐约提到海军枢密副使胡文璞的名字。这可就令人诧异了,胡文璞可是胡文奎的亲哥,难道是胡文璞提拔了自己? 胡文奎是什么人,当朝臣相胡长龄的亲侄子,北洋总督胡冀湘的堂弟,海军枢密副使胡文璞的亲弟弟,三十八岁就做了从三品大员的人,有必要跟他这名从军十年才熬到个小都尉的人扯近乎吗? 叶锐不是傻瓜,虽然明知事出蹊跷,但还是与胡督委以虚蛇,说了几句中听的逢迎之话后才告辞出门。 走出了督军府,叶锐思绪浮想联翩,暗暗揣测到底是谁肯如此提拔自己。 说是胡文璞,这明显不靠谱,胡家外戚势力权倾朝野,自己哪能和他们攀上什么关系;己家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叶家旁枝,但多少代都不与主家往来,这份人情早就泯灭已久;大哥叶笃只是扬州府的六品通判,又有何能力来帮自己? 小妹叶梦竹虽然嫁入了大族皇甫家,但三年多前夫君就已暴毙了,目前她非但不在皇甫府为亡夫守孝,反而搬离了夫家出府另居,已俨然是与夫家断绝了关连,因此说是皇甫家在自己仕途上使了力也是不可能。 如此说来,这场提拔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想到自己的妹子,心中又蓦地一疼,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家怎么会嫁了个短命的,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生性倔犟,与夫家也不知为何闹得不可开交,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