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战三沢#183;偷袭
湛蓝的天空下,呼呼的东南风在近海鼓起浪涌。四艘渔船排成一线,撑着褐色的硬帆,借着风力向着贝塚港驶去。 贝塚港在三沢港的北面,两者的位置几乎是在一条垂直的直线上,相隔约七里。因此,由南面海域前去贝塚就必然要路经三沢。贝塚是处民用港,而三沢不但是处军港,还是座海防城。 下午三时,离三沢还有二十来里,一只小型的巡逻船迎了上来。这片海域,有六只这样巡逻船昼夜进行着警戒,就是为了维护三沢港内舰队的安全。若是遇到了敌袭,这些巡逻船便会施发彩色号炮,用来警戒港内停泊的军舰。 这四艘渔船乃是二组大对渔船,每艘四丈来长,在船头与船身中部各竖改良型硬帆一张。硬帆的优点是cao纵简单,只需要极少的人手,适合顺风巡航而劣于逆风,因此远洋船中已甚少使用这种帆装,但渔船却多有采用。大对渔船的意思是捕鱼时两条船为一组,同时下网,网口在两船的舷间大开,扩大了捕鱼面积,每次下网的收获机率便更大。库页岛渔业发达,这样的渔船为数很多,巡逻船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过来看看而已。 巡逻船都是单桅帆船,有个花名叫“蚊子船”,自然是形容它的小。一面宋帆作为主帆,再配合着几面船首三角帆,加上细长的船身,不仅cao作方便而且还跑得飞快。而且它所需要的人手不多,五人就能将这船cao作得很好,所以它的额定人手配置也只是八人。 每条巡逻船的船长都是由名水师的什长或伍长担当。干这个活需要经验,有经验的老兵只要在远处望上一眼帆影,就能知道来的是什么船,是商船还是战舰。一看吃水就知道商船大致装了多少货,战舰有多少排水,装了几门炮,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 一名四十来岁的什长站在船头用千里镜向着渔船观望,他管着这条巡逻船已经有十来年的历史,一张风吹日晒的脸膛粗砺如沙。 镜中的四条渔船毫无特异之处,旗杆上打着丰原国的旗号,甲板上悠闲的渔夫举止正常,是正儿八经的渔家,尤其是其中有名船老大还是依稀相识的熟面孔。什长放落手中的千里镜,回到甲板上的躺椅中晒太阳,巡逻船按着既定的巡航路线向着渔船迎去。 五船相逢,什长仍然舒服地躺在椅中,耳中听着手下的吆喝声与船家唯唯诺诺地遵从声。稍后,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船身微微一晃,就是两船互用桡钩搭靠了。 船舷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什长。” 有状况!什长打躺椅中腾地跳起身来,快步走到船边,踏上弦墙向着渔船上仔细一瞧,却见眼皮下的对方船舱内一条鱼都没有,而是用油布盖着些东西。 没想到这四条船中还另有乾坤,什长狞笑,暗道:“胆大包天。”以往虽也有些走私贩以渔船为掩护,携带者一些诸如烟草、咖发、丝绸的高税货物,但都是偷偷摸摸地藏匿于舱底隐匿之处,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 什长鼻中又冷哼一声,心想这次可是捞着条大鱼了。正待发话,只听得弓弦声一响,一只箭从左胸射入,然后再打背后穿出,还未来得及喊上一声,便被那箭的巨大冲力射翻落水。 剧变陡生,其他的七人呆若木鸡。与此同时,“唰唰唰”的破空声连续响起,箭支穿梭一般地射来,惨嚎声随之大作。数息之内,巡逻船上的所有水兵都被射倒,且每人身上都中了数箭之多。 再看四条渔船之上,只见前前后后地已经站立起了三十来名杀气腾腾的弓手。他们适才躲在船舱里,一声令下之后,便同时出舱发箭,射杀这八名敌巡逻船人员。黑衣皮甲的阿图也混在其中,他就是那个射出第一箭的人,并于呼吸之间,连续射出了两箭,射中了两个巡逻兵。 傅恒有令:一箭穿心,不留活口。 接着,渔舱内又走出来八名穿着制服、装扮得与那些被射倒的巡逻兵一模一样的人,陆续跳上了那艘巡逻船后,便算是接管了它。随后,四艘渔船与巡逻船分开,继续向着三沢港开去。 再行数里,渔船又遇到了一条巡逻船。这条巡逻船有些懒,船头的军官只是在远处看了数眼,便让船转了个向,向着右舷三十来度的方向开走了。就凭这四条小破船,还能偷袭水师不成。 第二条巡逻船离开后,便再也没有船上来纠缠了。 一个小时后,渔船已经行到了三沢港外。港内,九条战舰一字排开地停泊着,条条都放下了锚,收起了帆,象一个个活的靶子。岸上,灰白色的城墙反射着夕阳的辉光,指向海面的火炮口带着黑黝黝的森冷感,还有寥寥几名水师军士在城楼上慢悠悠地走动着。 这里是处内凹的半弧形海湾,西面临海,建有港口。港口内便是一座周长一里半的小型海防城,其内并无居民,只有常驻的水师官兵。城墙高二丈,砖石所垒,其上建有炮台,由三沢水师管辖。薛磐曾动过三沢城的脑筋,但这里的水师官兵约有千人,城高墙厚,火炮数量又多,大泊军打之不动。 四艘渔船没有向北开往贝塚港,而是进到了三沢湾内,这就引起了巡逻人员的注意。虽然时常有渔民跑来向水师兜售鲜鱼,但四条船同时都要卖鱼确实少见。于是,港内便摇来一只领航船,船头站着一人,举着面旗帜挥动着,示意这些渔船赶快离开。 领航挥动着旗子迎了上去,见这些渔船仍然是对着港内径直地开来,丝毫都没有掉头的意思,正要破口大骂几句,忽又见这渔船的船舱里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许多穿着黑色异国军服的士兵。 这些士兵一出船舱,就掀开了渔舱里的油布,然后在每艘船上都支起了两个铁架,并固定在甲板之上,每个铁架上都装有十几个空心的圆铁筒。这些圆筒有排列成矩形的,有排成“X”型的,有排成“V”型的,不一而同。跟着,就这些军士就开始七手八脚地往铁筒里摆放一种长型、尖头、黑乎乎的玩意,象是一根根大粗铁箭。 领航暗叫不好,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些什么玩意,但直觉告诉他港内的水师今日就要大难临头,赶紧吹响了警示的哨子,并催着船尾cao橹之人往回摇。 虾夷北方与库页岛的日照,进入五月后就已延长到了晚上八时左右。现在是傍晚,尚未到开饭的时间,战舰的四下甲板上都呆着些无所事事的水兵。面对如此异常的情势,这些人全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些渔船反应不过来。直到有人摇响了警铃,长官也跑出来呼喝他们各就各位,去取火枪,去放船头船尾的小型火炮时,才捅马蜂窝般的动了起来。
城头的铜钟晃晃铛铛地大响,一些士兵出现在城楼上,开始将往火炮那边搬运弹药,手忙脚乱。 为时已晚。渔船很快就来了第一轮齐射,每艘船上装两座火箭炮,每座火箭炮对准一条战舰。霎那间,一支支屁股冒烟的大铁箭就组成了一张张的大黑网,铺天盖地一般向着这些浮在水面的死鱼笼罩过来。 只听得一阵噼哩叭啦的爆炸声,多半的燃烧型火箭已经击中了目标,其它的火箭有的射过了头落到岸上,还有小部份射到船板上弹落入海里。彼此相隔太近,总有一些火箭是能命中的。炸药爆开箭壳,将燃烧剂四下洒开,燃着了的煤油在蔗糖的助燃下烧得猛烈,水泼不灭。木质的帆船最怕火攻,少顷便是四处起火,浓烟滚腾。 很快,第二轮齐射又开始施放,这次的准头比第一次准了不少,七成以上的火箭命中。除了那条在第一轮中漏网的炮船也被打着了火之外,已经燃烧起来了的战舰就烧得更猛了。 “快跑!” 火势一起,人心恐惧。不知谁带头发了一声叫喊,四周的人即刻争先恐后地逃跑。这些舰船上的水兵,本来已经有人抄起了火枪开始装弹,还有人摆弄着那些一斤或两斤的小炮做着迎敌的准备,可见大火一烧起来,心中就只有“逃命”二字了。此刻开溜还来得急,要是等到火势烧得旺了,若再引爆了弹药库,便是大罗金仙都只怕遁地无门。 经过了第三轮火箭的打击之后,船板、甲板、桅杆、帆装上到处是烈焰宣腾,伴随着爆炸声、呼叫声与惨嚎声处处连连。 到了此时,已然可以肯定三沢水师是完了,因岸炮始终是个极大的威胁,四艘船调转了船头向着湾外驶去。渔船要赶去贝塚港并在那里等候顿别大军的到来,船上还有节省下来的少许火箭,这是后面大战中所要倚仗的利器。 直到这时,岸上的城墙上才放响了第一轮火炮,区区几枚炮弹在渔船的四周坠落入水,激起数丛水柱。渔船向着湾外逃跑,四周海面掀起的水柱逐渐地增多,一艘渔船中炮,被炮弹击得碎裂四射的船板打中两人,伤者顿时倒地不起,血流汩汩。 终于,在中了几枚炮弹后,四艘渔船仓惶逃出了湾外,向北顺风急行,不多时就开到了炮击的死角处。再回望远海,夕阳金波间,数十面风帆正出现在东南方的海面,十几艘商船夹杂着两条炮舰正向着这边乘风破浪而来。